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昨天陈于同沙哑的嗓音和侧脸,黄润雨慢慢的眨了眨眼睛。也许陈于同对他只是老友的普通客套,即使两人昨天就连说几句话都会莫名其妙尴尬冷场。 这也许是成年人的体面吧,毕竟大家都已经长大了。虽是这样安慰自己,可黄润雨还是颤抖着关上了手机。 不体面的事他做的多了,也不差这一次了。 - 远在总部的陈于同一大早刚开完会便被老板抓到了办公室。面前的男人年逾五十,他一身西装,头发往后梳着一丝不苟,此刻他正坐在木质沙发上看着茶壶倾倒在玻璃壶中,缓缓开口道。 “于同啊,昨天去分部了,感觉怎么样?” “黄经理能力出众,我去的那天虽说他还在出差,不过公司依旧井井有序”陈于同站的笔直,他在脑中过了一遍措辞。 老板知道他和黄毅关系紧张,两人一向各管各的,平时连年会都不同席而坐,但是今天却叫他来问这话。结合公司最近的传言,陈于同不动声色的望着波澜流动的茶水。 分部莫非真要换血了。 “辛苦你了,对了,欧洲那边你去一趟。”男人埋着头轻抿了一口浓茶,眼里蕴藏着浓烈的情绪,陈于同迟疑了一下。 “嗯?有什么问题吗?”男人有些意外的抬起了头。 陈于同摇了摇头,“没有。” “嗯,出去吧。” 陈于同抿着唇迈开脚步往门口走去。 陈于同扯了扯领带,他有些疲倦的推开了办公室的门。昨天他飞回来之后就没怎么睡着。 陈于同迟疑的看着毫无动静的手机,他冷着脸点开了微信。慢慢的轻划到底,意料之中的并没有出现那张头像,陈于同目光微闪,往上化点开了置顶的培训群。 群内都在聊昨天在KTV发生的趣事,那个人只回复了一个收到。陈于同想到他有些微红的眼尾,心烦的将手机扣在了桌上。看着电脑里同事发来的报表叹了一口气。 “陈经理,我的报表有什么问题吗?您看了快二十分钟了。”陈于同突然被一声迟疑的声音惊醒,他回过神清了清嗓子。 “我看完再给你,你先出去吧。” 同事应了一声,推开门走了出去。诺大的办公室里只剩下陈于同一人。 陈于同望着自己的电脑屏幕,突然暗下了眼眸,他重新拿出手机,斟酌着给好友发了一条消息。 - 贺诀收到陈于同消息的时候着实震惊了一下,他这个好兄弟一般除了遇上大事才会主动找他。 他还记得陈于同上次主动找他还是在大二。 陈于同那时候打完篮球赛,胳膊摔了还要去参加庆功宴。谁知道被一群大老爷们灌完酒后,默默在一旁哭的一塌糊涂。 接到篮球队学长电话的时候,贺诀正在打游戏,他当时冒着祖宗被骂复活的风险赶到了酒局。一眼望过去,陈于同一大高个正在角落里流着眼泪,哭的时候还不吭声。 委屈的跟没娘的孩子一样。 那时候确实把他吓的够呛,平时一句话都憋不出来的男人哭起来真的让他于心不忍。都说铁汉柔情,比起一般的铁汉柔情陈于同可谓是……贺诀想了一下措辞。 直男的最高评价,真再多看一眼就要弯了。 也许是陈于同脸皮薄,除了那次之后没见他再去篮球队,也没有再喝多过酒,贺诀也没有上赶着问。 毕竟成年人都有悲伤的时候。 此时,贺诀手里拿着保温杯看着消息,眉头皱的更紧了。他轻抿了一口茶水,带着不确定的语气问道。 “你要请我吃饭?你昨天不是才回去吗?” “有事要拜托你。”对面回消息很快。 贺诀更不解了,他缓缓打字。 “我能帮你什么忙?” 对面一直在输入中,贺诀的眉头能夹死苍蝇了。无关其他,他只是怀疑自己的价值。 “我有一个朋友,很喜欢喝一款饮料,他买多了,让我寄给你。”对面缓缓打过一行字。 “你要是喝不完,可以放在公司公共区域。” 贺诀摸摸头,这种浅薄的话不太像陈于同说出口的,按照他对陈于同的了解,这必定有另一层深沉的含义。 “哥们,这大好事啊,你那朋友钱没地方使吗?买了多少?”贺诀小心试探。 “买多了十几箱。” 贺诀惊奇的叹了一口气,他连忙问道。 “十几箱?人傻钱多啊” 陈于同许久没说话,贺诀有些不死心的开始打字。 “你说明白点。” “你下班后收件。”对面回复。 原来是真的只是浅薄的意思,贺诀喃喃道,接着他放下了水杯。 “下班才收件?我不,你自己来。” “好吧,那我订票。”对面回的非常快,仿佛就在等他这句话一样。 贺诀微微从手机里抬起头。 怎么自己好像被人当台阶下了,他本就乱七八糟的人生好像平白无故被浪费了几分钟。 在另一边,陈于同确认好出票后,退出了软件。 离登机还有一点时间,陈于同举起手机看了一眼摄像头。昨晚没睡好,胡茬有点冒出头了,黑眼圈好像有点明显,衣服会不会太普通了。 陈于同抿着唇站起身推开了办公室门,秘书正走过来有些惊讶的看向他。 “陈经理,你这是要出去吗?” 陈于同点了点头,他交代了一些工作上的事之后走了出去,秘书望着他的背影有些惊讶喃喃道。 “陈经理,全勤奖都不要了?” 陈于同在大热天走了近二十分钟才找到一个大型商场,他巡视了一眼四周的门面,挑了一个看样子最贵的进去。入眼是清一色的黑白款,陈于同想到那人穿的黑色衬衫,他抿着唇挑了一件白色衬衫。 他很多年没有穿过白色的衣服了。 导购员很有眼力的上前一步,她站在身侧轻声询问是否需要试试。陈于同点了点头,导购员观察着他的身材拿了合身的码数给他。 “先生,您穿这一身真的太合适了。”导购员看着眼前的男人有些惊喜的赞叹道,陈于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怀疑的偏过头。 “适合我吗?我准备……”陈于同沉默了一会,镜子里的人身型挺拔,一身经过锻炼的身体很好的撑开了衣服,微微紧绷的身形衬得他格外惹眼。 “非常适合,帅的让人移不开眼。”女导购笑弯了眼。 陈于同抿了抿唇,“麻烦包起来。” 导购很快就将衣服熨好包了起来,陈于同付完钱就将衣服换了下来,看了一眼时间。 他摸了摸冒出头的胡茬,沉默的垂下了头。 打车到机场后,离起飞还有一点时间。陈于同闻着身上不太好闻的汗水味和新衣服的味道心里更沉了几分。 他失了分寸,因为对方忽视了他的好友请求。或者说,明明是意料之中的疏远,却让他心慌了。 但候机大厅响起他那航班时,不受控制的双脚仿佛重新有了灵魂,义无反顾的,自作主张的迈向了前方。 - 陈于同坐在窗边,时间太赶,他买的头等舱。 身旁的窗户照映着蓝天白云,阳光洒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陈于同轻轻闭上了眼睛,任凭风声在心间跳跃着。 “兄弟,十几箱水溶呢?”贺诀望着眼前的人疑惑的问道。 两个小时前还在另一个城市的人,此时在大热天正带着口罩坐在自己眼前。 陈于同目光微闪,他将视线投向被打开的门缝,压低了声音。 “下班了,让人搬。” 贺诀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终于忍不住开口。 “你带个口罩干嘛?哥们……你是不是脑子坏了,你究竟来这干嘛。” “看看你。”陈于同面不改色,敷衍道。 “你来十几分钟了,连我一个眼神都没好好给。你项目组要解散了吗?你这么闲?”贺诀忍无可忍,他起身递水在陈于同面前,“大热天你带什么口罩,热不热啊?喝点水吧。” 陈于同摘下口罩露出有些微红的脸颊,他轻咳了一声,摸着胡茬接过水抿了抿唇。 “我有一个朋友……” 贺诀抱着他胖胖的肚子点了点头,陈于同突然抬眸看了一眼贺诀的样子,住了嘴。 他真是疯了,才会跑到这,还打算请教贺诀。 “你什么眼神?” “贺经理,现在有空吗……哎,陈经理你怎么也在?!”一阵女声适时打断了贺诀的质问,陈于同听闻抬起了头。 “嗯,工作上要和贺诀交接一下。”陈于同张嘴就来。 “那刚好,要不你和贺经理再去培训部露个面?”小沈迟疑的问道。 “他……” “可以。”陈于同站起了身,他整理了一下略微凌乱的衣服,带上了口罩。贺诀盯着他的背影神色微变,他沉默着从柜子拿出剪刀稍稍拦住了陈于同,语气不善。 “衣服吊牌还在,你给我等一下。” 陈于同看着透明的会议室,他整理好自己的衣服,骨骼分明的手指从冰冷的门把手划过,他推开了会议室的门。 看见来人的那刻会议室传来惊呼的议论声。某个瞬间,陈于同仿佛回到了很多年之前。 在每次参加比赛获奖之后,大家的目光都会聚集在讲台上的他。 而陈于同会下意识的寻找那个在梦里出现无数次的炙热的视线。正如现在,每次都没有找到。 陈于同按下失落,他清了清嗓子得体的打了声招呼。他惯于用幽默的语言来润色所讲的内容,尽管他此时心沉如水,不过庆幸还有口罩挡住了他些许狼狈。 陈于同说了最后一句客套话后离开了会议室,贺诀望着有些反常的好友站在一旁喝着茶不知在想什么。 陈于同走进了厕所隔间,昏暗的光线洒在他身上,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扯下了口罩,闷热的空气让他早就缓不上气,炙热的温度蔓上他的眉眼,陈于同伸手解下几颗扣子,露出白皙的锁骨来。 陈于同沉默着脸走出了隔间,他打开了水龙头,望着流动的水一时有些出神。 “水不用可以关上。”男声从身侧传来,陈于同闻言关上了水龙头,他下意识说了声抱歉。 “陈于同?”男人的声音有些迟疑,声音不大不小亮了声控灯。 陈于同撑着洗手台有些意外的偏过头,黄润雨穿着黑色衬衫站在背光处,昏黄的光源洒在他的身上,映着他浅色的眼眸。 正如同很久之前,那样看着他。 陈于同站直了身体点了点头,他捏紧了身后的口罩,声音有些沙哑。 “嗯。” 黄润雨看着眼前的人,心头一震。 陈于同穿着一身白色衬衫,他的眉眼间有些疲惫,略有略无的胡茬让他整个人气质更加凸显出来,就像叼起猎物的头狼,漫不经心散发出来的野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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