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没有吐出东西,时疏一洗了个澡,看着镜子里憔悴,惨白的脸,一巴掌拍在额头上,悔不当初。 没事儿喝什么酒,真该死啊! 刚打算推门出去,余光忽然瞥见脖子微微闪了一下。时疏一凑近镜子,在自己脖子上看见了一尊漂亮的玉佛。 醉酒后的记忆模糊不清,霍望的脸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他隐约记得,霍望来接他,送他礼物,低声下气地求原谅? 时疏一回卧室拿起手机,熟悉的对话框里,三条微信赫然在目。 汪:【睡醒了没?头疼不疼?】 汪:【早上喝点粥,再让王姨给你煮一碗醒酒汤。】 汪:【还没醒?对了,你昨晚没有洗澡。】 时疏一瞳孔一缩,立马编辑消息回复。 ——:【你闭嘴,我起来就洗了!!神清气爽!】 摁熄屏幕,时疏一攥着玉佛,扬起一抹满意的笑。 算了,看在霍望求他的份上,不跟他计较。 下楼吃完午餐,时疏一没有像往常一样去霍望公司玩,而是爬上三楼,推开尘封一个星期的画室大门。 昨晚沈川翎的话无疑给时疏一敲响了警钟,甭管他那套现实到极致的理对不对,但他的话不假。 自毕业以来,霍望一直在向上走,而他一直停留在原地。他们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就算霍望不嫌弃他不上进,但总不能以后连个共同话题都找不到吧? 男人!还是要有自己的事业! 时疏一自小喜欢油画,大学学的也是油画。 他的天赋和基本功都还不错,就是懒,没太大上进心。 去年大学毕业后,时远山曾让他去公司帮忙,时疏一一口拒绝,美曰其名要靠画画赚钱,画出个名堂。 当然,名堂他是画不出,时疏一水平中规中矩。他也不想靠爸妈的关系,开几场个人画展,包装成什么新生代青年艺术家。 时疏一就一咸鱼,画画纯属兴趣爱好。他所谓的事业,不过是在Instagram,WB等平台接接稿,偶尔与一些私人画廊合作。 除此之外,他名下还有一家油画工作室,刚毕业时老妈投资开办的。头一阵儿新鲜感十足,激情澎湃,结果三分钟热度一过,时疏一彻底当起了甩手掌柜。 总之,大钱赚不到,不买车,不买房的情况下,养活他自个儿轻轻松松。 公司有大哥时颂接班,时疏一也没有什么烧钱的不良嗜好,一来二去,时远山懒得管他。 画室杂乱无章,跟整洁一点儿沾不上边。 时疏一打开手机,按照顺序看了眼客单要求,准备好画具,绷上画布,一门心思扎了进去。 两幅客单完成,足足花了九天时间。 期间霍望打电话叫他吃饭,时疏一都去了。 九天吃四顿,几乎隔一天见一面。 兄弟间没有隔夜仇,两人关系恢复如初,好似从来没有隔阂。 从画室里出来,天已经黑了。 京市的夏天热得要命,屋子里待一天都能出不少汗。 回卧室洗完澡,时疏一下楼吃饭,正好爸妈和大哥都在,一家人难得凑一块。 王姨做了一桌家常菜,丰盛却不铺张。 时疏一没心眼儿,坐下拿起筷子就开动,丝毫没有留意到餐桌上剑拔弩张的气氛。 一片白肉下肚,时远山放下筷子,面色严肃:“时颂,你都二十九了,马上三十而立,你还不急?” “爸,三十又不是六十,急什么?”时颂端着饭碗,轻飘飘一句:“还有人叫我小颂呢。” 时远山指着他的鼻子,手激动地微微颤抖,“要点脸,叫你小颂的人都九十了!” “行了。”坐在旁边的宁雪按下时远山的手,抬头看向时颂,温声道:“别老是气你爸,该听的话得听。” “你不急,我们做父母的急,不催你今年结婚,好歹带个女朋友回来吧?” “你哪个同学还没结婚?你表弟都定了,别挑三拣四,条件差不多就行了。” 时远山和宁雪就跟唱双簧似的,你一言我一语。 时颂充耳不闻,埋头吃饭。 眼见这一套行不通,时远山叹了口气,打起感情牌:“愁啊。你不结婚,我成宿成宿地睡不着觉。” “找个夜班上。”时颂头也没抬。 “你——” “怎么跟你爸说话呢,”宁雪夹了个鸡翅给时颂,轻言细语道:“我年纪也大了,想抱孙子总行吧?” 时颂夹起鸡翅,抬头对上宁雪的视线,会心一笑:“奶奶。” …… 时疏一目瞪口呆,一口饭哽在喉咙里,艰难地咽下去。 好家伙!大型催婚现场。 埋头解决掉晚饭,时疏一光速逃离现场。 回到卧室,他有惊无险地拍了拍胸口,还好还好,还好他才23岁,不过…… 不过霍望已经25了,他家里也会这样催? 掏出手机,打开微信对话框,时疏一刚准备发消息,霍望的消息先一步到来。 汪:【好哥们,帮我想想办法。】 时疏一指尖微顿,还没来得及问,消息陆续弹出来。 汪:【我谈对象了,她比我大十二岁,怎么办?我爸妈肯定不会同意。】 汪:【帮我出出主意!快!】
第4章 大十二岁的女朋友?? 女朋友,十二岁,见爸妈。 理清消息内容,时疏一只感觉脑子里“嗡”的一声,大脑突然宕机。 卧室没有开灯,手机屏幕透出稀薄的光线。 时疏一低着头,纤长浓密的睫毛投下一道阴影,遮挡住一双灵动的眼睛。唇边笑意荡然无存,难以掩饰的震惊渐渐淡去。 向来骄纵跋扈的小少爷垂眸看着手机,眼底落寞尽显无遗。 过了许久,久到霍望又发来消息追问,时疏一这才回过神。 汪:【人呢?还在画室?】 ——:【没,刚吃完饭。你……】 汪:【怎么了?】 ——:【什么时候谈的女朋友?都准备见家长了,都没告诉我。】 汪:【回头见面说,你先帮我想想办法。】 ——:【好吧,让我想想。】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时疏一心里堵得慌。 就好像,好像…… 养了二十年的儿子跟人跑了似的,浑身不得劲儿。 当然,更不爽的原因,时疏一略加思索,把它归结于霍望的隐瞒。 时疏一分享欲爆棚,平时看见漂亮的花草都恨不得与霍望分享,而霍望倒好,终身大事瞒的滴水不漏,简直没把他放在眼里! 呵,塑料兄弟情。 不爽归不爽,事关人生大事,好兄弟都求到面前来了,他能怎么办,他只能打开搜索引擎。 ——女朋友大一轮,父母反对怎么办? 看着网友们的回答,时疏一“啧”了一声,边看边摇头。 相关问题顶多差五六岁,而霍望女朋友整整大一轮,这口味,重的也没谁了。不知道到底是怎样一个美人,能让霍望起了带回家见父母的心思。 时疏一认认真真地看了一圈,网友大多劝分,要么就是拉长时间打拉锯战,不大实用。 正当他一筹莫展之际,一条简洁明了的高赞回答映入眼帘。 今晚早睡:先带个男人回去,懂的都懂。 时疏一瞪大了眼睛,瞬间醍醐灌顶。 国内同性婚姻合法化已有五年,但在老一辈的观念里,男人还是应该和女人在一起。一个男人和一个大一轮的女人,家风严谨的霍家人会如何抉择,答案不言而喻。 打开微信,时疏一兴奋地编辑消息发送过去。 ——:【简单,你先带个男人回去出柜。】 ——:【先抑后扬,这一套下来,我保证,他们高兴都来不及!】 不到两分钟,微信响起。 汪:【这也行?】 ——:【试试呗,要么一顿毒打,要么女朋友带回家。自己选。】 汪:【好,我想想。谢谢你,疏一。】 时疏一没再回复,又去洗了个澡,爬上床睡觉。躺下不到一会儿,时疏一重新拿起手机,在与霍望的对话框里编辑。 【明天下午有空没?我爷爷寿辰快到了,陪我去给他挑个礼物。】 指尖悬在发送键上方,刚要点下去,时疏一突然顿住。 片刻后,复制,粘贴,发送,一气呵成,本应发给霍望的消息,转而发到沈川翎的微信。 * 暮色苍茫,乡间土路上,十几辆汽车缓慢前行。 道路凹凸不平,多年来一直未曾硬化,路面布满坑洼,汽车每驶出几米就得颠簸好几下。 车队最前列,一辆橘色跑车驶格外显眼。发动机“轰轰”作响,车轮与路面摩擦,晒干的黄土漫天飞扬,卷得到处都是。 “滴滴——” 催促的鸣笛声不断从身后传来,坐在驾驶位的时颂也不例外,猛地按了两下喇叭,有些不耐烦:“那跑车谁开的?脑子缺根弦吗?半小时的路硬让他磨蹭了一个小时。” 乡间小路开跑车,底盘都给磨秃。 话音未落,前面那辆跑车似乎又遭遇状况,原本与单车差不多的速度一下子降下来,旁边路过的村民背着背篓,与汽车擦肩而过。 时远山和宁雪坐在后座,脸色都不太好看。 这一颠一停的,就跟坐摇摇车似的,很难顶得住。 “胥思源。”时疏一坐在副驾驶,难得听到他哥骂人,咯咯地笑了两声。 “胥思源是谁?”时颂问。 “咳咳,”后座的时远山干咳两声:“你们二姑的儿子,你们俩的表弟,刚回国不久。” “我知道,初中跟我一个学校读,货真价实地显眼包。”时疏一锐评。 确实够显眼,一己之力耽误十几辆车。时颂冷哼一声:“没脑子的东西。” 今天是时老爷子七十五岁寿辰。 老爷子喜静,不住老宅住乡下。按照最初惯例,不摆宴,不请客,一家人关起门来坐一桌,小聚一聚。 不知从哪一年开始,来为老爷子祝寿的人越来越多,一家人变成一大家人,但凡与时家沾点亲戚关系都往这凑。 去年老爷子冷着脸撵了一批人,今年这个阵仗,其实已经小很多。 家宴沦为攀交情的商务宴会,无疑是冲着时远山来的。 可惜,这正主还在乡间小路上堵着。 他们到的时候,天已经快黑透了。 朴实无华的农家小院周围,十几二十辆豪车停靠在田埂,田坝,一副不值钱的模样。 下车后,时远山接了个电话,宁雪在外面等他,时颂和时疏一拎着礼物率先进门,步子还没踏进去,阵阵笑闹声从小院儿里传来。 院内光线昏暗,两盏再普通不过的白炽灯挂在围墙两侧,散发出微弱的光线。电线拧成麻花,拖得老长,从屋内拖到院子里,一看就是临时装的照明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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