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光飞无所谓地“嗨”了一声:“我肯定不会介意,事出有因嘛,等雁行回来我再联系他,小夏你先忙吧,麻烦了哈。” 挂断电话没多久,夏彤的电话铃又响了,她低头一看,是某位导演助理发来的电话,几天前他就打过一次——稽雁行在《雾起坪里村》中的表现太出彩,又是极具辨识度的少数民族演员,自然引起了一些导演的注意和青睐。 接完电话,夏彤赶忙投入下一份工作,艺人是休假了,但作为上升期艺人的经纪人,她要处理的事多到头疼。 两天后,夏彤想稽雁行差不多该回来了,可当她打过去电话时,机械的女音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无论打了多少次,都只有这一句话。 夏彤的心脏猛地一颤,该不会出事了吧。 作者有话说: 过渡章 今天起改为隔日更哦~
第104章 千里万里 稽雁行失联了。 夏彤的第一反应是告诉洛立轩,出了这么大的事,总得让大老板知道,洛立轩听完事情的缘由后,问夏彤知不知道稽雁行回家具体要做什么。 “我不清楚。”夏彤告诉洛立轩,“雁行说的应该是藏语,我听不懂,而且我当时觉得问多了不太好,就没问,而且他接完电话之后表情很差劲,我就更不方便问了。” 夏彤还为自己的艺人解释道:“洛总,雁行一直都很靠谱,肯定是真有什么事才联系不上,麻烦您别怪他。” “我不怪他,我是害怕他出事,稽雁行失联的事先别声张,每隔二十分钟打一通电话。” “我明白,可万一一直联系不上呢,万一、万一真出什么事了……” 洛立轩很果断地说:“如果今晚还打不通电话,就报警。” 夏彤郑重地点点头。 到了下午,夏彤终于拨通了稽雁行的电话,听到熟悉的嗓音,她几乎落泪:“雁行你还好吗,这两天一直联系不上你,我担心坏了,你现在怎么样了啊?” “我……挺好的,彤姐你不用担心,我家里有些事要处理,暂时回不去,我能再请两天假吗?”稽雁行的声音透着浓重的疲惫,像化不开的墨一样,“我会尽量回去,但我现在、我现在必须得……在这里。” 夏彤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她安慰稽雁行说:“这星期你本来就休假,下周也没什么重要的行程,你先处理家里的事,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告诉我就行,咱们随时保持联系,你知道吗,我差点报警。” “我知道。”片刻后,稽雁行忽然大声道,“报警,发生什么了?”他头脑不太清楚,甚至听错了夏彤的话。 夏彤一愣,有点心酸,“你多久没睡了,好赶紧去休息吗,什么都没有,你听错了,保持联络。” 大把的阳光洒落下来,投在片石砌成的墙壁上,坐在台阶上的人被光分成两半,一半明亮,一半黯淡。 稽雁行仰着头,对着湛蓝的天空发呆,他的脸被晒得有些红,眼睛里有红血丝,头发也乱糟糟的,他不像回到了家中,反倒像一个落魄的旅客。 他刚从拉萨回来,一起带回来的是阿爸的骨灰,生前高大强壮的阿爸,最终睡在了一个小小的檀木盒里。 来送行阿爸的人也都离开了,这栋石房空旷落寞,风吹过,像泣涕声。 循环般地,稽雁行又想起三天前的那通电话,葛迈腾的每一句话都烙印在了他的脑子里,再也无法忘记。 稽雁行痛恨自己也责怪自己,他用力掐着掌心,如果……如果他当初多让阿爸在北京待几天,多带阿爸去一次医院,现在会不会就不一样。 重峦一点点地吞食着日光,天渐渐暗了,稽雁行仍然坐在台阶上,长时间没喝水让他的嘴唇起了皮,稽雁行想要伸舌润润唇,却舔到了锈味,他呕了一下,但胃里没有东西。 稽雁行咽了口口水,嗓子钝钝地痛,他想,他该做点什么,比如赶紧动身,把阿爸的骨灰带回皖南的小村庄,或者起身喝水,可他又想一直坐在此处,一直坐在这块石阶上,等阿爸从乡里回来,神秘兮兮地掏出一把糖。 风哭得越来越响,稽雁行摇晃着起身,走进身后黑暗的房子,他倒了杯水,咕噜咕噜地喝下去,动了动干涩的眼珠,转出几滴眼泪来,他躬着身体走到床沿坐下,接着发呆。 坐在外面的时候稽雁行没带手机,此刻,床上的手机正疯狂地震动着,稽雁行没心思接电话,但想起夏彤下午的叮嘱,他弯弯手指拿起手机,看也不看地划向接听键。 “有事吗?”稽雁行的声音如同砂纸划过桌面,透着沉沉的哀伤和疲惫。 那头沉默了很久,稽雁行准备挂断电话了,但他没力气,手不稳,没按到挂断键,这时,有人说话了:“你……还好吗?” 稽雁行愣怔住了,沉重的大脑艰难地运转着,他的牙齿颤了颤,差点咬到舌尖,两个字从唇缝里轻轻泄出来:“……阮钰?” 这是这两个多月来,他们的首次对话。 听到稽雁行声音的瞬间,阮钰的心脏揪成一团,疼得他呼吸困难,洛立轩不是说稽雁行回家了吗,回家怎么会这么难过。 这三天,阮钰一点稽雁行的消息都没有,查了行程之后发现稽雁行回了西藏,实在放心不下,阮钰直接问上洛立轩,洛立轩不知好友和稽雁行两个月没联系,他以为两人关系尚可,便如实告诉了阮钰。 洛立轩这么告诉阮钰:“不清楚他家里出什么事了,反正他状态不太好,我也不好现在问他,他也没告诉你吗?” 挂断电话后,阮钰莫名心慌,他有种不好的预感,什么事能让稽雁行回家和失联,阮钰隐约有了猜测。 那现在呢,稽雁行怎么样了,一个人在家吗。 就这样,阮钰拨通了稽雁行的电话,从下午到晚上,他每隔半小时就打一次,但始终无人接通,终于,在晚上九点多的时候,电话那头响起了阮钰日思夜想的声音。 “嗯,是我,阮钰。”阮钰尽量放柔声音,生怕吓到脆弱的稽雁行,“你在西藏吗?” “嗯。” “方便视频吗?”阮钰想亲眼看见稽雁行的脸,确保他一切安好。 “好。” 视频很快被接通,屏幕里的画面天旋地转,而后对准稽雁行的脸,阮钰怔了怔,屏住呼吸,牙齿打了个颤。 视频里的稽雁行眼下青黑,双颊闷红,嘴干得起皮,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阮钰缓了缓,平复下心底翻腾的心痛和怜惜,小心地问:“你现在在家吗,旁边有水吗,喝几口好吗。” 稽雁行没动作,只是木然地“嗯”了一声。 阮钰又柔声问:“什么时候回来呢?” 稽雁行不应了,直接挂断了视频。 打完视频,阮钰几乎确定稽雁行家里出什么事了,可为什么稽雁行身边一个人也没有,他想,这样不行,不能让稽雁行一个人待着,他现在状态太糟糕了,谁知道会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万一出什么意外了……阮钰不敢再想下去。 跨越两千六百公里,飞机降落在贡嘎机场,经过近两个小时的火车,阮钰拉着昂贵的行李箱,踏上加查县的土地,蓝天,白云,连绵不绝的山脉,但阮钰无心欣赏美景,他快步走出车站,坐上提前订好的车,一刻不耽误地前往稽雁行的家里。 ——这是他找洛立轩要的地址,洛立轩一开始藏着掖着不想给,直到阮钰说他必须要去一趟。 等到了稽雁行的家门前,已是下午四点多,阮钰走上台阶,敲响涂红的门,他敲了很久,但始终无人回应,唯有不断的风声。 阮钰不认识周围的人,也不会说当地的语言,盲目找人行不通,阮钰没有办法,只能给稽雁行打了通电话,他问稽雁行在哪,稽雁行大概被问得烦了,直接给阮钰发了定位,然后挂断电话。 阮钰一喜,点开定位,按照导航找过去,一路上,阮钰看见了红光满面的人,看见了粼粼的湖水,还看见了高原和成群的牛羊,他像一个朝圣者,跨越千里万里,从繁华的都市来到陌生的土地,只为寻找他的神明。 终于,阮钰走到一座雄壮的雪山前,他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蜷在雪山脚下,周围的土壤冰冷僵硬,阮钰走过最后的几米的距离,在稽雁行身旁坐下,两人静默着,谁都不说话,只剩下风声。 良久,稽雁行缓缓转过头,眼神呆滞,他看着阮钰,仿佛在看一场幻境,他缓缓抬起右手,摸了摸阮钰的手臂,而后双眼缓缓瞪大,充满不可置信。 阮钰握住稽雁行的手,呢喃道:“我来了。” 稽雁行忽然开始流泪,他颤抖着双唇,可始终说不出话,好半晌,他才嗫喏道:“阮钰……是你吗?” 远处经幡被高原的风吹得猎猎作响,阮钰缓缓点头,倾身在稽雁行的额头上落下轻而珍重的一吻,对他的神明宣誓效忠。 作者有话说: 呜呜,心疼雁子
第105章 巢穴 流云在蓝天中快速地移动,稽雁行跟着云慢悠悠地走,阮钰轻轻握着稽雁行的手,同他并肩往前走。 阮钰其实不太舒服,高原空气稀薄,每走一步都是挑战,好在来之前他做了准备,阮钰掏出一颗药,直接咽了下去,继续陪着稽雁行晃荡。 戴着五彩绳的牦牛正喝着水,硕大的牛角随时能吹响号角,肤色黝黑的牧民小孩双手枕在后脑勺,悠闲地躺在草地上,稽雁行在湖的另一边停了下来。 透绿的湖泊被山脉环抱,镜子似的映出广阔的天地,稽雁行掬起一捧湖水,盯着倒影发呆,水缓缓地从指缝间溜走,留下湿润的痕迹。 阮钰不知说什么,他只是沉默地看着稽雁行深邃的侧脸,看他发红的脸颊和黑了一度的皮肤,还有他身上黑白相间的藏袍,细细地看着。 这一瞬间,阮钰觉得稽雁行属于这片土地,也只属于这片土地,像山灵,而他是觊觎山灵的盗贼。 他慢慢抚上稽雁行的手,见稽雁行没反应,又虚虚地握在掌中,阮钰没有别的意思,他只想让稽雁行知道他一直在这里。 牦牛哞了几声,悠长的叫声伴着呼呼的风声,安抚一切焦虑和不安,可湖面却平静不下来,始终微微晃动着,像无声的诉说。 不知过了多久,湖面被霞云染成红色,阮钰对着稽雁行轻轻开了口:“雁行,我们回去吧。” 稽雁行不应声。 阮钰继续说:“已经很晚了,回去吃点东西,早点休息,好吗?”说完,他耐心地等待着,如果稽雁行仍旧不吭声,他就过十分钟再问。 “好。”稽雁行说话了,他扭头,眼睫湿润,阮钰这才发现他居然哭了,于是瞬间慌了神,但稽雁行抹了抹脸起身往回走,走了几步,他顿住脚步,偏头用红红的眼睛暼着阮钰,“你和我一起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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