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璇打开看了看,欣喜道:“谢谢谢谢!真够朋友,下次回来请你吃饭。” 这话说完,场面静了一秒,显然三个人都想起了几天前那顿尴尬无比的晚餐。 柏璇沉默了一下,又说:“或者别的也行,我们也可以只喝喝茶之类的。” 季珵说:“没事的话,我就走了。”他顿了下,又道:“祝你一路顺风。” 他说完就转身离开,好像从头到尾都没看到站在旁边的另一个人似的。柏璇突然想到,这其实是及其反常的,她的这位损友表面是个刻薄鬼没错,但是这人为人处世从来是进退得当的,最多让人觉得他为人有距离感,却从来不会让人觉得在被刁难。即使是上次那顿食不下咽的饭,季珵也保持了表面上的礼貌,跟柏钧打了招呼。 还没等她想明白,就看到自己的哥哥迅速伸手抓住了季珵的胳膊。柏钧的脸色有些难堪,但还是认真道:“上次你说的那个……我没有那种意思。” “……我以为你能看出来的,我只喜欢你一个。”他说。 ——猛啊,柏璇想。 她恨不得长出来四只眼睛,两只看她哥两只看对面的季珵。她本来以为季珵会厌恶地甩开她哥的手然后说一句恶心之类的,毕竟柏钧喝醉酒后讲出来的就有类似的情节。 结果季珵只是嗤笑了一声,然后平静地说:“是吗?” 虽然是问句,但是怎么听怎么是嘲讽的意思。 季珵从柏钧手里抽回胳膊,深深地看了柏钧一眼,转身走了。 柏璇盯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柏钧站在那一动不动的样子。从吃饭那天,再早一点,从打电话听到柏钧提到季珵时的那种古怪的感觉,在她的脑海里突然开始发酵,某个瞬间,那种一直以来在这两人身上无法解释的怪异感突然之间让她醍醐灌顶。 柏钧转过身的时候,就看到柏璇一只手指着他,颤颤巍巍的,脸上的神情是一种世界观崩坏掉之后的不敢置信。 “你怎么了?”他问道。 柏璇声音都在抖:“你们俩睡了?” 柏钧眉心一跳,训斥道:“小姑娘家家的,不要整天把这种话挂嘴上。” 这基本上等于默认了,柏璇脑中混乱一片,最后冒出来的却是一句别的话:“那你跟祁霁哥说清楚了吗?” 柏钧抬头看了看电子屏,像是没听见一样:“你还有10分钟就要登机了,要带的证件再最后检查一遍。” 柏璇得出结论:“所以你没有说。” 而且说不定已经被撞见过了,所以季珵才会表现出那种反常的坚硬的冰冷。 所有的疑惑都解开的这一刻,再回想以前的事就觉得后背发麻。所以她自以为的撮合俩人在一起的那顿饭,其实根本就是在劝两个因为第三者介入而分手的前情侣重归于好是吗—— 等等?谁是第三者? 哪两个人才是因为第三者分手的情侣? 祁霁哥毕竟跟她哥在一起十几年了,就算当初她家出事的时候他在国外不知道,但是那也是他父母的问题,而且后来祁霁回来进入公司之后,也在尽力地因为这件事做补偿。柏璇的很多医生都是他介绍来的,而且她知道柏钧这些年并不是只有祁霁一个,她有时候也感到糊涂不知道两人是什么关系,但是祁霁看柏钧时的眼神做不得假。她哥的那么多莺莺燕燕,祁霁也都默默忍耐了下来,如果不是真的爱他,谁又能一直单身这么多年守在他身边? 柏璇曾经也觉得祁霁是最适合柏钧的,但是去跟柏钧讲时,对方只是噗嗤一笑,然后揉了揉她的头:“小孩子不要想那么多。” 柏璇只能无奈作罢。 她慢慢接受了自己哥哥是个花花公子的这件事,而且还是外面彩旗飘飘家里还钓着一个十几年死心塌地竹马的那种厉害角色。她有时候也会觉得无奈,但是怎么办——那是她相依为命二十年的亲哥。 于是她只能每次见到祁霁时都努力地对他再好一点,像是一种愧疚心理之下的补偿。但是这次,柏钧看上去这么认真,简直像是三十年来第一次红鸾星动似的,所以柏璇还以为他追季珵之前起码会先跟祁霁摊开说清楚的,因此才主动去帮柏钧追人。 ——结果没想到这人连跟前任都没分清楚就直接去追新人了。 所以这种情况下,是按先来后到算?还是按她哥的喜好算? 纯粹按柏钧一时的喜好对陪了他二十多年的祁霁来说也太不公平,但是感情的事,哪里又有先来后到呢? 更何况人家季珵做错了什么,要被这样对待? 柏璇觉得自己想的脑袋都要烧了。 广播已经在催乘客登机,柏璇这会也慢慢冷静下来。她在登机口从柏钧手里接过行李箱,想了想,还是抬起头说:“哥,你这样渣别人,小心说不了什么时候就遭报应被别人渣了。” 柏钧皮笑肉不笑:“不牢您操心,大小姐你在那边好好的,我就没什么事可心烦。” 柏钧推着行李往前走,临走前又回过头,欲言又止道:“但是季珵真的是个很好的人,哥,我知道你很厉害,但是如果你不是真心的,就不要去玩弄人家。毕竟他帮过我许多,虽然看着整天冷冰冰的,但是他其实真的是个好人。” 柏钧的神色温柔下来,他弯下腰抱了抱妹妹:“嗯,我知道。” 谁能比我更清楚他的好呢。
第35章 柏钧在开会的时候听到了祁霁出事的消息。 下面坐着的一群高管都抬头看向他,助理匆匆地走进来,在他耳边低声说:“祁霁被检察的人带走了。” 柏钧的心跳一顿。 “抱歉各位,”他朝下面的人点了点头:“这件事我们周五再开会讨论,在这之前先按照刚才列出的方案推进。” 回办公室的时候助理跟在他旁边,语速很快:“检察院那边前一阵查关务督察,落马的是负责海市新城港口的关培。这人为了减刑咬出来很多人,中间最大的一条鱼就是方建城。” “方建城?我记得他跟着祁霁有七八年了吧。”柏钧说。 “是的,一些祁霁没时间或者不想出现的场合都是他去,在外人眼里,他基本上就代表祁霁的意思。”助理说:“所以这次他一出事,检察院的那帮人立刻就觉得抓到了祁霁的把柄,连夜把他传唤过去了。” “关培那个位置,吃也吃不下多少。”柏钧若有所思:“就凭这件事就想从祁家那捞到年中业绩,我觉得检察那帮人也不至于这么傻。” 他停了停,问道:“所以说祁家让关培给他们放什么进来了?” 助理弯下腰,在坐着的柏钧耳边说:“我们打探到的消息,是白粉。” 柏钧敲在桌子上的手指停了下来,他沉思了一阵,问道:“知道是谁给检察院那边放的消息吗?” 助理摇了摇头:“没有消息来源,关培落马的很突然,这次上面保密做的很好,一点风声都没泄露。” “祁霁刚刚接手家里的生意不到一年,现在还是以稳住各方为主。上次不是找人分析过他们的现金流状况了吗,非常健康,上半年那几宗收购也吃的非常稳,这种情况下他疯了才会去碰毒品。”柏钧淡淡道:“他在他那几个叔伯那表现的都挺规矩的——不管是真的还是装的。” “这么说这次祁家是被人做局了?”助理问。 柏钧没有回答,而是问:“这次负责关培案的是哪个检察官?” 助理回答道:“是陈盛,这几年非常有声望,前年轰动一时的王真案就是他办的,出了名的清正不阿。” “是真的清正还是在镜头前表现出来的,这就不好说了。”柏钧调了下手腕上表的位置:“祁霁被带去哪里了?” 助理报出一个地名,看到柏钧站起身:“您是打算过去吗?按照程序,检察方可以扣押祁霁二十四小时,也就是一直到今晚八点。” 柏钧对着镜子系上西装的扣子,随意地回答道:“不管他会不会提前出来,我们面子上都要做得过得去才行。” 他对着镜子里风度翩翩的男人一笑:“走吧。” 祁霁一直到晚上才被放出来。 门口的人一窝蜂地涌了过去,媒体的闪光灯此起彼伏。祁霁面色冷淡,什么都没说,保镖推开人群一直护着他到了车前。保镖拉开车门,祁霁俯身进去,一眼就看到了车里抱胸坐着的柏钧。 后者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笑着说:“真狼狈啊,雨点儿。” 一整夜冷光灯下紧绷的神经舒缓了下来,祁霁拍了拍柏钧,让他往里坐点,然后躺下来枕在了柏钧的大腿上。 柔软温暖的触感让他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柏钧拿手指碰了下祁霁有些干裂的嘴唇,祁霁抓住他不老实的手在自己脸上蹭了蹭,有些疲惫地说:“让我躺会。” 车外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霓虹灯光模糊成一片。柏钧低低地笑道:“他们连水都不给你喝啊。” “真可怜。”说着这样的话,语调却是幸灾乐祸。 祁霁眼睛都没有睁:“是因为谁才有这么一遭的?” “你想要人家的命,人家想报复回来是很正常的吧。”柏钧的嗓音又低又磁,他故意用那种以前被很多情人夸赞过的声线说话:“按照戴文晋的一贯作风,这回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心慈手软了。” 雨夜里,这样的声音很容易让人陷入到柔软的昏沉中,以至于那些不中听的话本身的锋利都钝化了。祁霁闭着眼,懒得跟他解释自己早就料到戴文晋会动手,因为他的早有准备才能达到现在这个看上去不痛不痒的结果。 不得不承认打开车门看到这个人这件事让他这两天一直压抑着的那股戾气都沉了下去,被柏钧的气息包围的感觉让他整个人都松弛下来,祁霁问:“下周是我的生日,按照惯例,你能来陪我吗?” 他鲜少用这样询问式的语气跟柏钧说话,但是最近两人的关系有些剑拔弩张,祁霁无所谓柏钧的反感,但是有选择的话,他当然也希望能和柏钧更加和缓的相处。 柏钧假装没听懂:“按照什么惯例?” 祁霁说:“小时候的惯例。” 柏钧说:“哦,那我拒绝,我最近很忙,你知道的,我的下属可没有你的那么能干,没有我他们会饿死的。” 祁霁说:“下周四,在东区的那栋别墅,记得提前准备礼物。” 柏钧不轻不重地在他脸上拍了拍,反正这人赖在他腿上动也不动,能打走最好:“我以为我说的是拒绝?” 祁霁睁开眼睛,因为二十多个小时没睡他的眼里还有一些血丝。黑发散乱,衣领也有些皱,这些让这个一贯以冷硬体面形象示人的男人有了一些温柔的脆弱感,他的声音沙哑:“往年爸妈和我弟还会应付一下,起码露个面,今年你不来的话……就没有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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