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两个在暗恋这门课上都是不懂如何说谎话的差生,也不明白自己的每句违心话都过火,说给彼此听时,伤的总是两个人真挚爱慕着的心。 “没有,”关越后背冒汗,笑得愈发讨好,他又重复一遍,根本感觉不到自己在胡言乱语些什么,“没特别重视,就是、就是我学艺术的嘛,总得保持一定的审美吧,而且、而且我们俩头一次出门,对江家和关家的结合后形象很重要,江氏正是关键时期,我们用心与否,是会被大众看到的。” 他不知道自己句句话都踩在江尧痛点上,还自以为天衣无缝,两人之间沉默了半晌,江尧“呵”地笑了声——尽管说是笑声,但更像从鼻孔里发出来的:“你还真是长大了。” 他觉得这是对自己的认可,赶忙谦虚道:“我以后还会继续为哥分忧的。” “……”江尧一言不发地拿起自己的报纸,从沙发上站起来,只留给他一个高大挺拔的背影,“我还有点工作,去书房处理一下。” “你不看看衣服长什么样?”他在对方身后叫,“江尧,万一你不喜欢呢?” “不看了,”不知为何,关越总觉得那背影给人一种咬牙切齿的意味,江尧背对着他,又笑了一声,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怎么会,我相信你的审美。” 书房门被轻轻合上,关越望着紧闭的房门,笑意散去,良久,才使劲地揉了把眼睛。 - 言语中很相信关越审美的江尧先生第二天还是把自己原先准备好的那套礼服送到了家里,关越接到来自小曹秘书的同城配送时还有点惊讶:“曹秘书?……这是?” “江总让我给您送来的礼服。”小曹秘书公事公办地回答。 恰好江尧的电话也在这时打过来,过了一晚上,成熟的江总已经自己把自己哄好,气也顺了,他在电话里笑着说起昨晚准备好的话:“怕你又犯拖延症,特意让曹秘书去挑的,想着既然准备了就一道送来给你看看,喜欢的话晚上我们穿这套也行,或者等星纬结婚的时候穿。” “这样呀?”关越捧着手机,甜蜜得冒泡,挂断电话,立刻笑眼弯弯地对曹秘书道,“辛苦你还特意跑一趟。” 曹秘书能一路从小职员混到江总身边,靠的可不止是专业能力,闻声,她立马扯出一个标准的职业化微笑:“哪里,都是江总上心,特意……” 特意为您选的。 老板的马屁没拍完,被老板夫人打断了,收到礼物的关越显然心情很好:“嗯嗯,不过江总事情多嘛,礼服挑选由你代劳,也费心了。” 小曹:“……” 她顿了顿,从善如流地继续说了下去:“江总特意嘱咐过我您的喜好,我不敢居功,那您先试衣服吧,下午五点钟江总会派车来楼下接您。” “嗯,我知道了。” 关越送别不知道为什么脸色有点奇怪的小曹秘书,就坐在沙发上开始拆新到的这套礼服。 他自己早前订下的那套今早就送到了,赶着江尧出门的时间点,后者表示很喜欢,直接带走了,说下班前在休息室里换;这套估计也是一样,因此只留了他自己的尺码,整体是深蓝色,袖口处织了些银线,透出不明显的冷光,和江尧本人的调性十分符合,适配度满分。 曹秘书比起他来果然还是更了解自家老板,如果不是他事先已经知道,此刻恐怕会以为这衣服是江尧本人选的。 但这样也好,他把脸埋进布料里,不是很光明磊落地想,他就可以假装这是江尧亲自给他挑选的礼物,而且不是其他,是江尧本人期待并允诺过的“情侣装”。 [怎么样?]江尧好像今天很闲,又发来消息问,[喜欢吗?] [喜欢!谢谢哥!]他回复得也快,带了点私心,又觉得自己那套不怎么出挑,[我喜欢这件,今晚穿这件吗?] 江总作茧自缚,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傻眼了,他转头看看被自己当宝贝一样挂起来的黑色西服,犹豫地答:[真的吗?我觉得还是你挑的这件更好看一点。] [没有吧,]关越又把问题给踢回来,[我只是基于自己审美选了套我觉得好看的,但参加宴会,要考虑的因素很多,我觉得还是你让曹秘书挑的这件更合适。] 两人拉锯半天,难分上下,最后不得不引入场外支援,祝星纬被他们俩拉进群的时候还有点懵,以为这对夫夫终于想起来要跟自己算结婚的账,结果他忐忑不安地等了半天,只看到关越在群里发:[你挑挑,这两个西服哪个好看。] 紧接着手机一响,关越给他发消息走后门:[你说蓝的好看,回头请你吃饭。] 然后手机又一响,江尧也给他发消息:[选黑白那套,我帮你摆平你哥。] 他一面想这两位是要去参加什么大项目,值得这点事也争个没完,一面怀着疑惑点开那两张原图;结果一看第一张:嚯,好像要去结婚。 再看第二张;嚯,黑白配,更像了。 [你们婚期也定了?]他问,[怎么没有人通知我?] 不对啊,他突然又反应过来,给关越打电话:“不是说借着毕业的由头,先不办婚礼吗?” 不办婚礼这件事是关越提出来的,理由也是他自己说,毕业太忙暂时顾不上,江尧对此表示支持,外界虽然有怀疑声,但大多也是理解的; 可全天下知道关越不愿意结婚真实原因的恐怕也就祝星纬一个人,当时两人喝酒,关越喝多了,实话一个劲往外冒,一会儿撒酒疯说“祝星纬我真的好想和他结婚”,一会儿又抱着酒瓶子喃喃: “但是结婚典礼上,说我愿意的时候,总要有一点爱在吧?” 祝星纬那时还以为这只是对方信口胡说,但没多久关于江尧和关越的结婚传闻上,竟然真的白纸黑字写着:由于关少行程冲突,婚礼暂且搁置。 他从那一刻知道关越是真的要将仪式留待那个虚无缥缈的和江尧相爱的以后,因此现在也是真的震惊:“不会吧,你们俩——” “没有!”关越连忙打断他,“臣茗要办晚宴,我作为江尧家属陪同出席。” “臣茗?”祝星纬语调变得有些怪,“那家卖茶叶的啊,江尧哥怎么想到去他家?” 然而这事江尧本人在这里恐怕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因为他一开始也没想去,如果不是看关越光秃秃的手指实在刺眼,估计这个邀请早被丢到一边去吃灰——江氏近年来涉足领域向酒店行业靠拢,根本和茶叶搭不上一点边,恐怕就连臣茗那边,也没想到江尧真的会答应。 关越不太懂这些,但祝星纬话里的不喜意味很浓重,是以他追着问了句:“臣茗怎么了?” “……季崇名下的。”良久,祝星纬才低声说。 季崇,祝星纬那个板上钉钉的未婚夫。 关越还没来得及追问,电话那边很快就又道:“算了,也怪我,没提前和你们透气,江尧估计也定得早了,压根不知道这茬,不过季崇现在还在国外呢,虽然是他名下的,但他不怎么亲自管,你们去了也遇不上他。” 祝星纬挂了电话,关越呆了一会儿,才看到群里又有新消息:这人竟然没给他开后门,选了江尧发的那套。 他当然猜不到他的亲亲老公为了赢下这场战争,连“摆平祝嘉昱”这话都说得出来,而祝星纬也压根不知道这衣服后头藏着什么真情,于是这事就稀里糊涂过去了,直到下午五点多,他坐上江尧派来接他的车,拉开车门看到江尧坐在后排,才想起来问了句:“我听祝星纬说,臣茗的老板是季崇?” “我也是知道他要和季崇结婚才想起来这回事。”江尧无奈地解释了一句,倒和祝星纬猜得差不多,“季崇这几年风头很盛,做的东西也杂,要避开很难。不过据我所知臣茗他倒是不怎么管,一直是别人在替他打理,他本人现在应该还在国外。” “哦。” 关越没在问了,他安静下来,用余光一下一下地瞄江尧身上那身黑色西装,他选的时候没在意,托祝星纬的福,此时一看自己身上那件款式一模一样的白色,倒还真品出点结婚礼服的意思了。 江尧很快捉住他的小动作:“看什么呢?” “看衣服。”他紧张地睁大眼睛,就差举起三根手指发誓,末了又说一句,“很适合你。” “是你的眼光适合我。”江尧温和地回答。 关越的心猛地跳了一下,他别过头,假装看窗外的景色,不知不觉就到了臣茗举办晚宴的场地,门口有侍应生殷勤地为他们引路,大概认出他们的脸,笑道:“江总,您和关先生真搭对。” 江尧来这儿就为了听这句话,关越也差不多,两人此时都爽了,纷纷不动声色地暗喜,侍应生将他们带到厅内许久,都没一人率先说话。 都不说,总要有人说,门口又走进一个人,看见关越的脸,很惊喜地叫道:“关越?你怎么在这儿?” 作者有话说: 小曹秘书回家拟了一份加工资申请表,申请理由就一栏:经常帮老板背锅。
第5章 吃醋 关越循声回过头,和门口那个挺拔瘦削的年轻男人对视了几秒,才不敢置信地确认道:“子骞,你回国了?” 倪子骞笑眯眯地走过来,先点了点头:“昨天刚到的,还没来得及和你们说,本来还想着等回头出来一起聚一聚,没想到先在这儿碰见你了。” “这位是——” 他朝江尧望过去,后者彬彬有礼地伸出手和他交握,无名指上戒指在宴会厅的灯下映出一圈柔和的白光,存在感十足:“你好,江尧。” 倪子骞的笑在看到江尧手上戒指时微不可察地一顿,垂下眼睫,视线又落到关越手上,大概静寂了两秒,才抬起头不可思议地轮番看过二人,最后定格在关越的脸:“阿越,你有点太不够意思,这么大的事也不通知我!” 关越没察觉出什么不对,熟稔地上手轻推了一下对方肩膀:“得了吧你,你自己说说我要怎么通知?电话号码打不通,国外几年把大家都给忘光了,连班群都不看,前些日子段高阳还在微信上跟我抱怨呢,说‘倪子骞这人是不是失忆了啊’?” 两人是高中同班同学,十来岁时关系好得不像样,算上陶凯乐和段高阳,四个人那段时间恨不得上厕所都结伴去;高中毕业倪子骞出国,本来约好了要常联系,结果没想到一别就是快四年,期间倪子骞称得上杳无音讯,如今再见,关越看着对方愈发深邃的眉眼,几乎快要认不出了。 思及此,关越忍不住有点生气,但更多的是老友重逢的喜悦,他上前抱了抱倪子骞,微红着眼又给了对方胸口一拳:“你个没良心的还知道要回来看我们啊?” 倪子骞还是笑,但却轻轻低下头,镜片后面藏着许多让人看不懂的情绪:“家里出了点事,之后就一直没顾上,怪我,回头把高阳和陶陶都叫出来,我请你们吃饭,好好赔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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