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应该抱抱她,我的孩子。”霍维低声说着,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此刻的他更像是个恶魔。 秦泽就只好去抱她,手指刚触碰到那柔软的皮肤,他就油然而生一种破坏欲,他要把这个孩子给掐死!降临到这样的家庭只会变得不幸,她会变得和自己一样求而不得,一样疯癫……他真就这么做了,手指摁在了那细小的脖子,只要一用力,这个孩子就会死掉。 但就在这时,孩子突然睁眼了,她似乎感受到了危机,嗷嗷大哭了起来。秦泽突然无措地看着眼前的婴儿,此刻作为父亲地本能涌上心头,鬼使神差地松了手,反而还轻轻拍了拍孩子的胸口安抚着。 她转动着大大的眼睛,确认眼前的人不再伤害她后似乎放下心,目光一直落在他的垂落的长发上。 “叫妈妈。”霍维朝孩子笑着说,带着开玩笑的语气。 小女孩将目光短暂地移到了霍维身上,随后又挪到了秦泽的脸上,歪着脑袋一把抓住了他的头发。孩子本来就难以控制力气,更何况只是个刚出生只有本能的“动物”。 她用力地扯拽着他的长发,发出了“咿呀呀”地声音,以及含糊不清的“妈妈”。 她辨不出真假,但秦泽也无法让她纠正“是爸爸”。因为秦泽在抗拒,抗拒这个孩子的出生,抗拒这个孩子与他以及与这个肮脏的家族保有联系。 他任由她扒拉着,眼里满是哀愁。 但不可置否,他没办法再下手杀死她了。血缘的力量驱使着他要去爱这个孩子,越是如此越是感到悲哀。 无法逃离。 深深植入他的躯体里,是一种动物的本能。 他忽然就在想,妈妈是不是也曾经这般想过。他作为不该出生的存在,不断地拖拽着她,一步一步把她逼进深渊,直至死亡。 如果他不曾存在,就不会有这么多的罪。 就像他无法弥补自己的伤口,也无法救赎他人。 神爱世人,独独不爱他。 “她很喜欢你,即使你们第一次见。”霍维看着小家伙不断摆弄秦泽的头发,打断了他的发呆,“路西菲尔,你该给她取个名字。” 秦泽知道自己已经逃不掉,麻木地开口道:“德斯蒂妮。” “Destiny……”霍维闻言笑了,“那就这个吧,确实很适合她。” 取命运之意,仿佛这一切都是注定,谁也无法摆脱。 他说完这句话,秦泽就不再接话,他抱着自己怀里的孩子,轻轻拍打她的背,给她唱他小时候听妈妈唱给他听的童谣。 其实很多的发音他都不记得了,只是凭着本能的去哼,去回忆。但小孩子是很容易满足的,德斯蒂妮只是听了几句就安静了下来,乖巧地睡了过去。 “路西菲尔,除此之外,我还要给你一个惊喜。”霍维静静地看着他把她彻底哄睡过去后,才低声开口。 秦泽低垂着眼,将孩子放进摇篮,轻轻摇晃着摇篮。 他什么话也没说,但霍维却已经明白了。霍维扬了扬嘴角,夸奖道:“好孩子。” 秦泽苦笑着,紧随在他的身后。 两人去了餐厅。 秦泽其实现在有些畏惧餐厅,可能是这个地点发生了太多不好的回忆。 此时的天还未暗下来,夕阳的余光投射在暗红色的桌布上,衬得如血一般鲜艳,艳得有些刺眼。 霍维坐在主位上,目视着秦泽落在末位,他们中间间隔着十米的餐桌。 霍维摇了摇铃,他的管家立刻就从远处站到了旁侧。 秦泽记得那个管家,是个续着胡子刻板的老头,叫戴恩,待在霍维身边也有十多年了,算得上心腹。不过原本负责这些的是阿尔杰,不过有次秦泽调教他被霍维发现后,就将管家这一职位换成了戴恩。 戴恩拍了拍手,女仆们立即上前置放餐具,很稀奇的是,霍维这次并未忌讳他使用银质餐具。秦泽轻轻弹了弹餐刀的刀把,露出了一丝疑惑。 “上次的晚餐,我们都没有正式的吃完。”霍维轻轻的笑着,“这让我觉得非常的可惜。” 秦泽没有回话,几乎在他一提的时候整个后背就寒意渐起,下意识站起身来想要逃离,一个冰冷的硬物抵在了他的后脑。 “小少爷,劝你还是安分一点。”杰诺的声音从后传来, 秦泽一挑眉,微微抬手示意投降,随即坐回了板凳上。 杰诺确认他没有什么动作后,才收回枪,微笑着立在秦泽身后,“今晚我将是您的管家,为了让这次晚餐能够顺利‘完美’的进行,我们隆重的邀请了露丝小姐、格兰特先生以及死去的……埃尔维斯先生。 “不过……”杰诺忽然转折道,“露丝小姐今天好像有要务在身婉拒了这场宴会,而格兰特先生由于您的选择丧失了这场宴会的资格,我们便邀请阿凯提斯先生代为出席。” 杰诺拍了拍手,在桌子的另一侧一个女仆上前摆下了埃尔维斯的人头标本。而阿凯提斯也不急不忙地现身于餐厅的正门,微笑着朝秦泽点了点头,随后走至霍维旁侧的座位坐下。 秦泽轻笑了一声,不觉得意外倒是觉得讽刺。 霍维轻轻点了点桌子,“阿凯提斯先生你之前已经见过了,他与我同辈,应该喊一声叔叔。” “叔叔?”秦泽讥讽地反问,“我或许叫他圣彼得创始人之一更为贴切吧?我早该想到的,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所说的话我就应该联想到的!我真蠢!霍维,我当时还以为是你故意为之真心想要告诉我有关圣彼得的一切!”他骤然愤怒:“你把我耍的团团转还不够吗?这个该死的晚餐为何还要继续?我不是依照你的意思选择你了嘛!” 霍维只是安静地看着他,连同着阿凯提斯一起。 他对视着他的目光,他开始情绪失控,开始砸自己面前的餐盘,花瓶,随即他拿起了刀,也就在这时,霍维他终于开口了: “路西菲尔。” 没有多余的解释,只是极为平静地叫了他的名字。秦泽握刀的手开始颤抖,他佝偻着背弯着脑袋,想要将自己缩成一团,却强撑着没有动作。他无助地看着四周,但是每个人都是平静地注视着他,像一把把冰冷的刀刺进他的心脏。最后他只能看向埃尔维斯,那个死去的爱人,他唯一算拥有过的“许归之”。 他将刀摆回原处,看着女仆上前替换碎掉的盘子。他盯着地面上的陶瓷碎屑,觉得自己就好像躺在那里。他低声地说: “我错了……爸爸,我只是……只是有些无法自控自己的情绪,我只是……只是病了。” 秦泽说完这段话自己都觉得可笑,可是他本能的在畏惧霍维,他盯着新换上的餐盘,目光空洞:“我们继续吧……” “我们当然要继续。”霍维笑着,“阿凯提斯先生给你带了礼物呢。” 阿凯提斯点了点头,他拿出准备已久的礼物递给了身侧的女仆,由女仆传至杰诺手中后,放置了秦泽的餐盘上。 是由他最讨厌的颜色——蓝色的礼盒包装而成的,秦泽强迫自己注意力集中,去解礼物的包装,打开后里面是一面巴掌大的镜子,制作十分的精美。镜子外圈是铜制的雕花:鸢尾与蛇。 “喜欢吗?”阿凯提斯先生笑问着。 秦泽并没有回他,他只是呆呆地看着镜子,看着里面瘦弱的自己,面色惨白、憔悴,留着一头凌乱的长发。他想要呐喊,想要尖叫,但他抑制住了。但不可避免的,他开始耳鸣。 这是一场故意为之的谋杀。 秦泽双唇惨白,有些难以自控的开始把弄自己的手指。 “路西菲尔。”霍维再度开口。 秦泽被逼的、无措地抬起头看向霍维,他的眼睛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完成聚焦,茫然的望着对方。 “叔叔在和你说话呢,回答。”简短的命令,令秦泽泛起一股恶心之意。 但他不能反抗。 准确说,是他无法反抗。 因为是他选择的霍维,那么他必须要吃下这最后所有的结果,也是他复仇的结果。 “喜欢。”秦泽强扯出一抹笑,手指紧紧捏着镜子,力气大到镜面龟裂,被包扎的手掌再度渗出血来。 “喜欢就好,我很怕小少爷你不喜欢呢~”阿凯提斯微微一笑,“那么晚餐开始吧,毕竟‘水能向望向泉水之人展示所有他想看到的东西’。” 秦泽身体一颤,杰诺却端过一盆清水放置秦泽面前,“请小少爷净手。” 秦泽强迫自己的手摁至水中,冰冷的水刺得他稍微清醒了一些,也深刻的意识到了自己的定位。 他是那个向阿波罗请示神谕的人。 镜子是他所要做的“选择”即“欲望”,更准确的说就是他的执念。 而镜子里的倒影是他选择的结果。 至于那个预言、法规之神,名字中带有毁灭邪恶者之意的阿波罗,正是坐在他对面的,他的父亲——霍维·诺曼顿。
第209章 章二百零四 恐惧开始蔓延全身,盆中的水渐渐被他掌心的血迹晕染浑浊,如同他不安的情绪。 “我错了。”秦泽哆嗦着,抬眼与霍维对视:“我错了爸爸,我错了……” 霍维不为所动只是笑着,笑得秦泽头皮发麻。秦泽猛得打翻水盆,抬腿想要上桌爬过去,被杰诺轻而易举地摁在了桌面上,无法动弹。 “小少爷,不合礼节。”杰诺假笑着,“还没上菜呢。” “我不吃了!”秦泽挣扎着大喊着,“爸爸,我错了!我不吃了!爸爸……求您!” 但霍维并没有急着回他,只是等他叫累了,嗓子叫哑了,才施施然地开口:“你错在哪了?” “我不该……我不该……”秦泽大脑飞速地运转着,但怎么样都是一片空白,他迟疑了许久,才开口道:“我不该……打碎教堂的玻璃!” 霍维抬起拇指,来回摇了摇。 秦泽见状便继续说:“我不该与家族断了联系……” 得到的依旧是否定的答案。 秦泽有些着急了,他额头开始冒冷汗,耳鸣与眼花的症状越发的明显,“我不该……不该与埃尔维斯和格兰特纠缠不清……” “不对。”霍维幽幽叹了口气,“我给你个提示吧我的孩子,其实塔诺维奇家的那些小鬼都曾劝阻过你一件事……” 秦泽顿时大脑一片空白,如拿一根棒球棒重锤自己的脑袋,那一瞬间所有的记忆都涌现在狭隘的空间,似乎要把他的呼吸堵住。他被迫张开嘴大口大口的吸氧,以缓解自己的焦虑。 他知道霍维指的是什么了,但是他不想说。 场面一下就安静了下来,只能听到秦泽的粗气声。静默了许久之后,阿凯提斯站了起来。 他慢慢地踱步至秦泽的身侧,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哎,在你进入诺曼顿家时我一直都以反对态度,现在看来终究是霍维的眼光比我毒辣些,你确实是个很惹人怜爱的尤物。”他微微扬起嘴角,心情似乎很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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