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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事情我是听老师说才知道的，他只给我讲了讲大概的情况。告诉我一是让我心里有个底，免得之后听到传闻再为他担心；二是，老师说，他需要我注意，不要牵扯进这件事。 如果我们没恢复来往，那我确实不需要注意，这件事关系不到我。而现在我们恢复来往了，我得注意，确实有必要。 老师当时对这件事是比较乐观，至少在我面前，他没因为这件事有多大压力，无非是他多年工作的麻烦中的一个。 最后，这件事把老师带走。 我已经不愿意去回忆之后那一年是怎么样的一个过程。老师的麻烦越来越难解，起初我们还时常见面，后来老师说，先不要见面了，等一段时间等他的事情解决。 事情内容的种种，当时我了解只一部分，事情结束后，我了解得更多，直到搞清所有内情。只能说，方方面面的原因都有。 有人说是老师为人做事过于过分，咎由自取，说得并不合实际。 事情本身有一部分意外的成分，谁都不希望的，但是意外出了。还有一部分是另有原因，原因不在我们单位里，老师与之周旋如同以卵击石，互不相让很久很久，老师用尽了自己的力量。 除此之外，才是老师自己的原因，老师多年来的行事风格，累积下的新仇旧怨，给事情添了最后一把火，但也只是有限的一把火而已。 09年五月，事情很大了，来了一些人把整件事重新查清。我意外和老师见了一面，几分钟的时间，他告诉我不用担心了，到这一步他已没有压力，会说清的。 五月三十日，是周六，我加班，老师也在单位里。上午我看见一次老师匆匆地上楼，有几个人跟着他一起。下午三点十几分，老师的生命停止了。 出事之后很快整个单位都知道了，但是不能去看，谁都去不了。我在那几个小时里可能已经没有了魂魄，有人说，我一直有眼泪。 我不记得了，我只想看老师一眼，没能看见，人抬下楼和抬走从头至尾避开了我们，一眼都看不见老师。 最后，老师是意外身亡的，老师走了，事情解决得很快。 有认为老师自杀的说法，我不屑于听，不可能的，老师不可能自杀。 后来老师安葬在郊区公墓里，他家人来看过，之后最常去看老师的就是我了。 老师牵着我的手走出校园，给了我一条入世和生活的路，帮我认清我自己，让我成为了现今我这个人，而最终我没能为老师做什么。 如果，如果我当初懂老师的心，懂他对我的爱，及早解开他的心结，我们不会分开。如果我们没有分开，那也许老师的难关我们一起过，总能过去，或者，我可以代他死去。 那年老师才49岁，他就那么走了，他走后世界对于我来说已经不是原来的世界，任何东西都抽走了一半的意义，我的世界只剩下残缺的一半了。 我不懂爱情，我这一生爱情都和我无关，但我心里有过爱，对老师的情感，我确信那是爱，那是只属于我的爱，是在我和老师之间诞生的爱。 老师故去一年后，办公室搬家，我拿出抽屉里所有的东西，看见了里面那张纸条。那是老师写的，说周四五六他不在，周日想和我一起去看看花。 送走老师后，那是我最痛的一刻，我根本止不住自己，在桌前哭了很久很久。 人都知道我和老师关系好，都知道老师走后我的哀痛，而实际我和老师之间的事情永远成了秘密。老师带走了秘密的一半，另一半封进我心，是一块终年不化的冰雪。 我也知道，老师在另一个世界如果有知，总要我平安安定他才放心。所以之后的这些年，我尽力过好自己的生活，工作也好工作之外也好，都平顺地走下来了。 *（陈雪林口述 完）* ---- 楼主注： 陈老给我看了一些他保留的东西，包括老师写的字条、二人08年春天赏花时留下的合影，以及从94年起若干年间老师送给他的习字和书。习字每一张都有落款“少华”，和题赠“书赠雪林”，书里也都写了赠言在扉页。 陈老说，老师的东西全都收走了，后来还了一部分给老师的家人，他没能收到任何一件。所以手中这些老师赠予的东西，他非常珍惜，留了多年。 老师那个房子他曾经常去看，在老师离世之后房子空了几年，几年后，住进去了另外一家人。
第58章 楼主的话 = 感谢大家的一路陪伴。 陈老口述的内容都分享给大家了，昨天楼主又去看了陈老，给他看了最后一节，得到了他的夸奖。他觉得我整理得很好，他感到很满足。 大家的问候陈老也都看到，请大家放心陈老身体很好，生活也比较安定。陈老说，事情过去四十多年了，心理上他已经走出来了，没有放下的是对故人的记忆。记忆已经不再让他痛苦，对记忆他主要是珍惜。 陈老托我转告大家：大家要生活好，每一位朋友请平安、顺心，他最想分享给大家的不是他的往事，而是这份祝福。 告别陈老，回家的路上，楼主感受到一种很难说的欣慰，可以说是一种轻微的幸福，也可以说是终于有一点点可以原谅无能的自己。 大家或许还记得我那件旧事，一直我感觉对不起我那两位同窗。而告别陈老之后，我发现自己好像也为ta们做了一点什么了。当然已经无法为她们，而只能为ta们，为身边的人，我做了一点小事，也算是互帮互助了彼此的心。 现在楼主还有几句话需要对大家说。 一是请大家维持我们开帖以来的小范围讨论，不要把材料和故事传出废文网这个圈子。这是对故人的尊重，也是对故人的保护，需要大家一人一份的力量。 前几天我和刘欣阿姨又通过电话，帖子的事还是没和她说，实在说不出口。我决定不告诉她了，没有开口的时机，我找不到开口的办法。 开帖分享实属私心，也是一时莽撞未经熟虑之举，我心里也很愧疚，在这里向大家、向故人郑重地道一个歉，对不起！ 请大家帮帮楼主，维持我们讨论的小范围，也请务必不要推测故纸中人的现实身份。故纸只是故纸，我们就把它当故纸看待，好吗？楼主在此真诚地请求各位。 第二是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关心和友善。 曾经一度我在材料中迷路，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开帖之后的分享和讨论逐渐帮助我重新找到了方向。 这些日子我们对材料的探索，尤其是拜访刘欣阿姨和陈老的收获，让我对材料有了大量的新知，现在我心满意足，能够付出的努力也已经穷尽了。 在大家的陪伴下，我走下来这段不一般的旅程，它将成为我生命中最重要的经历。大家如果爱这批材料、爱这些往事，也就把它们当做自己生命中重要的经历吧;-) 第三是，楼主能分享给大家的东西已经尽了，在此做结之后，想介绍给大家一位朋友。 她是我的发小，和我从两岁那年开始就认识。年初一次聚会上我拿手机看大家的回帖，她看见了，很有兴趣。之后我们关于材料、关于本帖都交流了一些，她认为，以材料为基础她可以做一些创作。 她是做文字工作的，小说创作是她的业余，就像淘旧材料是我的业余。 我们商量了一段时间，她也来我家看了一些材料，她告诉我，她真的很想写。而且，她不想发表在任何地方，只想发表在本帖中，她觉得以材料为基础的创作不应该和材料本体分离，发表在这个帖子里是最合适的。 我思前想后，感到没有什么不好，而且她非常擅写作，我很期待，很想看看她能写出什么。 一个多月过去，她给了我几篇东西，我看得很感动，特别想分享给大家。于是我们决定，她的创作就在本帖中分享，朋友们有兴趣就把本帖继续一看吧。 她目前还在创作，据她说想写的东西很多，而创作小说毕竟不像我转抄材料这么容易，需要更多的时间和力气，所以她的创作今后不定期更新~ 她委托我务必给大家这个提示： 她的创作基本会是几千字一篇，各自单独成篇，互相之间不关联； 创作基于材料，以材料为土壤，而创作的内容尤其是其中的情节，是脱离材料的，更无关于现实，大家把它们当小说看待就好。
第59章 她的创作（1） ====== 城西郊人们都熟悉，出了城往西去，道路逐渐就有起伏，西山高大的轮廓越来越近，再走不久，就到西山脚下了。 几乎没有人知道的是，卢少华葬在西山。曾经那么多认识他的人，知道他名字的人，当中都没有几个知道他葬在西山。 西山脚下有条挺方便的路，从北到南各个地方都由它串出来了，沿着它一路往南走，始终庇荫在河岸潇洒的柳树下，一路都是挺好的风景。 走到一个不起眼的路口，一条小河汇过来。只需要转个弯，跟着这条小河的方向往它的上游去，穿过一片小城镇，进入山谷，再看好路牌往上走走，就到卢少华安葬的公墓了。 卢少华的墓在一个很普通的位置，人要是登上长长的台阶上来看他，那基本快到他跟前了他才能看见人家。在他那个位置只能看见山下小城镇的一角，再就是对面的山岭。 一排排的墓碑中，写着他名字这块已在这立了五年。 这五年他家人总共也就来过三趟，但是他的墓从来没断了祭扫。不断来看他的，是他的学生陈雪林。 年年的清明端午，七月十五，重阳节，陈雪林的脚步总是准时到这，风吹雨打也不延误，还有就是每年的5月30号。 5月30号，是卢少华故去的日子。 来看卢少华的人少之又少，年年五月底陈雪林来也一个人去也一个人，从来没和谁相遇过。 今年也不例外，30号陈雪林早晨来，临近中午走的。他走了墓前就回归安静，不再有人。 而今年的例外是，5月31号，来了另一个人。 这个人看着不年轻了，如果卢少华活着，那他和卢少华肯定是同龄人。来看卢少华，他带来了花，给卢少华上了香。 这个人看着墓碑欲言又止，不像是没有话说，而是有太多话难说。 时间还不到上午十点，公墓里静静的。 墓前，来者沉默了很久，终于说了一声：“对不起……” “对不起……”他说，“本来应该昨天来，实在有事，赶到今天才过来。别怪我。其实这几年我早该来了，就是这几年我太难了，实在来不了……你知道吗，你也知道吧。” 鸟雀在远处树梢上喳喳叫，扑棱着翅膀三两飞走。 墓前的人想了一会，说：“你应该不怪我，以前的事你都不怪我了，那几年你还对镇明那么好。你不嫌弃，以后我就常来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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