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家的继承者只能娶被家族选好的妻子,所以在外面怎么玩,怎么爱,都无所谓。 可是,这枚戒指是从哪里来的呢? 谁把它戴在了自己的手上,试图困住他的心。 “陌生,你跟你父亲,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母亲曾这样评价他的玩世不恭和理智清醒。 父亲身边的女人没断过,却没一个敢出现在母亲的面前。 但他不是这样啊。 他只有一个章怡,他还亲手给章怡戴上刻着“MS”的戒指,许诺他…… 许诺了什么? 章陌生盯着无名指上的戒指想了许久,许诺了什么呢? 他自小聪明,过目不忘,记忆力优秀得惊人,可是十几年的记忆从脑中如流水般滑过,让人抓不住。 原来他什么也没许诺。 所以抛弃他时自己才毫无负担。 到现在也不懊悔。 章陌生定睛,将那枚旧戒指费力拔下来,这戒指赖在无名指上太久了,手指已经变粗,可戒指还是那么小,留下了一圈青紫的沟。 他将管家手上的新戒指接过来戴上,金属环轻轻松松穿上手指。 毫不费力。 可是让人感觉很不舒服,又滑又腻,像是一条泥鳅,随时都能滑下来。 这很不合理,戒指的尺寸是按照他的手指量过的。 不应该出错。 他百思不得其解。 章陌生将戒指摘下来,放回丝绒盒子中:“很好,就这样吧。” 老管家没说话,关门出去了。 他今天没喝酒,清醒得很,不可能再干出醉糊涂的事,可是为什么手指不受控制地拨通了那个电话。 “章怡”两个字在屏幕上亮了又暗,没有人接电话。 是不是生气了? 章陌生暗暗笑道,真是醋包,这么久过去,像消失了似的音信全无,赌气不和他见面。 就算分手了,难道还不可以做朋友吗? 哦,差点忘记签了分手协议,是他不许章怡黏着自己的。 那不能做亲密朋友,做一个淡如水的点头之交也可以吧。 章陌生逐渐焦躁起来,他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为什么离开了京都一条消息也不留下。 什么都不告诉我。 他不会真的要跟自己断干净吧? 意识到这一点时,章陌生抓挠乱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从椅子上起来,在屋里踱来踱去。 电话终于被接通了,那边的人含着浓浓的睡意:“大半夜打电话,你要闹鬼啊!” 粗犷的声音把章陌生吓了一跳,他良久之后才反应过来:“你是谁?” 章怡不会已经找了新的相好吧? 窸窸窣窣的声音,那人应该是看了一眼手机显示,疑惑道:“章陌生?” “是我。”他强装镇定,半夜打电话给前任不体面,尤其是当着现任的面。 理智且礼貌的做法应该是趁章怡还没接过来就赶紧挂掉。 可是有个神秘而坚定的想法让他不要那么做。 于是章陌生静静地等着。 “我找章怡。”为什么他感觉,再不找,就永远也找不到了。 “呵!”那人冷笑了一声,“你找谁?我不认识!” 出乎意料的答案,章陌生烦躁:“麻烦将电话给他一下。” 他听见那头有另外一个人靠近的声音。 很快电话被人拿走,他心下稍定,却听见一个女声,是公事公办客气疏离的语气:“抱歉,手机的主人已经去世了……” “他……换号了?”章陌生很快镇定下来。 “他死了!别找了!”那男的一把夺过手机,大吼一声将电话挂掉。 章陌生感觉自己被冒犯,恼羞成怒,立刻找人去查这是怎么回事。 事情办得很快,顺利得出奇,第二天凌晨,梦中的他正问章怡要三十岁的生日礼物,瘦瘦的白净少年扭捏着不敢看他的眼睛,说一句话就羞红了脸,章陌生听见他说:“我穿旗袍给你看好不好呀。” 章陌生听见自己说:“好,好。” 又嘴贱地逗他:“我和别人订婚好不好呀?” 谁知章怡一刹那脸色煞白,摇着头哭了起来,他慌了,忙抱住他:“我开玩笑的,你别哭啊。” 怀里人猛地推开自己,用一双含着泪的大眼睛盯着自己,嘴角委屈地下撇:“你才没有开玩笑!你就是要跟别人订婚,你就是不要我了!” 他一步一步地后退,退到光也投不进的地方,身影蜷缩成小小一团,他抱着膝盖抽噎着哭泣:“章陌生,你抛弃了我,我不会再爱你了……” 铃声大作,章陌生猛地从梦中惊醒。 有人打电话过来:“老板,你要查的那个人不存在。” “什么不存在?”章陌生心口阵阵悸痛。 “要么是改名了,要么是死了,凭在下的关系没查到。能查到的都已经发进您的邮箱里了。” 章陌生匆忙从床上滚下去,跑到桌边打开电脑,他拼命按开机键,鼠标啪啪啪点了好一会儿,邮件才显示出来。 章怡改名字了,他去参加朋友婚礼,可是飞往南方城市的那趟航班的乘客信息上没有“章怡”这两个字。 他心下稍安,名字改了就改了,人没事就行。 章陌生立刻订了机票。 他只想去见他一眼,就一眼,只要确定他安好就行。
第20章 你对十四好点 为了让桑吉见孟拾最后一面,李虎委托医院把尸体暂时放在太平间的冰柜里,下午再送去火化场。 按照孟拾的意愿,葬礼办得很简单,只有他们两三个人。 从焚化炉中扫出来薄薄一层灰,安妥地放置在木盒中,桑吉哭得像个泪人:“他怎么会这么小,连骨灰都比别人少。” 孟拾本来就不胖,器官捐赠后里里外外也只剩一把骨头。 没有买墓地,骨灰安放在医院赠与的公墓中,在南山靑园里。 不知道孟拾喜欢什么花,他自己也没说过,虎嫂就抱着一捧百合,跟着他们去填坟。 孟拾的遗物很少,留在南城的只有几件行李,手机被通过技术解锁,里面有一条出事前未来得及发出的消息。 “是给你的。”李虎擦了擦眼泪,将手机递给桑吉。 桑吉接过来一看,霎时间泪水又涌出红肿的眼皮。 【提前恭喜你啦,大明星!】 孟拾从演播厅里走出来,日光铺落,他站在街头,万人如海的地方,提前贺喜他的梦想实现,嘴角带着一抹真挚的笑容,已经开始期待下一次的见面。 “都怪我!都怪我!” 桑吉捂着脸蹲在地上,哭得声音都哑了,一边哭一边捶自己的胸口。 “如果我能看见他,我能发现他就在台下,我就能拉住他,他就不会出事了!” 闻者落泪,见者伤心,李虎擤了一把鼻涕,安慰他:“不是你的错,意外发生是谁也没料到的,不怪你……” “我们能做的,就帮他把后事办好。” 京都的房子租期快到了,房东给孟拾的手机上发了许多条消息催房租。 至于上百条的来自一个人的未接来电,没有人管。 李虎和桑吉两个人商量了商量,一起去京都为孟拾收拾遗物。 他们在下飞机的时候被人拦住,穿黑衣戴墨镜的魁梧男人面无表情:“章先生说要见你们,麻烦跟我们走一趟吧。” 桑吉气得跳脚:“他妈的章陌生算个狗屁,人都死了来找我们做什么!” 说着就要去买个棍子:“见了面我非得打死他不可!” 李虎拦着他:“你现在是明星了,别闹事,孟拾也不希望看到你为他这样。我们见招拆招就行。” 说起来,李虎也很久没有见到章陌生了,一算,少说也有八年。 他还记得,当初他在修车厂做学徒,章陌生玩机车,是他的熟客。 十八九岁的年纪,常常一起混夜店,在知道十四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李虎还是很惊讶的。 章陌生是个奇怪的人,这很难用一两个形容词去描述,你说他乖戾也好,脾气阴晴不定,什么冒险的事都敢做,与生俱来的天之骄子,做什么都有恃无恐。 可是他又能装得一副文质彬彬,矜贵客气,仿佛与谁都隔着一层屏障。 看不出他的真心是什么。 这样的人,也会爱上别人吗? 他曾经警告过小十四:“章陌生这样家底的人咱们惹不起,要不就算了,别把自己搭进去。” 不满二十岁的男孩怀着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不会的。” “他不会的。” 怎么不会呢。 李虎记得有一天晚上,章陌生一个人到他的厂子里,机车甩着尾气冲着他狂奔而来,几乎是贴着他的背刹住车,李虎转过身,看见穿着皮裤的少爷一条腿从车上跨下来,摘下头盔立在一旁,宽肩窄腰身材修长。 “章少爷来修车吗?” 他绕着车转了一圈,章陌生就一直盯着他看,眼睛像捕猎的豹子凶狠。 章陌生将手搭在自己的肩上时,李虎觉得自己像被定住了。 “以后,别再章怡面前胡说八道。” 章陌生眯着眼警告他,深秋的夜里李虎背后沁出一层冷汗,“别有下次。” 他大张旗鼓地跑这趟好像就是为了专程办这点事,说完这句,章陌生戴上头盔启动机车,轰鸣作响,正要离开,李虎猛地叫住他:“喂!” 章陌生回头。 “你对十四好点。” 那人一骑绝尘,没有回应。 不知道是觉得没必要说,还是不屑说。 所以到底是谁输了呢。 无从得论。 · 仿佛已经知道了什么,章陌生在那间城中村的出租屋里等他们。 保镖说老板还没下飞机,要稍后才能过来。 两个人干脆先收拾遗物,桑吉看见了门口还没有拆的包裹,一屁股坐在地板上呜呜大哭:“我给你买的红秋裤红袜子你为什么不穿啊,让你不听话,出事了吧。” 章陌生进门听见这句,额头直跳,说:“别收拾了,我已经把这间屋子买下来了。” “章怡呢。” 男人穿着一件皱皱巴巴的衬衫,高大的身躯蜷缩在小小的懒人沙发里,不合时宜且滑稽,包括他刚说出口的这句话。 “死了。”桑吉翻了个白眼。 李虎冷笑一声。 出乎意料的,章陌生看起来很淡定,他搓了搓额头,眼底青黑,声音疲倦:“尸体呢。” “烧了。” 李虎看见章陌生捏着眉心的手开始发抖,像得了帕金森似的。 “骨灰呢。”他强装镇定。 桑吉擦了把眼泪,眼底都是嘲讽:“人都死了你又要骨灰,你贱不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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