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因为他要过来——” 他话没说完,忽然顿住,若有所感地回过头去:已经走下台的关越正惊愕地朝这边看过来,他们穿过时间与空间对望,与此时此地共同复刻那个不为人知的落寞下午,恍惚间,他好像又看见更稚嫩的关越,抱着吉他遥遥地站在那儿,没有年轻的姑娘和玫瑰花,对方在等,等一年中最盛的那束向日葵。 等到了吗?等到了吧。 关越眼前渐渐开始模糊,隔得很远,他张了张口,问出谁也听不见的一句话:“是送我的花吗?” 他的声音在更远的时空中飘荡,与不久前车上江尧认真和祝星纬讲过的某句奇妙重合: “我没有喜欢过别人。” 那时江尧是这么说的。 作者有话说: 祝大家中秋节快乐!!!吃好喝好!
第69章 哦哦 江尧当然没走成,事实上从被关越发现之后他就再也没能迈出一步,整个人跟被定住了似的,原地化作一尊西装革履的塑像;他们这一个小角落的动静已经闹得有些大,四周有几个学生和家长投来好奇的目光,关键时刻,祝星纬拉着他衣角往下拽,急吼吼道:“都被看见了,你还要走?” “……不走。” 他顺着祝星纬的力道,又失魂落魄坐下了,没过几分钟,关越便捧着刚拿的新鲜证书从后门溜了进来。 关越没找位置坐,站在最后一排的台阶上挨个戳他们俩后背,等两人都回过头,才率先对祝星纬道:“我还说呢,你能给我什么惊喜,合着来跟我玩大变活人来了?” “不是不是,当然不止是这个!” 祝星纬这会儿不知道又开始抽哪门子的疯,拼命摆手,眼睛里的光藏也藏不住,他扭着上半身往关越面前凑,看样子大有要维持这个别扭姿势畅聊后半场的势头,吓得关越连忙后仰,避开自己这位一段时间没见怎么说都有些过于热情的哥们:“你有话好好说,别这样,怪吓人的。” 说罢,像刚想起这儿还有个活人似的,又转向江尧,终于说了两人从见面到现在的第一句话:“……哥。” “嗯。” 江尧喉结轻滚,无法抑制地将眼神停留在面前人的脸上,看得关越眼神下意识闪躲了一瞬,才终于没头没尾地说:“瘦了点。” 他们都默契地没提在来到这里、见到彼此之前所发生过的一切,关越随着江尧的话低头打量了一眼自己身上确实有些宽大的学士服,笑着答了:“可能是衣服码数选得偏大了,我还胖了两斤呢。” “我看着也是,”祝星纬忽然插嘴道,“小阿越,难道是我太久没见你,怎么感觉你瘦了这么多,C大的毕业有这么愁人吗?” “……” 关越真是谢天谢地这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棒槌还给自己找了个勉强说得过去的理由,他正顺着这话点头,便见祝星纬忽又冲着江尧说:“江哥你也是,还说关越呢,你自己不也瘦成根棍了,你们俩像同一个减肥训练班出来的似的。” “……祝星纬,你今天话怎么这么多?”江尧忍了又忍,道。 “当然是因为我有件开心的事情,迫不及待要和你们——啊不、和小阿越分享,”祝星纬应该是真的开心,连他江哥就在一旁虎视眈眈地盯着看也不管,光明正大朝关越勾手指头,“怎么样,正好也毕业了,今晚来Free聚一聚,叫上唐诰和小沈也行……说起来,怎么没见他们两个?刚刚唐诰不是还和你一起站在台上。” “表演的和我们不在一个礼堂,”关越解释道,“唐诰结束就去找沈一簇了,人家二人世界呢,晚上估计不会来。” “其实我也——” 说到这儿,他有些犹豫地看了江尧一眼,但出乎意料,江尧没露出什么不赞同的表情,甚至还鼓励一样地说:“去吧,毕业了玩一玩也好,少喝点酒,多吃果盘,今晚是要回家住吧?结束了通知我,我让司机来接你。” 江尧在接他下班或者放学这件事上一向亲历亲为,只要自己在家,一般都不会再叫司机来,这会儿这么一说,关越便皱起眉:“你不接我?晚上又不回来了吗?” “……我还有一点工作。” 有一点,关越了然地想,江尧说有一点,那就是还有很多很多的意思,难怪不反对他和祝星纬去酒/吧。 他突然升起些脾气,心烦地想那又怪得了谁,自己不是早就说了不用人来?不过是一个毕业典礼,哪犯得着这么大费周章,推掉公司的工作也要来参加? 现在好了,工作做不完,还要加班加点地做,牺牲休息时间和睡眠时间,换一个这么不尴不尬的场面,值吗? “哦。” 他硬邦邦地答了个好,下一秒,一束带着雨水的新鲜向日葵被捧到他眼前,江尧有点局促地抱着花,在旁边祝星纬的疯狂暗示下,终于完整地说出了一句话:“小越,毕业快乐,祝你未来一帆风顺、前程似锦。” 这话是即将各奔东西的同学才要说的,用在此地显然不仅有些不恰当、还有点不那么好的暗示意味;祝星纬在旁边被这个屎一样的临场发挥气得捶胸顿足,他盯着向日葵看了几秒,接过来,胸腔中的怒气却忽地散了,转化成一种很深很深的怅然:“谢谢哥哥。” 有的话可以躲掉一时,却不能躲掉一辈子:“你那边情况还好吗?” 他最近都在学校,忙起来了,对于一些事情的嗅觉便不是那么敏锐,只知道事情虽然还没有要过去的意思,但冒出来的不同的声音却越来越多;比如袁芷兰那封信,公众态度已经不像原先那样一边倒地支持她而反对被牵连进来的江尧,质疑声虽然不够响,但总归是有的,大都集中在袁芷兰仅凭一面之词而无确切证据上,以前她干过的事情也一并被扒出来,连带着信中内容的可信度也大大降低,是个好的讯号。 关弘秋的事便不那么乐观,龙青商业圈子生态不算好,虽然大家嘴上都说着做生意不应该攀关系,但真应用到实际中,不攀关系的没几个;再加上江尧和关弘秋的关系又不普通,名义上讲确实是一家人,不管私下里如何,能让这样关系两个人的其中一方出来控诉另一方不近人情,以后别人想和江尧有来往,总要因为这件事再掂量掂量。 关越——作为联结江尧和关弘秋的纽带,这个名字被越来越多地提起,也不乏有人质疑这段江关婚姻的真实性,再这样发展下去,未来走向如何,实在很难预料。 “如果你需要我帮忙的话……” 他话没说完,声音便隐在喧闹里,忽地想到就算这么说了、自己也是没办法帮上什么忙的,这话相比于承诺其实更像是一种虚无缥缈的安慰;从前在关弘秋还没表露出这样大的野心的时候他或许还有一些底气,但是现在他什么都没有,也什么都给不了江尧。 唯有一件东西,谈不上多么名贵或者有价值,却是他仅剩的、还可以当作礼物给出去的东西。 但还不到那一步,他还不想要、不想要—— 他攥紧了手中的花,旧报纸样式的包装袋发出了不堪挤压的嘎吱声,脆响令他心头一颤,猛地回过神;江尧又在用那种很温柔的眼神看他了,他在这样的眼神里有一些想要流眼泪的冲动,于是低头小声吸了吸鼻子,祝星纬又不合时宜地插话:“行了,开心的日子,你们俩都别聊这个了。” 关越很想说这日子怎么好像就你一人真的在开心,你到底在开心些什么东西;但他忍了忍没说,祝星纬有些时候做事还是有自己的考虑在,而且这人结婚后估计也没几天是这么高兴的,现在好不容易提起些精神,他还是不去煞风景的好。 外面的雨还在下,是以学校后面安排的各种活动都显得有点狼狈和敷衍,他们三人看完了典礼,又溜出来找了几个人少的地方合影留念,关越的毕业仪式就算是到此结束,往后彻底成了步入社会的成年人。 坐上江尧副驾驶的时候他还有些发愣,望着越来越小的校门忍不住失落,江尧用余光看了他一眼,了然地道:“没关系,如果想老师或者学校的菜了,以后还可以随时回来探望的,我陪你一起。” “也不是为了这个……”他低着头嘀咕,声音很小,谁也没听清,直到江尧又重复问了一遍,才稍微大了点声,挠着鼻尖不太好意思地说,“就是觉得时间过得太快了,我还有很多事情没做好,大学生活就一下子结束了。” “正常的,”祝星纬瘫在后座玩手机,听到这儿时随口应了声,“大学还算是过得慢的,工作了才是真正进入三倍速,到时候就不是做没做好的问题,是有些事情根本来不及做,时间就已经过去了。” 关越便不吭声了,江尧从后视镜里警告地瞥了净说没眼色话的祝二一眼,然后才安慰道:“遗憾也是回忆当中的一种很重要的美学,没人能把所有事情都做好,但我觉得你已经做到自己能力范围内的最好了,如果还是觉得失落,不如从现在开始再努力,去弥补自己没做到的东西,不用着急,慢慢来,时间还有很多。” “……是吗?” 关越望着江尧专注开车的侧脸,轻轻地笑了一下,他转过头,不再执着于已经看不见的学校大门,在心里默默地回想梳理这四年来自己做过的每件觉得不够好的事;想着想着就发现真的有太多,不知道江尧也在的那场歌唱比赛、因为熬夜而没有弄好的作品细节、大病一场而错失的比赛机会……等等等等,不管怎么安慰自己,这些都是很难再去弥补的东西了,既没有时间,也没有重来的机会。 ——还有他耗时几年、没能学好的暗恋这门功课,他也来不及再学了。 江尧开着车,没看到他脸上一闪而过的难过与释然,还当他在为毕业而伤感,甚至说了句玩笑话哄他:“而且你看祝二,祝二毕业的时候我也去了,他可没拿什么优秀证书,照样自我感觉好得不行。” “江哥!你说归说,不要搞拉踩啊!”祝二怒而坐直,“我不拿那是因为我不愿意拿,你去找我哥打听打听,龙青城哪个不知道我祝二少的名号!” Free离大学城不算特别远,也没来时堵车,他们说话间就快到地方,江尧把车停在路边,这才回应祝星纬的跳脚:“行了祝二少,赶紧下车吧,少带关越喝酒。” “……知道了!” 因为江尧单是顺路送他们来,这会儿到了地方便没下车,只又降下车窗对关越嘱咐了几句,便说雨大,让他们赶紧进门,随即开车走了,于是祝星纬憋了一整天的话总算能到个没他江哥的地方和关越讲;他神神秘秘地拉着关越进了包厢,又破天荒把门给反锁了,这才转过身,先对着就差把“你想对我做什么”几个字写脸上的关越无语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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