阮钰快速站起身,三步作两步走到稽雁行身旁,“嗯,我陪你,我们回家。” 走到一半,阮钰隐约听见稽雁行说了一句,‘我没有家了’,但稽雁行说得太轻,呓语一般,阮钰不确定是否听错了,他没开口,但加重了手上的力度。 皓月当空,月辉透过门缝流进小袁中,门口放着一个行李箱,稽雁行愣了愣,指着行李箱问:“你的吗?丢了怎么办……” 阮钰点点头,把行李箱拖进手里,下午的时候他急着找稽雁行,随时把行李箱放在门口,根本没想过丢没丢的问题。 门打开了,小院寂静荒凉,但从两侧的花盆来看,这间房屋也曾充满热闹和欢声笑语。 “……我阿妈种的。”许是察觉到阮钰的视线,稽雁行缓缓说道,“后来她去世了,我阿爸就负责打理,他不会打理,天气还冷,花都死了,我们舍不得扔花盆,就一直放在这。” 阮钰心里一颤,收回视线,转移起话题:“吃点东西吧,我带了吃的,我去准备一下。” “冰箱里应该也还有点。” 稽雁行和阮钰围着小桌子吃了顿简单的晚饭,阮钰时不时地给稽雁行夹东西,生怕他吃不饱,但稽雁行胃口不好,吃了一会就放下了碗筷。 等稽雁行回屋休息后,阮钰从行李箱里拿出电脑,处理白天没完成的工作,凌晨两点,他揉揉僵硬的肩膀,轻步走到稽雁行门前,确认稽雁行睡着了才安心。 阮钰从未有过这种感觉,一整颗心都被另一个人填满,担心他吃不饱睡不好,更担心他伤心难过。 尽管阖上了眼,可阮钰难以入睡,稽雁行白天的模样一直出现他的脑海里,空洞的双眸,哭红的眼角,起皮的嘴唇……到底该怎么安慰稽雁行,才能让他的心情好起来。 或许眼下的最优解是陪伴,让阮钰惊喜的是,稽雁行居然不排斥他,在来之前,他甚至做好了被拒之门外的准备。 长叹一声,阮钰想,可能是太缺乏安全感吧,像一只骤然失去巢穴的鸟,而他这个曾经的树枝,反倒成了暂时栖息窝。 起床后,稽雁行的状态稍好了一些,说好也没好多少,依旧无精打采的,但至少吃得下东西了。 吃完早饭,稽雁行问阮钰:“你……什么时候回去?” 阮钰说:“还好,我不着急,你呢?” 稽雁行摇摇头:“我不知道……但我还要工作,然后……还有就是……我要回一趟皖南,把我阿爸的骨灰带回去。” 阮钰试探着问:“要我陪你吗?” “不了,我自己回去。” “大概……要多久?” “我不知道,但不能耽搁了,彤姐给我打电话了,我得快点回去。” 听到稽雁行这么说,阮钰皱皱眉,“请假吧,活动可以往后推,或者休假一段时间。” “不行,我不能消失太久,我……把该做的事都做了,就回去了。”稽雁行顿了一顿,用无神的双眸看着阮钰,嘴唇张合,后知后觉地问,“你怎么会过来呢?” 阮钰怎么会知道他家里出事,怎么会知道他家的地址,又怎么有时间过来,这些问题萦绕在稽雁行的心头,让他既困惑又震惊。 “我担心你。”轻飘飘的一句“担心”,构成了阮钰跨越山水的理由,不为别的,只是放心不下,“你去皖南,到了给我打个电话,回北京了也和我说一声,好吗?” 稽雁行怔了片刻,一瞬不瞬地盯着阮钰,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一会,他轻轻地点头,答应了。 又过了一天,稽雁行动身去皖南,阮钰则回到了北京,但阮钰实在放心不下,便瞒着稽雁行派人在皖南跟着他。 出乎阮钰意料的,稽雁行真的在到皖南之后给他打了电话报了平安,阮钰温声叮嘱一番,最后说了一句,“我在北京等你回来。” 处理完阿爸的后事,稽雁行也回到了北京,九月的北京依旧炎热,走出机场,像他回国那天一样,阮钰开着黑色奔驰来接他,稽雁行坐进车里,一言不发。 阮钰试着打破沉闷的气氛,他问:“事情都处理好了吗?” 稽雁行“嗯”了一声,没有多余的话。 “你已经、很了不起了,你的……阿爸阿妈在天上,也会为你骄傲的。”阮钰没有安慰人的经验,说话磕巴又小心,生怕勾起稽雁行伤心的回忆,“你去哪?我送你过去。” “公司,洛金大厦,这几天麻烦你了,以后就——” “不麻烦的,这有什么,去见洛立轩吗?” “嗯,还有我的经纪人,我这几天做得不好,任性,让他们担心了。” “怎么会,人之常情,他们会理解你的,要不要我陪你上去?” “这个就不用了,你去忙吧,我已经……很麻烦你了。” 阮钰不再坚持,快到洛金大厦的时候,他又说:“忙完告诉我一声,带你去吃东西,你看起来瘦了很多。” 闻言,稽雁行抬手摸了摸脸,失去肉感的脸有些硌手,这样上镜会很难看,他要尽快恢复。 还有阮钰,两个月前他们不是彻底决裂了吗,怎么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起点。 稽雁行只觉得疲惫异常,他说了声“好”,慢慢放空大脑,什么都不再思考。 顺其自然吧。 对阮钰来说,稽雁行的顺其自然无异于默许—— 他默认为稽雁行不再排斥他,也默认他被赋予了宝贵的追求机会。 这样的认知让阮钰欣喜,他每天对稽雁行嘘寒问暖,关注稽雁行的情绪,称得上一个合格的追求者,可稽雁行却没给他太多反馈。 更准确来说,稽雁行没心情给他反馈,阮钰注意到,这段时间以来稽雁行在努力调节自己的情绪,强迫自己从失去至亲的悲痛中走出来。 但阿爸去世的打击太大,无论稽雁行如何努力,他依然会在深夜被噩梦惊醒,更压抑的是,他无处倾诉,只能独自承受所有的苦闷。 糟糕的情绪像土里的种子,被坏心情滋养成长,变成粗壮的藤蔓,裹得稽雁行喘不过气来。 “雁行,要不我给你接个旅游综艺吧?去旅旅游,散散心,也不耽误工作。”夏彤自然察觉到了稽雁行状态不好,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现在旅游综艺不少,还有边旅游边开店的,国内外的都有,你去散散心,看看不同的风景,等调整好了再回来拍电影。” 稽雁行婉拒了夏彤:“谢谢彤姐。昨天不是说吴导的电影找我客串吗,接一下吧,我去拍,找找状态。” 夏彤皱着眉,点头答应了,客串戏份轻松,或许也是帮稽雁行走出低迷的好办法。 这天晚上,在和阮钰吃饭时,稽雁行告诉阮钰:“下个星期我就不过来和你吃饭了。” 阮钰一顿,以为要旧事重演,他舍不得和刚遭受过打击的稽雁行争执,只是滚了滚喉结,露出一个几乎讨好的笑:“我怎么了吗?” “没有。”稽雁行很平静地摇了摇头,“接了个电影客串,下星期拍,没时间出来吃饭。” 听到理由,阮钰长长地吁了口气,放下心来,只要不把他往外退,像现在这样不冷不热也没关系,人心总能捂热,他不着急。 作者有话说: 要解锁新地图了,带雁子散散心
第106章 心理问题 进组一周后,稽雁行的状态明显好转,夏彤看在眼里,很是欣慰,但很快,她发现这种好转仅限于片场。 片场内的稽雁行专注认真,沉浸地体验另一个人的人生,但只要出了片场,他就会快速变回他自己,沉默寡言,对什么都兴致怏怏。 更糟糕的是,每当夏彤问稽雁行“怎么样,要不要去医院看看”或者“要不要休息一段时间”时,稽雁行都会摇头拒绝,他还对夏彤说:“彤姐,我想再接个电影,我觉得演戏的时候我会舒服一些。” 夏彤皱着眉,表达自己的不赞同,虽说稽雁行是上升期艺人,但行程不至于紧到这种地步,更何况,夏彤隐约猜测,稽雁行在用拍戏的方法躲避现实。 ——只要拍戏,他就可以不是稽雁行,可以不用想属于稽雁行的烦恼。 “这样,你和我去医院检查一下,检查没问题就进组。”夏彤拿捏住稽雁行的弱点,她继续往下说,“万一你拍戏中途状态出问题了,肯定会影响电影进度和质量,对不对?调整好状态才能进组,毕竟一进组就是几个月,你是专业的演员,肯定明白这个道理。” 果然,稽雁行同意了。 不出夏彤所料,检查结果并不乐观,报告单的结果显示,稽雁行存在中度心理问题,包括可能存在的抑郁症和焦虑状况。 拿到检查结果单后,夏彤陪稽雁行去拿药,整个过程稽雁行都一言不发,夏彤的脸色越来越差,但她不是生气,而是担忧。 夏彤担心的是,如果稽雁行始终解不开心结,就可能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娱乐圈并非没有例子,因为抑郁症而选择结束生命的艺人,让人叹惋,作为稽雁行的经纪人,夏彤要杜绝此类事件的发生。 医生给稽雁行开了抗焦虑和助眠的药,稽雁行表现得很平静,他点头,对医生的每一个建议回复“我明白”,像在执行特定的程序。 等坐进车里时,夏彤终于忍不住了,她说:“雁行,你——”,开了口,夏彤却不知道该如何往下,指责吗,错并不在稽雁行,安慰吗,似乎更显苍白,夏彤试着给稽雁行建议:“雁行,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或者特别想做的事?医生不是也说了,做些有助于身体放松的事。” “趁着还没忙起来,去旅游休息之类的,等真进组就没机会了。” 稽雁行抿唇想着夏彤的话,他知道自己最近状态不好,但没想到会这么严重……他好似陷入了一个怪圈,他责怪自己甚至是讨厌自己,把阿爸的去世归结为自己的过错,又因为这种过错而更加责怪自己。 每次在深夜醒来时,他都忍不住想,要是……就好了…… 半晌,稽雁行缓缓点了点头,应道:“我考虑考虑。” 他其实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但他记得阿爸和阿妈都说过想去看海,阿爸生在皖南,大学毕业后去了西藏,半生都奉献给了那片土地,阿妈是藏族人,家里条件不差,但也没什么出去玩的机会,而他自己同样没有看过海。 或许真的可以去看看海,在电影和故事里相遇过无数次的海,会用宽广的胸襟,平等地拥抱每一个人,再用海浪唱一首摇篮曲。 过了几天,稽雁行做出了决定,他告诉夏彤:“彤姐,这周日我就结束了,然后我想请三天的假,出去看看,再回来好好工作。” 夏彤欣然同意了,但她又不太放心,毕竟稽雁行的状态不适合独自旅游,她问:“你自己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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