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尧敏感地察觉身边人不太高涨的情绪,便贴心地没再追问,但好像除此之外也没什么其他可以聊的,因此他踟蹰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旧事重提:“季崇回国了,这次回来应该要在龙青呆一段时间,忙婚礼的事情。” “哦。”关越仍兴致不高地垂着头,“我知道。” “嗯?”江尧有点诧异,“你知道了?嘉昱和季崇见了面,本来还是要谈解除婚约的事情,但季崇说他对星纬是真心的,在此之前就已经单方面认识星纬,以陌生人的身份暗恋了很多年。” “……哈?” 关越猝不及防,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个死去活来,江尧只得先暂停了话题,哭笑不得地站在电梯里帮他拍背:“你先别着急,我猜实际情况应该没这么戏剧化,毕竟季崇和星纬之前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这次这么说,估计也是和星纬事先商量好的,一来说给外界听,二来也让嘉昱死了劝分的心。” “不是,他们在演什么霸总剧吗?”他缓过来了,艰难地抚着胸口,“而且怎么都在暗恋啊?” 一个他一个倪子骞,现在素未谋面的好友未婚夫也说自己是暗恋,什么情况啊,难道这里的人不暗恋就会死是吗? 他今天真是对这两个字过敏,又忍不住想到临走时颇有些失魂落魄的倪子骞,心中郁结:“怎么一个两个都这样?” 然后,他听见江尧意有所指地反问:“都?还有谁?” 他一个激灵,意识到自己说漏嘴,连忙道:“哦,没谁,就是今天陶陶说她最近在追的电视剧,里面的男主角默默喜欢女主角很多年,最后得了绝症,到死都没说出自己的心意。” 江尧好久没吭声,电梯门打开,还率先走了出去,顶层的办公室静悄悄的,关越盯着对方的背影,忽然就莫名其妙觉得:江尧好像有点不高兴了。 “你觉得这样不好吗?” 背影发声了,把他给吓一跳:“啊?……当然不好了,我觉得暗恋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性价比的事情,傻子才会暗恋一个人很多年。” 他在心里默默补完后半句:对,他就是这样一个傻子。 “感情怎么能讲性价比?”此时他们已经走进办公室,江尧终于转过身,眼眸黑得像一汪不见底的深潭,“如果我是那个男主角,我也不会说的,因为无论怎么说都会死,强行地表达喜欢,把对方拉进自己的人生,就是不负责任的表现。” “你年纪小,也许不太懂这些,”忽地,江尧又轻飘飘地这么说,“未来保不准就会遇到那个让你觉得一辈子不说,就这样也很好的人。” 什么意思? 关越错愕地抬起头:“江尧,你想和我离婚?” 这种跳过步骤直接得出错误答案的奇诡思路实在太令人震撼,以至于江尧有那么一瞬间没能接上话,然后就在对方连珠炮似的追问中再也没能插上一句话,只听关越先是重复了一遍:“你现在就想和我离婚了?” 然后大怒,随便捡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往外丢,包括但不限于揉皱的纸团,迎客厅沙发上的抱枕和不知谁落下的笔帽,把江总给砸得晕头转向,还犹不解气:“江尧你不是个东西!你用过就丢啊!我他妈才二十二你就想要我二婚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 江尧终于说上了一句话,但下一秒又卡了壳,因为关越的眼睛变得很红,总给他一种在流泪的错觉——事实上关越一滴眼泪也没掉,只是很疲倦地、轻声地说:“江尧,你什么时候才能不把我当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看?” 作者有话说: 是这样,关越觉得他和江尧结婚,就像祝星纬他爸妈那种商业联姻一样,是虽然没有感情基础,但得凑合过一辈子的,除非某一方遇见真爱主动提出离婚,不然他们可以生活到老。 所以在他耳朵里,江尧说:你会喜欢xx,意思就是:我们总有一天会离婚。 他当然气都气死了。 那江总当时实际上什么意思呢,他听见关越说那个电视剧情节,立马想到我的天啊我比关越大那么多肯定也得走他前头,到时候不会也得绝症吧5555,那是我我肯定不会告白啊我不仅不告白我还得等关越后半辈子有着落了才能闭眼。 综上,他说:你会遇到你喜欢的人的。(伤春悲秋版 都怪陶陶,闲着没事追这种剧干嘛啊!——不知名的关先生表示
第11章 隐忧 有那么一时半刻,江尧其实是想要为自己辩解的,他怎么可能还把关越当小孩子看呢? 他已经喜欢关越好几年,这漫长的一千多天足够他看清楚:他对关越绝不是什么兄弟情谊,而是那种再普通不过的俗世情爱,夹杂着占有欲和性/冲动,是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的喜欢。 但他张了张嘴巴,最后却什么也没说,四周空气似乎都因他们之间的过分沉默而变得稀薄,在长久的相顾无言里,他听见关越很突兀地笑了一声:“哈,算了。” “算了,”关越又重复一遍,“我跟你吵这个干嘛呢,有眼就能看到的事情,也就我不信邪,每次都以为总有天会变得不一样。” “那我们换个说法,”关越接着道,“江尧,就像你说的,是不是只有我哪天真喜欢上别的谁了,我才有资格站在这里和你聊这些?” 这话实在太可怕,江尧心里一紧,脑子霎时一片空白,只剩下抓取关键词的程序还在机械运转,他咂摸着“喜欢上别人”这几个字,半晌,终于苦涩地开了口:“倪子骞,对吧。” 用的甚至还是肯定句。 关越:“……?” “啊?什么倪子骞?”他懵了,甚至忘记自己还在和对方吵架,“关他什么事儿?” 但不得不说年纪小点脑子就是转得快,他没反应太久,就从两人这一通牛头不对马嘴的谈话里抓取到了关键词:“不是那个意思!我没说我真的喜欢谁,就是打个比方……你、你想什么呢!” 江尧直挺挺地站在那儿,头颅低垂,像个木头桩子,闻声,才缓慢地动了动眼珠:“那天宴会,你和他相谈甚欢,几年不见,仍然有说不完的话题,我以为,你会很想一直和他呆在一起。” “你以为有什么用。” 关越皱起眉毛嘀咕,没忍住,伸手把对方刚刚被自己砸皱的衣领子抻了抻,他站在江尧身前,仰起一点头时正好能和后者对视,两人距离不算远,因此他声音也跟着放轻了些,没刚才那样凶:“你问过我了吗?知道我怎么想吗?就算江总料事如神,也不能这么轻易去揣测别人的心吧?” 仿佛是错觉,他看到江尧的眼神亮了一瞬,然后又很快地熄灭下去,随即轻声地问他:“那你是怎么想的?你喜欢和他在一起吗?” 他手上动作没停,行云流水地把对方西服上的褶皱都抚平了,才慢吞吞地回答:“我怎么想有用吗?反正你把我当小孩儿,小孩子的喜欢在江总眼里难道不都是过家家?” 这句阴阳怪气江尧听懂了,趁着两人气氛比先前好些,他赶忙抓住机会解释:“我不是把你当小孩子看。” 关越瞟他一眼,移开目光,不吭声,明显还在等下文。 众所周知人被逼急了是顾不上考虑那么多的,更何况让关越高兴在他这里的优先级总是最高,于是他张口,第一次面对自己逃避了很长时间的那个问题:“是因为…我本来就比你大很多岁。” 他和关越不甚相配的年龄差异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是让他如此痛苦的根源,因为他与对方隔着七年光阴;七年说长不算那么长、但也绝不是可以一笔带过的那么短,这个尴尬的中间值让他既不能完全地放平心态、做一个完美的兄长,也不能就真的轻易抹消,毫无顾忌地将关越拉进这么多年后的他的世界。 这注定他在面对关越时总是割裂的,一面想不过是七年,这世界上选择跨越时间结合的大有人在;一面又想那是好长的七年,长到足够一个人成长为不同的样子。 他当然可以凭借自己的见识和年长者的魅力去追求关越,在对方还不知道这世界上有很多比他更好的人的那几年,可是他怎么舍得呢? 于是他摇摇摆摆、举棋不定,哪个角色都没扮演好,甚至关越也离他越来越远了。 “这个事情是没法忽视的。” 他温和地垂下眼睫,掩去自己经年的痛苦与挣扎,将关越替他整理衣服的那只手握在自己掌心:“虽然我现在站在这里,好像和你和星纬看上去也差不多大,但是可能看不见的地方,我身体的某个器官早就开始衰老,这是很可怕的,小越,就像那个电视剧,主角得了绝症,也许我有一天也会这样。” “所以我并不是觉得你小,正相反,我觉得你现在是最好的年纪了,是我的心态不如从前了。我有时候会后悔自己这么仓促地领着你走进了婚姻,尽管这是眼下看上去最优的解法,但这实际上也是另一种意义的‘强行将你拉进我的人生’,如果我哪天出了什么事,那你要怎么办呢?” 站在他对面的人陷入了近乎静止的沉默,他等了一会儿,听见很小声的换气,这才发现,关越在哭。 吵架的时候没哭,瘫着脸平静质问“什么时候能不把自己当小孩子看”的时候也没哭,从头至尾关越表现得都像一个成熟懂事的大人,但现在这层伪装的大人外壳被轻飘飘击碎了,他眼泪不作声地成串掉下,砸在两人交握的手背上,带着哭腔骂:“江尧,你跟我演什么苦情剧啊。” “你每天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一周去三回健身房,走出门别人恨不得问我是不是你哥,你肯定活得比王八都长!” “……”江尧被逗笑了,取出手帕给他擦眼泪,“那你哭什么?” “我生气呢!”关越恶狠狠道,“别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心软了……什么都得替我布局好、恨不得连死之前都替我张罗好二婚,说白了还是把我当小孩!” “总之你以后都不许再这么说了!” “好,不说。”江尧十分纵容地应下,又想到什么,状似不在意地问,“所以,可以回答我了吗,你不喜欢倪子骞?” “那是我好朋友,”关越强调,“刚从国外回来,聊几句近况不是很正常吗!” 他说完,又忽然想到下午发生的一切,尾音突然带上点心虚,但他很快意识到更重要的事情:“那你之前对他那么上心,又是说帮我送礼物又是什么挑字画的,其实是觉得我很喜欢他吗?” 江尧:“……”那倒也没有,单纯想让你离他远点。 但这话当然不可能说出来,于是江总含糊地应了一声,但没想到关越猛地炸了:“你那时候就想给我找二婚了?你、你气死我算了!” “江尧,我真的不懂你。”关越后退了一步,不可置信地捂住胸口,然后猛地意识到什么,犹豫地问,“……哥,你是不是有一些那个什么绿帽癖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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