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尧,你自己照过镜子吗?你要不要看看你现在变成什么样了?” 关越的话很刺耳,但他全盘收下了,一句也不反驳,就只是执着地牵着对方的手。 过了会儿,他听见关越用力地深呼吸了一下,说:“哥,我不走了,你松开我,去吃饭好吗?” 那天关越带来的饭他吃得一干二净——尽管中途吃到两回鸡蛋壳、一回没化开的盐巴,炒西兰花放盐放多了,煮鸡胸肉忘记放盐,但他还是吃光了,并在关越面带紧张地问他好吃不好吃的时候,微笑着回答,非常好吃。 关越信了,自那天起每天都来给他送饭,有回见他吃得香于是也跟着一起吃了两口,皱着眉立刻就要去倒掉:“妈呀,怎么这么咸,我又放多盐了吗?” 他不许关越倒掉,趁对方没注意一口气喝掉最后一口汤,才说:“没有啊,我觉得好吃。” 嘴硬的江总终于在项目的尾声因为吃多了关越没炒熟的菌子光荣入院,这段往事以关越半夜在他病床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发誓自己以后好好修炼厨艺而告终,自那以后,这事就成为对方常常挂在嘴边的一个心结,关越比他还要在意他有没有按时吃饭休息,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也渐渐不再说了。 时隔几年,江尧突然在今晚想起这桩旧事,他这才发现,关越已经很久没有像以前那样同他无所顾忌地闹脾气撒娇。 对方的成长是那么迅疾无声,以至于他还没反应过来,那个会发火或者流眼泪的关越就成了只会像现在这样扶着门框笑眯眯地对他说“自己一个人也没关系”的关越;这让他时常会怨恨自己这份见不得光的感情,如果不是他因为心怀鬼胎错过了对方太多的成长瞬间,那么现在也许就不是这样。 他把一切都搞砸了,他当时捧在手上的活泼小鸟,变成了不得不被他豢养在笼中的金丝雀,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都可耻得无可救药。 “江尧?” 关越又叫了他一声,他回过神,应道:“嗯?怎么了?” 对方冲他举起手机:“我和陶陶他们约好了,明天我们都有空,要去给子骞选回国礼物。” 倪子骞。 他咀嚼着这个名字,目光黯然,勉强笑了一下:“好,到时候我让司机送你。” “不用,”关越抠着手指,忽然下定决心一样地抬头,“我去和他们逛街,逛完应该刚好到你下班的点,如果你能按时下班的话,我们一起回家好吗?” 作者有话说: 不会起文章名了,用一下江总的黑历史,包欠江总
第8章 钟情 大概是今夜发生的一切都给他一种自己仍被江尧宠爱着的错觉,关越时隔很久,又鼓足勇气向对方提出邀请,然后在江尧漫长的沉默里,一点一点地失落下去:“我就是……觉得刚好嘛,要是你忙的话,其实……” “好啊。”江尧突然说,“那明天我等你。” 他猝不及防,一时张着嘴傻在了原地,看江尧越过自己走向卧房,经过时嘴角噙着笑拍了拍他头顶:“快去换衣服吧,不是不爱一直穿正装吗?” “哦……哦!”他猛地回过神,差点没压住自己的笑,一连声应着,小跑到房间关上了门。 他在门板后捂住跳得飞快的心脏,这才看见没熄屏的手机,陶凯乐又发来信息问他:[关越,你人呢?段高阳说明天逛完街晚上顺便一起吃饭,你来不来啊?] [不来!]他高兴地道,[我明天要去接我老公下班呢!] 陶凯乐在那边沉默很久,发语音骂他:“重色轻友的狗东西,拖出去斩了!” 话虽这么说,但也没要真生气的意思,反倒又问:[你什么时候也把你老公带出来给我们瞧瞧呀,结个婚藏着掖着的……关越同学,一碗水端平,倪子骞看了,那我们也得看看,到底是什么绝世大帅哥,把你给迷成这样!] 关越的笑意一下子淡去,他长叹一口气,倒在床上,盯着消息苦大仇深地看了好长时间,才回复:[他太忙了,等以后有机会吧。] 陶凯乐没再回复,也不知是不是懒得理他这副守财奴的样儿,他在床上翻滚了两个来回,才慢吞吞地坐起来把衣服给换了,期间接到祝星纬电话,这人整天人影不见一个,消息倒是很灵通:“听说我哥又打电话骂江尧了?” “……祝星纬,”他面无表情地说,“你要是在你哥或者江尧手机里装了监听器,就趁早和他们俩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省得回头连累我,又说我和你串通起来骗人。” 祝星纬听出他话里不高兴的意味,笑了两声:“怎么了这是,谁惹你不高兴?” 他沉默,不知道该不该说,但好像全天下也没人比祝星纬更知道他对江尧的这点小九九,于是最后还是说了:“我高中的朋友…现在关系也很好,刚才问我,什么时候能带江尧和他们见个面。” 这其实是很正常的要求,不正常的是他和江尧的关系,还有他自己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鸵鸟心态。他太知道假的变成不了真的,而且他的好朋友又那么了解他,即使他真邀请江尧和他一起出席,恐怕要不了三句话,就会被他人精似的朋友猜个底儿掉。 “我明白了。” 祝星纬躺在酒店的大床上,手里把玩着季崇早前托人送来的订婚戒指,昏黄吊灯下,钻石精细完美的切割面散发着夺目的光,他漫不经心地盯着看了会儿,随手往枕边一扔,接着道:“你怕你和江尧假结婚的事情露馅儿。但反正是好朋友,彼此知根知底,你都告诉我了,跟他们说一声也没关系吧。” “他们不像你知道那么多,”关越声音低低的,“也不知道我本来就喜欢江尧。” “哦——”祝星纬懒洋洋地拖长了声调,“关越,你挺能藏啊,算算时间,你高二不就喜欢上了吗,都这样了,你高中的朋友都没一个知道的?” “本来我以为你也猜不到的!”关越咬牙,恨恨地骂,“谁知道你一下就看出来了。” 他对江尧的一见钟情始于高二升高三的那个期末,彼时江尧作为优秀毕业学长被邀请回母校、为即将毕业的高三学生演讲——是的,不那么严格地算,他和江尧其实一直都是同学,只不过恰巧处在不同的时空。 为高三生演讲,主角当然不是他们这些高二的小白菜,虽然老师要求全校到齐,但年少的关越比现在要不服管得多,再加上刚好段高阳那个时候踢球摔断了脚,他和倪子骞还有陶凯乐一合计,几个人抬着残疾的段高阳,堂而皇之地就翘了课,压根不在意今天的主角姓甚名谁。 初夏午后闷热,几人本来计划一路直接走回教室乘凉,但走了一半,被当成个板子一样抬在他们肩膀上的段高阳就死活不干了,他抬手一抹头上的汗,视线幽幽地扫过一圈,气若游丝地道:“再走两步,我人都被晒干了……陶凯乐,你不要躲开我的视线,就是你,你拿我挡太阳很久了!” 陶凯乐不服,叉腰和他骂:“你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信不信我现在就踹断你那条好腿!” ……总之,最后四个人也没走成,倪子骞看了一眼满头大汗的关越,拍板决定:“就在这儿的树荫下歇会儿吧,我去买点水回来。” 几人都赞成,于是纷纷就地坐下等他回来,地面晒得微微发烫,坐一会儿就叫人昏昏欲睡,关越托着腮,听旁边陶凯乐和段高阳有一搭没一搭地斗嘴,眼皮子都快要合上,忽然听段高阳惊奇道:“哎,这里也可以看到大礼堂!” 大约是他们绕路走的原因,原本逐渐遮掩在茂密树冠下的礼堂突然在这个角度又变得十分清晰,树荫弥漫,简直称得上是比礼堂之下那片空地还要绝佳的观景点。 “真是赚了,”陶凯乐也看到了,啧啧感叹,“这不比呆在太阳底下听演讲舒服?要我说这种露天礼堂就是反人类发明,冬天冷夏天热的。” 关越闻声,也睁开眼望过去,视线越过重重树冠,看见不是很远处的大礼堂,一个人正不疾不徐地向台上走去。 那个人鼻梁高耸,头发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出一种温柔的深棕色,与他距离不算很近,以至于他无法肯定地说出对方那天穿的什么牌子的衣服,又或者右耳轮廓上一点深色到底是碎发还是上台时忘记摘下的耳钉;他盯着对方在演讲台前站定,随即,学校里散布各处的广播同时响起一个声音: “各位同学们好,我是你们的学长,江尧。” 在那一刻,他清晰地听到了自己加速的心跳声。 好像正是因为这份模糊不清——他后来想,他对江尧的迷恋其实更多地起始于自己的幻想,因为他最初爱上的江尧缺失很多细节,这些细节都是在他想象中才一一补全。 而回忆能够被美化的一大前提是遗忘,人们开始怀念青春、怀念少年时代无疾而终的暗恋,无非就是因为忘记。忘记困扰了整个学生时代的不够好的成绩、忘记青春期疯长的痘痘、忘记暗恋的人其实也没那么完美;只记得奔跑过操场时扬起的风,喜欢的人拍过肩膀,说“很高兴认识你”。 江尧不同。他最开始喜欢江尧的时候,就已经不需要再忘记这些东西了,因为本来一切就都不分明,他看江尧的第一眼,对方就是被他喜欢了很多年的样子。 但毫无疑问江尧是一个很值得爱的人,即使他年少时对爱人的幻想充满不切实际的旖旎风光,他真正认识江尧的时候,这些幻想也从没被打破过;江尧如他想象中一样完美,这种完美以他和对方之间隔着的遥远距离作为代价,就像一朵他伸长了手也够不到的天边的云。 那会儿他年轻气盛,还妄图将一朵云抓在自己掌心。 他高二升高三的那个暑假,为了见到江尧,跟着父母去过一次酒会,据说那个酒庄的主人和江尧是熟识,但他去了才发现,根本不见江尧人影。 他深感被骗,被酒气一熏,当场就要走;江尧就是这时出现的,穿了件细白条纹的黑色西装,站在门口笑道:“我是不是来晚了?” 在酒庄主人闹着要江尧自罚三杯的时候,他隐约觉得对方视线好像是不着痕迹地往自己身上扫过,还以为是错觉,但没过两分钟,就有侍应生走过来,硬是把他那杯刚抿了两口的果酒从他掌心里薅走,又塞了杯纯正的葡萄汁过来,问就是主人说未成年不应喝酒的,是他们招待不周。 他气得跳脚,恨不得甩身份证出来告诉对方自己马上就成年了,按虚岁都得虚到19,但那侍应生油盐不进,把他酒撤了就走,留他一个人拿着葡萄汁面红耳赤,然后听见有人说:“这么嫌弃葡萄汁啊?” 他一转身,看见江尧站在他后面,手上拿了杯和他一样的葡萄汁,正望着他笑。 这个故事里并没有祝星纬的参与,他和对方相识是在正式认识江尧之后的某顿聚餐上,席间江尧与祝嘉昱谈论工作,他和祝星纬负责坐在一块狂吃;那会儿祝星纬仗着自己大一点坑他叫哥,他不肯叫,转头就对着江尧一口一个哥哥,下了饭局他们互加联系方式,祝星纬加上他和他说的第一句话是“你好我叫祝星纬”,第二句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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