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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于同沙哑的声音从身边传来，说的话十分客气有礼。 黄润雨没说话，陈于同似乎不满意他的沉默，他站起身逆着光向黄润雨走来，极长的腿占据了黄润雨的视线，他呼吸一紧，有些意外的抬头望向陈于同。 陈于同自上而下的看着他，他微微弯腰，一双眼放在他身上。直到感受到缠绵的木质香和酒味扑面而来，黄润雨这才偏开头应了一声。 “你变了挺多的。” 陈于同侧开身看了他好大一会，然后才勾着唇站起身，将不知从何出现在他手中的牛奶递给了他。 熟悉的玻璃瓶。 “喝点这个，会舒服点。” 陈于同的声音非常低沉，沙哑的让人心神一震。 坐在沙发上的黄润雨沉默没说话，他伸出手接了过来。两人相触的那一瞬间，陈于同突然反手紧紧握住了黄润雨的手腕。他的掌心极烫，和当初一模一样。 “黄润雨，这么多年没见，你对我可真是冷淡啊。” 颤抖的声音从耳边传来，黄润雨心一瞬间猛然落空，他如梦初醒，惊愕的缓缓抬起了头。 “抱歉，我喝多了。” 嘴里说着抱歉，可那双眼沉的让人看不出有任何歉意。不及黄润雨作出反应，陈于同哑着声音在黑暗中松开了黄润雨的手腕。他站起了身，身形不稳的往门外走去。 一曲终，MV女主正望着波澜的大海，她的眼泪，身体与海融为一体，深蓝色的波纹拍打在屏幕上，细细的舔吻着。 “你们太能喝了，太能闹了。隔壁的几个姑娘都要被你们吵死了”小沈姐求饶的拿起麦克风说道，几个女生有些难为情，站在一边玩着手机。 虽是这么说，但这些男生都还有点分寸，没有喝醉的，顶多是有些肾虚的把人厕所都快踩垮了。 “好了，今天就到这了吧，希望大家以后在工作中也能像今天这么开心”陈于同停顿了一下，他望向一处，放低了声音。 “大家有缘再见” - 黄润雨回到家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他关了卧室门将空调页扒拉到最下，可关了灯之后怎么也睡不着，闭上眼仿佛就能感受到陈于同沙哑的声音，模糊但又清晰，那魂牵梦绕的木质香像是深夜的幽灵缠绕着让人心生一股邪火，消失已经的感觉在黑夜里再次横生，似蛊咒如影随形。 隔了一会，黄润雨暴躁的从柜子最深处翻出一个药瓶，拿出几片药片，他塞到嘴里嚼着。脑子里仿佛在放电影般，他疲乏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不知过了多久黄润雨才闭着眼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不知怎么，黄润雨这一晚竟然梦到高中读书的时候。 黄润雨的父母在他八个月大的时候就背井离乡来G市打拼，他成了村里的第一批留守儿童。 当时家里还种了几大亩水田，爷爷奶奶白天都很忙，农忙的时候要收割稻谷，平时爷爷还给人盖房子。 家里就只有一个姥爷看着他，从他蹒跚学步到牙牙学语的漫长岁月都是由他的姥爷，爷爷奶奶陪着。 虽说爸妈每年都会在过年的时候回来，但是在三岁前他都没什么印象。后来长大了点过年过节时会闹着打电话给爸妈，再大点读书后身边小朋友多了起来就不太粘着爸妈了。 黄润雨读书比较早，四岁的时候就背着小书包去了村里唯一的幼儿园成了小老大，后来到村里的学校读小学天天和小朋友们排队在厕所门口抓青蛙。 背不出乘法口诀就急得哭，非让老师安排一个座位给他的姥爷坐陪着他上课。他小时候长得就眉清目秀的，偷偷使坏欺负人，熬夜背书的时候仗着爷爷奶奶不识字光明正大的看武侠小说。 很长一段时间他的爷爷奶奶被他蒙骗着。 他自由的度过了漫长的成长岁月，带着不成样的成绩。一直到高一，他被远在异乡的父亲接到身边过暑假，那年就没回去读书了。 他也是在那年遇到了陈于同。 九月的G市依旧炎热，黄润雨背着斜挎包怏怏的跟在爸爸身后。 “润雨，你在学校要听话知道吗？不能再那么调皮了” “我要回家”黄润雨闷闷不乐的望着眼前的老师，老师比他爸爸还要高一点，他带着眼镜正乐呵呵的望着自己笑。 “不许胡闹。文老师，麻烦你了”爸爸回头摸了摸他的头，随机将手中的资料递给了文老师，又交代了几句后匆匆离开了学校。 黄润雨抿了抿嘴巴，抬起头看向文老师，文老师没注意到他，他走在前面带着黄润雨走进了教室。 “大家都静一静，来了个新同学大家认识一下吧”文老师轻轻的拍了一下手，喧闹的教室里面安静了下来。 “同学们好，我叫黄润雨，学习成绩不太好，请大家以后多帮帮我”黄润雨清了清嗓子，他抬起头视线虚虚落在后面的黑板上。 他感觉到台下正有不少人望着他，黄润雨悄悄捏了捏书带，他有点紧张。 “那黄润雨你坐在陈于同旁边吧，他成绩好，你有什么不懂的多问问，陈于同你举一下手” 文老师和蔼的望向一处，黄润雨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被叫陈于同的男生没有抬起头，只是默默的举起了手。黄润雨背着包向他走去，那人皮肤非常白皙，手指骨骼分明，见他坐在自己的身边就放下了手。 黄润雨有些好奇的四处张望，身边的人自从举手之后边一直没有说话，黄润雨看着空无一物的书桌有些走神。此时上课铃声响起，一个女老师走了进来。 “大家早，最近都要赶进度啊，今天我们学习第三单元新单词，小火车，连峰你开始。” 台上的女老师有些严厉的抬眼望了第二排的男生，黄润雨见他站起来读了一句英语单词，后面一个接一个，速度很快。 黄润雨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声音有些紧张，马上就要轮到他了可他连书都没有。 “坐过来点。”这时，身边的男生沉着声音突然开口，只见他沉默着将自己的书放在两人课桌中间，黄润雨愣了几秒上身倾了过去。 他的同桌书上干干净净的一点笔记都没有。 直到身后女生坐下，黄润雨都不知道大伙读到哪里了，他站起身迟疑了几秒，似乎看出他的窘迫，身边的人小声字正腔圆的读了一个单词，顶着老师和同学的视线，黄润雨连忙跟着读。 有惊无险。 “新来的同学？发音可以哦” 还被夸了一下。 黄润雨抿了抿唇，他微微偏过头看了一眼同桌，小声说了谢谢。 同桌没搭理他，只是把书放在中间，埋着头又开始写题。 半天下来，新奇的环境和同学的友好让黄润雨很快就抛下了转学的不快，没过多久就已经和后面的几个男生玩到了一起。 - “黄润雨，你怎么高中还转学啊，不怕考不上大学？”贺旺是体育生，他是练短跑的，平时这时候应该去锻炼的，只是学校准备举行校运会，操场上有不少人在训练。 “我不转学也考不上大学”黄润雨挑起眉毛接过冯廷递给来的烟，他试着抽了一口呛得直咳嗽。 “哈哈哈，不会抽烟快别抽了，快上课了我们快回去吧”贺旺笑着将黄润雨手中的烟踩熄丢进了厕所里，他洗着手问道。 “你还没领书吧，要不我把书给你看？” “不用了，我找我同桌”黄润雨一时间咳得眼泪直流，他眯着眼将冷水拍到脸上清醒了一下。 “陈于同？”贺旺眼眸深不可测，他有些惊讶的问道。 “是的，陈于同。” 黄润雨偏过头回答。 虽然今天陈于同都不爱主动和他说话，但他人好。 “同桌，书能不能拿过来点，我有点看不到”教室里，数学老师正在黑板上板书，黄润雨伸长了脖子看向身边人的书桌。 “你身上有烟味”陈于同皱着眉把椅子往外移，然后将书本往桌上中间移了几分。 “啊，我就抽了一口，你鼻子可真灵”黄润雨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目光一亮，手往书桌里掏了几下，将冰的甜牛奶递给了他。 “给你，甜的很好喝” “不要。”陈于同手里正做着题，头也没抬。 “拿着吧。” 陈于同皱了皱眉，他一只手从书包里拿出几张纸，然后接了过来，将牛奶垫在了书桌上说了声谢谢。 黄润雨对他笑了笑，窗外有风吹过，陈于同低下了头。 过了一会儿，数学老师在台上讲的如痴如醉，黄润雨枕着别人的书睡得不知所云。陈于同沉默了一会，他抿着唇一只手从书肚里拿出作业本盖在了黄润雨脸上。 没让阳光洒在他脸上。 ----
第6章 小心试探。 六点的垃圾车带着铃声准时响起，黄润雨听着喧杂的声音睁开了眼，他捂着头小声抽气，脑子里一片空白。缓了一会儿，黄润雨望着天花板无言伸开了四肢。 G市的早晨太阳已经升起了，黄润雨今天出门比较早，来到地铁站的时候恰好赶上了一趟空车。黄润雨站在门口的角落，望着车门倒映着的身影。 手机在裤袋里震了一下，车厢里人太多，黄润雨没能将它拿出来。 走在回公司的路上，黄润雨嘴里正咬着包子，G市绿化做的还可以，街边种满了大树。黄润雨顺着树荫往前走，点开了微信。 是黄润雨妈妈发来的消息，他心头一动，平静了一下心情点了进去。 “润雨，妈妈听你爸爸说你来G市了。妈妈昨天才知道，周末和妈妈吃顿饭吧，妈妈很久没见你了，很想你” 黄润雨脚步一怔，他眼里闪过一丝迟疑，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 “行，你安排时间” 没必要紧抓着过去的事不放，现在大家各自过得称心就好。 没过一会就走到了公司楼下。黄润雨站在电梯间按了按钮，电梯里没人，他抬起脚走了进去。 现在才7:30，公司里暗沉沉的灯都没开，黄润雨在大厅找到了自己办公区域的开关打开了灯，他接了杯热水走到了休息区。 江上今天还没有渔船，有几个夹着公文包的人坐在江边的座椅上，他们手里端着咖啡享用着一天中较为惬意的时间。 黄润雨低着头打开了微信，他这才注意到联系人上亮着红点，脑子里瞬息闪过原捷那张脸。 他迟疑的点了进去，看见头像的时候黄润雨有些意外，是一只白猫。 黄润雨盯了几秒，然后移到了验证消息上，上面写着我是陈于同。 黄润雨思索了几秒，他撑着头眯着眼望着远方，想起了陈于同的侧脸。 高中时期咬着吸管的脸和昨天仰着头的脸此刻重合在一起了。 他没想到陈于同会主动加他，这不像是他会做出来的事。就像当年两人有默契的断了联系，过了这么多年，他们本应该同样有默契的互不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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