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袁少。”叶寇虽觉得奇怪,却也立马乖巧应下。 所谓茶室,是指大厅二楼一间纯中式的小隔间。 这里是孟家以前专门接待贵宾的地方,袁百梁这会儿唤袁冉去那儿,想来应该是有正事要说。 袁冉进到里头,就见茶室里除了袁百梁,就只有一个负责斟茶的人。 空气中明晃晃写着——父子局。 “父亲,您找我有事?” 他在茶席另一头坐下。 炉子上氤氲蒸腾的茶水热气将袁百梁的脸阻隔在朦胧之外。 “先喝杯茶润润喉。” 袁百梁说完,坐于中位的茶道师便斜斜奉来一杯甘饮。 袁冉就着滚烫热气一口饮尽。 那头袁百梁低低笑了两声,“也不嫌烫,还是和小时候似的那么心急。” 袁冉有些怔愣,这样的话,他从来只能隔着一段距离,从袁百梁和袁绮鸢的互动里听见。 儿时,也曾对这缥缈父爱产生过欣羡,但渐渐地便只剩下了对父亲的惧怕和顺从。 一时间,也不知是随意打个哈哈还是先认错,就那么抓着空杯顿在了那。 袁百梁并没有注意到袁冉的失态,继续道:“这次企划你做得很好,叫你上来是想问你,要什么样的嘉奖。” “嘉奖?”袁冉一时有些懵圈,“什么都可以?” 袁百梁哈哈大笑,“让我把董事长位置给你怕是不行。” 没想到袁百梁居然拿这种敏感话题和自己开玩笑。 袁冉无措一会儿,终于找回了状态,情绪渐渐平静,也显露会心微笑。 其实,若是以后都能和袁百梁保持这样普通而温馨的互动,于他而言,什么嘉不嘉奖根本无所谓。 但这么个从天而降的好机会,必须贪心一些才行。 他得抓住。 “我倒是没什么缺的,就是想让您帮知舟看看,有什么职位是他能胜任的。” 袁冉起身,从茶道师那边抢过茶壶,绕到另一头,亲自给袁百梁斟茶。 “他进咱们家快一年了,天天闷在家里我只怕他闷出病来。” 袁百梁捻动着杯沿,并没有喝。 眉头微微蹙紧,不知是在认真思索还是起了情绪。 半晌,他低头轻啜一口,转而对茶道师道:“老茶虽然劲道,但这新茶只要保存得宜,口味倒也不差。” 袁冉握着壶把的手微颤,心说,行不行您老倒是给句话啊! 细细品完一杯,袁百兀自梁起身。 “走吧,晚宴要开始了。” “父亲,那个……” 袁冉放下茶壶,忙不迭跟上。 袁百梁猛地转身,近一米九的大个子即便年纪上来后缩减了些,但配着霸道气势,依旧有扑面而来的压迫感。 袁冉只觉骨子里的那种惶恐和惧怕这会儿卷土重来,差点一个趔趄给拜个早年。 “今天是你的庆功宴。”袁百梁居高临下缓缓道:“你却在为别人讨奖赏。” 袁冉心跳得厉害,低着头不敢和袁百梁对视。 突然,一双手沉沉按住他肩头。 “不错,你果然将我当初的话放在了心上。” 袁百梁的语气里带着些许赞赏,破天荒打趣道:“我儿大了,也知道要疼人了。” “啊……是。” 汗珠从袁冉发际线一路顺着眉流淌进眼睛,他却没有抹。 背脊还保留着恭谨的弯曲,狂跳的心脏就像被按了“peace&calm down”键猛然失速。 他庆幸袁百梁夸完就出了门,没有看见自己差点往后仰撞翻茶桌的狼狈。 茶道师见状,赶忙过来搀扶。 “您没事吧?” 袁冉白着一张脸,却咧嘴露出傻笑,“没事儿,好得很。” 说罢,便匆匆迈步,去追逐袁百梁已经走远一段的身影。 从楼梯往下走,能看到宾客已经全部聚集到了大厅中央的小高台前。 袁冉自然而然去寻那道月白身影。 找到了。 宋知舟站在最外沿,身边依旧有褚昀禛的陪伴。 袁冉不自觉撇撇嘴,这个褚昀禛干嘛一定要盯着宋知舟,就不知道自己带个男伴或女伴么? 但他现在还没办法立刻穿越人群去隔离开那两人。 毕竟是自己的庆功宴,待会儿下了楼,袁百梁和自己改的在宾客面前先后致辞。 这还是袁冉第一次在正式场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致辞。 他甚至连夜撰写了好几张发言稿,现在就藏在裤子口袋里。 袁百梁只是简短说了几句,便抛砖引玉到袁冉这里。 袁冉干笑两声,面对多么多目光还是有些怵。 实在没办法,心一横上了台。 公式化简单介绍了下企划概况,又感谢了袁百梁,以及公司上下同仁。 末了,他朝着宋知舟大致方向看去,明晃晃的顶灯让他看不清对方的具体位置。 “最后我还要感谢我的丈夫宋知舟。感谢他给予我最大的支持与理解,不仅仅是关于这个企划,而是我们过去相处的所有珍贵的时光,我真的非常……” 顶部射灯随着缓缓响起的煽情音乐调成了柔光,袁冉终于能看清宋知舟站的那片区域。 但宋知舟并不在那里。 方才的款款告白就像只莽撞野鸟,一口撞死在看不见的玻璃窗上。 “非常……” 他喉头发紧,余光打量到袁百梁不自觉抱起的双臂,心一点点沉下去。 十几分钟前才去露台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晕眩,毫无预兆卷土重来。 他不得不握住话筒,好让自己看起来镇定自若。 “真的非常感谢。” 用最后的意志力说完这句,踉踉跄跄往下了台。 如雷掌声就像让神经跳跃的兴奋剂。 他向天旋地转的移动人形一一点头,却已无法判定,此刻自己脸上是哭是笑还是狰狞。 想吐。 扭头奔向洗手间,进门,反锁。 …… 十分钟后,对着镜子确认了第一百遍仪容的袁冉,第一百零一次检查西装前襟,生怕那里沾染上了什么秽物。 但下一秒他又突然暴躁地扯着衣摆剥下外套。 将考究的定制装恨恨砸在台面。 本来想着今天能和宋知舟见上,特意换了身显眼的。 结果呢? 面没见上,话没说上,就连自己致个辞,那人都不知跑去了哪儿。 复又打开水龙头,狠狠搓了把脸。 看着镜中鼻头被搓得尤其泛红的那张脸,不自觉露出自嘲笑容。 “啧,哪来的小丑。” 又过了十分钟,他终于打开门。 开门的刹那,迎面冲进来两个人。 “你干嘛一直跟着我呀,我上大号你也跟?!” “靳少,没有呀,没有跟着您,我也要去厕……啊!袁少!” 看见这对意外单纯的组合,袁冉一时间居然觉得……还挺治愈。 朝叶寇使了个眼色,那边点点头,退了下去。 “袁少!”靳少彰乐呵呵抱拳夸,“士隔三日,刮目相看,刮目相看啊!” “咱兄弟间是怎么‘士隔三日’的,不知靳少还记得吗?” 袁冉语气凉飕飕。 靳少彰的笑容僵在脸上,但他滑头惯了,很快就开始从容地扯东扯西,只可惜哪壶不开提哪壶。 “诶?怎么没见宋少?” 他装作很上心的样子,抻着脖子四下找,却没发现袁冉的脸愈发黑下去。 “哎哟袁少。”靳少彰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把袁冉往洗手间推。 袁冉只觉额头青筋正噼啪作响。 刚要去扯那双讨厌的手,就听靳少彰压低声音道:“这事儿啊,今天是见着宋少和他站一起,我得提一嘴,就那位褚昀禛,你还是要提防。” 听到这个名字,袁冉瞬间失了反抗,“怎么说?” 靳少彰似乎有些后悔说这个,踌躇了一会儿,才附在袁冉耳边小心翼翼道:“他和宋少,有过婚约。”
第37章 听说你们有过婚约 袁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见靳少彰惊恐万分看着自己,而自己的手正恶狠狠揪着对方领子。 不记得一切是如何发生的,只记得双手不受控制遂了情绪摆布。 他有些懵,猛地松开靳少彰。 对方喘着粗气,惊魂未定往后退。 “抱歉。” 袁冉朝他道歉,想了想又补充道,“谢了,告诉我这些。” 袁冉这出了的臭脾气,这会儿又是道歉又是感谢,靳少彰立马不慌了,反而反过来安慰他。 “袁少也别急,婚约这事儿我也只是听我爹喝多提了一嘴,况且……”他靠近袁冉,恳切道,“褚家从没下嫁、低娶的先例,宋家早败了,褚昀禛就算再肖想,也没那个条件撬墙角不是?” 袁冉厉声打断,“停停停!撬什么撬,都是些捕风捉影的屁话。” 他作势要走,却怎么也迈不开步子,干咳两声,问道:“你……刚刚看到他俩没。” 靳少彰指了指某个方向,“之前在那边,现在不知道走了没”。 袁冉循着他指尖望去,竟是自己之前跑去透气的露台。 想到方才在台上,自己对着空气表白那会儿,宋知舟可能正和褚昀禛呆一起,原本的失落在瞬间燃成无名火。 他现在就要去把那人抓回自己身边,再上下数落一通那个狗皮膏药似的褚昀禛。 “冉儿。” 穿越人群时听到这呼唤,袁冉本是没反应过来的,只是刚好顺着声音方向,对上了袁百梁的目光。 他不得不临时调转方向往对方那儿去,可刚走没两步,就定在了半途。 因为他看清了,此刻站在袁百梁身边的不是别人,正是他准备撸起袖子手撕的对象——褚昀禛。 袁百梁朝袁冉招手催促,又转头对褚昀禛笑道:“也是难得让他出席这种场合,还需历练,还需历练啊。” 褚昀禛笑容和煦,只是微微颔首,道了声无妨,明明只比袁冉大了两岁,倒是真显得差了个辈分。 “这是你褚六叔。” 袁百梁给好不容易走到近前的袁冉介绍,却见对方别着脸,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 他只觉额头青筋又开始往外爆,重重踢了下袁冉脚踝,面上却还装作云淡风轻,“咳咳,叫人啊。” 袁冉作天作地作不过袁百梁的威压,梗着脖咬牙切齿喊了声“六叔”。 喊完又跟打通任督二脉似的,嘘寒问暖起来,“六叔今儿一个人来的?” 褚昀禛微微挑眉,却不似有什么情绪,“和好友一同前来。” “哦?哪个好友。”袁冉皮笑肉不笑,“也给我引荐引荐。” 袁百梁在一旁看袁冉跟炮仗鬼上身似的,对着贵宾说胡话,饶是自己在商场纵横了大半辈子也不禁捏把汗,作势就要把人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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