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是我,他们也许就不收了。” “……”他倏地哑了火,过了会儿却又抬起头,“那也要说,要让你爸妈知道你在意他们,这是你江尧的心意,而不是别的谁,如果因为记恨或者误会没被收下,那也是他们的问题,不是你的,你已经给出去真心了。” “再说了,”他恨恨地咬牙,“有的人想要还没有呢。” 江尧站在那儿,老好人似的笑,笑完从兜里变魔术似的摸出一个细长的丝绒盒,故意慢吞吞地问:“有的人…是谁啊?” “是我是我是我!” 他一下就看到了,猛地扑过去,树袋熊一样挂在对方身上,被哭笑不得的江尧接住:“小心点,别摔了。” 江尧给他准备的新年礼物是一只表,出了名昂贵的牌子,他爱不释手,当即就要试戴,但很快想到什么,试戴的动作变得犹犹豫豫:“是不是很贵啊?” 江尧哪儿猜不到他在想什么:“不贵。” 这话肯定是骗人的,在场的两位都知道,但他没拆穿对方的谎言,默不作声地戴上了,然后抬起头笑:“谢谢哥哥,我很喜欢!” 那支表他戴了很久,几乎见证了他喜欢江尧的整个时期,后来终于在一个异国的冬夜里不再走针,他到处找人修无果,去问同款,也已经不再售卖,于是只能将其永久封存。 时间回到现在,他想到那只坏掉的表,温柔地垂下了眼睫:“哥,我跟你说过的,掺杂了真心的东西,别人收或不收,喜欢或者不喜欢,都不会认为你有错。” “而且,你都不问我,怎么就知道我不喜欢呢?” “那……”江尧声音低哑,被这话蛊惑了似的,“你喜欢吗?” “我好像已经说过了?”他笑着回答,“那我就再说一次好了,我很喜欢,希望江尧先生以后也能多多为我准备礼物,谢谢江尧哥哥。” 作者有话说: 今天没有走近江尧,感觉没有什么要走近的,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他是大恋爱脑。
第7章 菌子 周遭的空气在近乎停滞的时间中升温,江尧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关越,声音轻得不能再轻:“好。” 关越不知道对方在答应哪一件事,是以后会多多送他礼物,还是从此都不会再做亲密关系里的隐身人,亦或者是两者都有—— 江尧对他在某些方面上的百依百顺程度时常会让他忍不住自作多情,而他已经为这种自作多情吃过太多苦头,于是他最后也没追问,只是别开脸,轻轻舒了口气,又拍拍对方手背,温声道:“好了,你先松手,我去把衣服收起来,白天忘记了。” 刚刚还如铜墙铁壁一般禁锢着他手腕的那只手立刻放松了力道,如纸壳一般地被他轻易挣脱,他垂眼看着皮肤上留下的微红痕迹,转身去拿茶几上的衣服,正要回屋,听见江尧在后面叫他:“你先等等。” 江尧接了个不知是谁的电话,站在玄关边没动,眉头微微皱起,他顺从地走过去,这才听到对方说:“嘉昱,你还是冷静点再给我打电话。” 电话里的祝嘉昱明显情绪激动,不似往常一贯温和绅士的模样,声音大得关越走近都能听个大差不差:“我很冷静,江尧,你和我都清楚季崇是什么人,我还没沦落到需要靠卖我亲弟养家糊口的程度,这个婚我不同意。” 江尧无奈地和关越对视一眼,这才说:“你不同意有什么用?这件事又不是只有星纬在其中运作,甚至到底是谁主导你自己心里也有数,我理解你的心情,但——” “你理解什么?”祝嘉昱陡然抬高了音调,“你和祝星纬都把结婚看得太简单,以为只要领个证办个婚礼就万事大吉,江尧,你和关越怎么对待你们的关系我不参与,但是我弟结婚必须得在他喜欢谁、愿意和谁结婚的基础上,拿婚姻换取利益,我绝不接受。” 祝嘉昱把电话给挂了,江尧维持着拿手机的姿势半天,才叹了口气,把手机收起来,他转头看旁边和他一起被骂得一愣一愣的关越,幽幽地道:“我已经被祝嘉昱骂了两顿了。” 关越猛地回过神,听见这话,顿时也不太乐意:“祝家的事,他不骂爹妈,不骂他弟,骂你干嘛呀,又不关你的事。” “他本来最近就看我不顺眼,”江尧推着他坐在沙发上,又跑去给两人各倒一杯水,这才说,“嘉昱爸妈是因为商业联姻结合的,在此之前一点感情基础都没有,后面祝叔叔和初恋旧情复燃,他作为家里老大,这些年听过太多他妈妈的抱怨,对这种商业性质的婚姻一直深恶痛绝。” “……真的?”关越睁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祝叔叔和文阿姨一直看上去感情都很好,星纬也从没跟我说过。” “星纬不知道,”江尧慢慢地讲,“嘉昱将他保护得很好,可能也是因为这样,所以他才敢答应和季崇结婚。现在好朋友和亲弟弟接二连三地用这种他不赞成的方式步入婚姻殿堂,他接受不了,也可以理解。” 再加上祝嘉昱那么宠爱他唯一的弟弟,当然不舍得对方受这样的委屈。 关越停顿了一会儿,忽然不知该如何评价:“……他们兄弟俩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脾气,好像只要对方过得好,为对方去死都心甘情愿似的。” 他对祝家的了解大部分来自于祝星纬之口,知道祝嘉昱接手公司的时候才刚大学毕业,正是最年轻有抱负的时候,但继承人的名号没让他实现理想,甚至从头至尾也就只有这几个字动听,实际大部分权力根本没握在他手里。 祝家更需要听话的继承人,而祝家两个小孩,一个祝嘉昱天资卓越,一个祝星纬空有副好皮囊、毫无经商头脑,他们俩的命运确实打生下来就注定了,必定要为这个冷冰冰的家族发光发热到最后一刻,要么献祭理想、要么献祭余生。 祝嘉昱能在这样的情况下周旋多年,一步步走到祝家权力中心,将他弟养成个金贵的小少爷,然后至今才因为被祝星纬蒙在鼓里而没能阻止这种飞蛾扑火似的献祭,无论怎么说,都已经称得上尽力了。 关越忽然有点羡慕,他人生里没有这样为他着想的亲人角色,如果不是江尧忽然向他提出结婚,他可能现在也已经和祝星纬一样,嫁给某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了。 这样一想,他又有些劫后余生的喜悦,甚至不甚道德地想:幸好恰巧江尧那时需要他。 想到这个,他忽然想起另外一桩事:“对了,你公司的问题解决得怎么样了?” 两人结婚后,他其实有一段时间不太能习惯这种关系的转变,尽管江尧再三和他强调过两人就按以前的模式相处,不用感觉有什么负担,他也总是在面对对方时忍不住紧张,像这种事更是不会问,因此直到今天,才算第一次正式地提起。 “嗯?” 江尧似乎没想到会被突然问起这个,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忍不住惴惴地想关越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被刚刚祝嘉昱的话给刺激了,准备只要他说一切都好就和他离婚去追求真爱? 他心里一瞬间闪过很多能让对方陪他更久的谎话,最后却还是讲:“已经在转好了。” 然而关越根本没这个意思,哪里想得到他会这样戏多,闻言只点了点头,然后又抓住重点:“转好?就是还没有完全好是吗,如果还有什么需要我或者关家配合的,你记得和我说。” “……嗯。” 关越放心了,抱着衣服要回屋去——身上的正装总让他觉得不太舒服,他刚才就想换掉了;但他走出几步,忽地又转过身,正好抓住身后大松一口气的江尧,江总又坐直了,紧张地问:“怎么了?” 他狐疑地扫了对方一眼,才说:“哦,我是想说,你其实不用太在意我的。” “什么?” “我的意思是,”关越抿着嘴,露出一个很乖巧的笑,嘴角旁有两个浅浅的酒窝,“江尧,你最近其实很忙吧?但是每次我回家的时候,你都在家待着,有时候我闲了,你就也在家陪着我,我知道你怕我不习惯,但不用这样,我自己也会给自己找事情做的。” 确实不怎么去公司但也没想象中那么多工作的江总:“……” “所以,你就去忙你的,”关越还在继续说,“别老呆在家里,耽误了自己的事可就不好啦。” 江尧将他的话翻来覆去咀嚼了两遍,才反应过来这是在撵自己出门,他一边深觉一个谎撒了就要用千百个谎来圆,一边努力为自己争取光明正大在家的权利:“小越,其实我也没有你想象中那么日理万机。” “胡说。”关越叉起腰,“我还能不知道吗?早前你忙的时候连饭都顾不上吃,一个礼拜下来瘦两圈,现在再挤时间待在家里陪我,那不是更没吃饭喝水的空当了?” 所以说江尧之前还觉得关越这崽子一到期末生物钟就和正常人类有壁,但实际俩人大哥莫说二哥,因为他自己也好不到哪去;他刚接手江氏那段时间忙、三餐颠倒也就不说了,但兴许是这种忙碌让他养成了习惯,后来但凡有什么工作,伴随的某个副作用必是江总稀碎的开饭时间,无一例外。 大概前年的时候,龙青市遭遇十年一遇的大暴雨,雨后天气潮,江氏旗下好几家酒店都接到住客投诉,说房间漏水严重,但这批酒店是近期新建成的,按理说不应该发生这种情况; 他意识到不对,叫人去追溯,这才查出来当初负责这几家酒店的施工队长偷工减料,而江氏派去监工的人大概收了好处,压根没上报。 这事正发生在江氏刚开始收缩产业布局的那时候,显而易见让江氏口碑受到毁损,他作为老板,自然也被推上了舆论的风口浪尖,一时负面新闻缠身,做什么都收效甚微。 那段时间他十分忙碌,便没顾得上怎么联系关越,俩人再见面还是关越没忍住来找他,办公室里静悄悄的,他抬起头就收获一个暴怒的年轻人;曹秘书站在旁边眼观鼻鼻观心,公事公办地说了句“老板我没拦住”就落荒而逃,然后气得要死的关越就呵地一笑:“拦我?你竟然还想拦我?” 他顿时心虚,但说不上来哪儿心虚:“……没有,我拦你干嘛呀?” “江尧!”关越眼圈红彤彤的,也不知是气的还是委屈的,“你是打算把自己给饿死在办公室?”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保持沉默,结果下一秒关越把手里的饭盒往桌上一放,扭头就走:“爱吃不吃!” 他眼尖,看见对方转过身那一瞬间,极快地用手背揩了一下眼睛。 “越越,你别走。” 他立刻慌了,连忙跑过去拽住对方的手,关越转过头不看他,但脚步倒是很听话地停下了,过了会儿闷闷地说:“祝星纬那天去他哥公司玩的时候看见你,回来跟我说你瘦得都快成个骷髅了,我还不信呢,我说江尧多大一个人了,难道还能因为工作不吃饭吗?结果今天一来我算是见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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