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老到他能承受的极限。 他就快要解脱了。 他把衬衣丢进了洗衣机里,然后去主卧的淋浴室冲了很久的热水。 水温被他调的很高,不一会儿,淋浴房里蒸起一片水雾。他半仰着头,被水柱冲洗了很久才关了水出去,头发只随意的吹了两下,然后疲惫的躺回到柔软的被子里。 他把自己裹成了很短小的卷饼的样子,闭眼躺了一会儿,困意就漫了上来。他明明洗的是热水澡,但他躲在被子里,却觉得身上有些冷。 他很快进入了深睡眠,把世界关在意识的外面。 他什么也不想做,什么也不想管了。 睁眼的时候已经中午了,周唯一伸手去摸床头上的手机,上面显示十一点四十五分。 他睡得浑身发软,头有些疼,腺体也在疼。 他一时分不清自己的状况。 他坐起来,发了一会儿怔,想起主人说中午会回来吃饭,于是他想下楼看看有没有可以使用的食材。但走到了楼梯间,周唯一听见了书房里传来梁栩文不知同谁的说话声。 原来主人已经回来了。周唯一小小的惊讶了一下。 那么为什么主人没有叫醒自己呢? 他走到书房门口,房门没有关严,梁栩文好像正在和谁通电话。 周唯一在门口犹豫,徘徊不前,不知道他出现在书房是否合适。 过了少时,他定定心神,抬手很轻的敲了两下门。 他想,如果主人听见了,或许会给他命令,告诉他接下来他要做什么;如果主人没有听见,那么他就先行离开,回到卧室里安静地等。 书房里的说话声停顿了两秒,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房门忽然被从里面拉开了,梁栩文冷淡的低头看着他,手里还拿着未关闭的电话。 “进来。”梁栩文说。 周唯一听话的跟着他走了进去。 梁栩文没有再坐回到书桌后的椅子里,而是在沙发上随意的靠了一下,周唯一会意的跪在他脚边。 他跪趴下去,把自己摆成脚踏的样子。梁栩文抬脚踩在他的脊背上。 隔了一会儿,梁栩文继续接听没有打完的电话,他们在说周唯一一点儿也不感兴趣的东西。 把自己静置成无意识的家具是从前周唯一经常被要求做的事,他以为自己可以做的很熟练,但只跪趴了一会儿,周唯一便觉得头昏脑涨。 他的额头抵在地毯上,把浑身的重量都落在头部,很快就憋得脸通红,渐渐肺部开始缺氧。 他的意识开始迷糊,脑海里像搅拌了一团浆糊,思维变得混乱,眼前像有什么东西在把他胡乱的拉扯。忽然他感到有一双手在摆弄自己。 那双手把他抱起来,平躺放在沙发上,然后手按在他的额头上。 过了一会儿,有一个冰凉的东西在他的腋下贴了一下,发出“滴”的声音,梁栩文在他耳边说:“唯唯,你什么时候发烧的,怎么不告诉我?” 周唯一的呼吸声很粗,他茫然地想:“我没有发烧呀,我早上还洗了热水澡,然后很舒服的睡了一觉。”但他思维清晰的回答着梁栩文,嘴巴却张不开。 梁栩文看着体温计上的数字:3.℃ “我让医生来。”他把体温计放回书桌上,语气听上去很生硬的说。 再醒来的时候,窗外的天已经黑了。 周唯一的第一反应是:周末的第一天就这么浪费掉了,而他对此什么记忆也没有。 有些可惜。 他醒来后就盯着窗外的园林,梁栩文坐在床头不满他的态度,伸手把他的头转过来面向自己,周唯一被突如其来的触碰吓了一跳,下意识就想要往后缩,梁栩文一把扣住了他的腰,才阻止他往后倒。 周唯一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抬起脸看了梁栩文一眼,有点紧张地想要爬起来,但后者把他按在床上,不许他再乱动。 “好好躺着。”梁栩文说。 他把床头的壁灯打开,卧室亮起了两盏柔和的光。 周唯一一丝不苟的执行不乱动的命令,梁栩文就这么看了他一会儿。 他突然问:“为什么会发烧?” 周唯一愣了下,脸上又出现那种茫然无措的表情。 梁栩文拿手指去摩挲周唯一的脸颊,又问道:“你为什么总是在发抖?” 周唯一的眼皮跳了一下。 因为腺体在损坏,因为他的身体正在走向毁灭,周唯一在心里说。 但他的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胆怯和不知所措。 梁栩文看到他又在抖了,在他睡着的一整个下午里,他仔细观察过,这种细微的抖动不像是因为噩梦造成的,反而像是肌肉的自然反应。 但什么情况下肌肉才会持续的产生发抖这种不正常的反应呢? 在他得知周唯一将回国的消息后,他派人收集过关于周唯一的详细资料,“身体不好”这四个字在一沓文件中出现的频率很高。梁栩文突然想起在梁家主宅时母亲同他说过的话。 他神色暗暗,有些不快的想,周唯一的身体状况似乎确实大不如从前了。 周唯一没有说话,梁栩文也不催促。 过了一会儿,他忍不住去看梁栩文,只见对方神情淡淡地也在注视他。 梁栩文捏了捏周唯一的耳朵,轻声重复了一遍问题:“唯唯,你为什么总是在发抖?” 周唯一的嘴唇动了动,吞咽了一下口水,怯怯的说:“……有点害怕。” “怕什么?” “……怕被您惩罚。” 梁栩文目光冷淡的盯着他的眼,直到周唯一在他的注视里支撑不住,先别开了视线。 这一次是因为害怕而发抖。 周唯一唯恐谎言被拆穿,整个人又不自觉的想要蜷缩成一团,梁栩文不发一言,把一小团的周唯一拉起来,放进了自己的怀里。 他的手掌一下下的抚摸周唯一的后背,释放出信息素安抚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停住手,对周唯一说:“你不能怕我,唯唯。” 周唯一注意到他用的说法是“不能”。 但他还来不及细想,就又听到对方平淡的声音:“我会尽快给你安排一个个人体检,我需要知道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有了详细数据,我们才好重新安排调教,是不是?” 周唯一在他怀里动了动,双唇紧抿,似乎原本是想开口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把话压了回去。 梁栩文没有在意他的沉默,而是平和的揉了揉他的脑袋,他从前就很喜欢这个手感。 两个人在寂静中各怀心事。 片刻后,周唯一忽然被捏住了下巴,强迫似的被梁栩文转过头去看他,对方的目光平静而深邃,里面有周唯一读不懂的意味,他看着对方缓缓启唇,一字一句的对他说:“唯唯,你最好没有对我说谎。” 周唯一的屁股坐在梁栩文的小腹上,后者能感觉到周唯一的身体僵了一下。 他看出了对方恍然震颤的神色和顿时失焦的瞳孔,但梁栩文只是拨弄了一下他长长的眼睫,什么话也没有再说。 有些事需要徐徐图之,梁栩文低下头,平静的在周唯一头顶的旋上亲了一下,无论失去的八年如何,好在他和他的小狗未来还有很多时间。 错位终会慢慢被他纠正,不急在一时。 一吻结束,梁栩文切换了话题:“下周研究所准备启动逆向标记项目的最终阶段研究,你脸上的伤快好了,到时候应该来得及出席启动仪式。” 周唯一把头发贴在梁栩文的下巴上,磨蹭了一下。 “您允许我去吗?”他问。 梁栩文静了几秒,说“当然”,但很快又说:“不过项目启动后,还会有一个月的时间进行资料重组,也就是这个月里会先安排一些常务方面的事情。我已经跟阮筠商量过了,这一个月里你就不必出面了。” “……我还是只能呆在家里吗?”周唯一踌躇了一下,说道,“我还想见一下哥哥和右京……” 梁栩文轻轻笑了一下,声音很低沉:“等这个月过去会让你们见面。” 他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下周启动仪式结束后,我们就会去‘白房子’,等你学好了规矩,不再犯错,我会让你去见他们。”
第25章 接下来的一周,周唯一大部分时间还是自己待在别墅里,晚上梁栩文会尽可能早的下班回来陪他。梁栩文晚上会有很多电话会议,或者要在书房处理一些白天没能处理完的工作,周唯一此时就会跪坐在梁栩文的脚边,安静的做一点自己的事。 研究所的工作还没有开始,但在周唯一的央求下,梁栩文允许他先开始一些项目重启后要用到的资料,周唯一进入研究状态后会不自觉的趴在地板上,这样方便他在平板上打字,或者手写一些很复杂的公式,记录灵感迸发而想出的新算法。 但他无论怎么移动,总会保证一部分的身体要紧紧贴着梁栩文的脚,完成一个阶段的小结后,他会重新跪趴,抱着梁栩文的脚踝心满意足的休息一会儿。 梁栩文很喜欢他依赖自己的小动作,像养了一只真的小奶狗一样,会在主人看得到的地方撒欢,玩累了就会自动回到主人身边。 最近梁栩文喜欢带着他一起洗澡,不做其他的事情,就是单纯的洗澡,他让周唯一站在花洒下,亲自动手把小狗洗的白白香香的。上床睡觉前,他会把周唯一放趴在自己的膝盖上,挖出一块药膏给他挨过打的屁股上药,周唯一每晚睡前会受到主人训诫的十鞭,这让他的屁股一直都有些微肿。 因为连续的责打,有几块淤青的肿块一直消不下去,梁栩文上完了药,会突然坏心眼的在肿块上用力按一下,然后听周唯一乍然呼痛,鼻腔里传出压抑不住的细小呻吟。周唯一偶尔会用胆怯、卑微与讨好的目光偷偷看他,但那视线只敢停留一小会儿,如果不巧被梁栩文的视线逮个正着,他又会神色张惶的转过头去。 他会紧张的把自己缩的更小,但落在梁栩文的眼中只觉得周唯一越发可爱。 没什么比周唯一更加可爱,梁栩文这样想。 第二天下午,研究所终于走完了同米国的项目交接流程,梁栩文带周唯一出门参加逆向标记技术的项目启动仪式。 仪式在周末举行,周唯一在活动现场见到了带着梁右京和韩言希一起来研究所参观的管宁。 周唯一的眼睛挣得大大的,梁右京冲过来抱他,他心里很高兴。 周唯一作为项目的第一负责人,要上台做一个简短的演讲,他很紧张,他一向是不适应这种人多的场合的,但梁栩文送他上台时暗中握了握他的手,用鼓励的目光看着他,周唯一顿时觉得当着满座的人讲话好像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 仪式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梁栩文被一个紧急的电话叫走了,他原本想带走周唯一,可梁右京敌视而不满的盯着他,梁栩文犹豫再三允许周唯一在仪式现场多待一会儿,他拉过周唯一低声吩咐了几句,与等在楼下的方遐迩一道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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