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管程就要掉泪珠子,齐显赶紧补充道:“她不是快高考了吗?剩下一个多月了,焦虑了骂你宣泄一下也…很正常?不一定全是你的问题。” 居意游连忙拆台:“‘不一定全是’说明‘有可能是’,齐显你这语文不行啊。” 捶胸顿足的管程蹲在墙角,悲痛过后心里只有天才永远不被理解的释然,他语气笃定:“等着吧你们,早晚你们也会发现她们的异常!我只是过于超前了!” 真没想到,管程说得对。 这俩人一个赛一个的不正常。 先是裴则渡。上帝啊,裴则渡早八居然迟到了,怎么回事,宇宙运转法则失效了吗?世界终于要毁灭了吗? 齐显坐在座位上双手合十祈祷,愿毁灭的一瞬间快过意识,他只接受无痛消失。 门口的裴则渡略显局促,她拿书包挡着裤兜缓慢挪进教室,左脚刚踏进门,就被老师抓到。 “等等。” 这么较真的大学老师也是少见了。 裴则渡一脸冷漠地停下,迈出的腿卡在空中不再动作。 “说说,怎么迟到了?你们啊,八点的课都起不来吗?想当初我们——” “玩儿猫。”裴则渡打断道。 老师的眼镜滑下一半鼻梁:“啊…啊?什么?” “我迟到了,因为玩儿猫。” “你…不是、玩儿猫,你…”老师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老师,我能进来了吗?” 对方在讲台上维持不住表情,招招手示意她进,沉默震耳欲聋。直到裴则渡照旧在齐显身边落座,他才再次开口。 “多大了还玩儿猫?还因为玩儿猫迟到——” 他脑袋向下一低。 “——咳,在哪玩儿猫的?” 他不对劲。 裴则渡落座后也很奇怪,她没立刻掏出笔记,而是整理起裤腿。 齐显:“裤子穿起来不舒服吗?哪里买的,避下雷。” “给你看样东西。”裴则渡俯身缩到桌面以下,手伸进工装裤侧面的大口袋。 “咪~” 一只干干净净的黄狸花串串猫扒着口袋边露出一半脑壳。 他尽力克制激动,“哪来的?” “花坛的母猫叼来送给我的。” 齐显脱口而出:“我是大学生,也送我。” 裴则渡:“想得真好。” “所以你往花坛里塞的…是猫粮吗?” “你怎么知道?” “管程说的。” “怎么哪里都有他?” 想在北联农大背着管程做些事是很困难的。除了恋爱。 齐显戳起绒毛覆盖的柔软脑壳,问:“你是要养它吗?” 裴则渡往上拽拽被猫坠掉几分的裤子,反问道:“不然我带来做什么?” “在宿舍养?” “先问问室友行不行,不行就出去和考研的学姐合租。” “宿舍的环境会不会不太方便?” “观察观察吧,如果这家伙很活泼的话,肯定也得出去租房。” “那就好…对了,你起名字了吗?” 裴则渡正色严肃道:“三黄鸡。” 哈? 什么? 裴则渡重复:“三黄鸡。” 齐显惊恐:“它只是一只可怜的狸花猫。” 裴则渡点头:“它只是一只叫三黄鸡的狸花猫。” 齐显:“你的鸡、呃,你的猫会恨你的。” “它不会,”裴则渡托起小猫,笑得和蔼,“你敢吗?” 三黄鸡摇头。 仔细想想,这个名字也、十分具有专业特色,很有精神!很好! 第二天管程又在群内公布一八卦——动植科院某古板严厉地中海眼镜儿小老头的八卦。 直接报身份证号算了,这不就昨天叫住裴则渡的那位老师吗? “太精彩了,不知道哪个缺德的全程录像。那老师趴在花坛边儿一直嘬嘬嘬,结果被猫甩了一巴掌,结结实实的。对不起啊我是不是不该笑哈哈哈哈——” 居意游点开视频,纳闷道:“怎么曝光这么严重?” “不是,他头顶秃了反光哈哈哈哈哈哈对不起啊更好笑了怎么办会折寿吗——” 裴则渡发现盲点:“这窝猫怎么…一点都不眼熟。” 居意游:“也正常,不可能所有小猫都和你建交啦。” 齐显:“可是最近学校里的猫似乎确实是变多了。” 管程:“我作证!不过没关系吧?谁会嫌猫多啊?” 说得对。那可是猫啊。 但事实证明,任何事物都是,过犹不及。猫也不例外。这句话在半个月后得到验证。 在谈猫前,先再谈谈许赴乙。 她的攻击范围从管程扩展到除了裴则渡以外的所有人。 居意游说齐显给他带了芒果。 许赴乙:“呵,一个芒果,瞧你乐的。” 齐显解释称大家都有份,许赴乙也有。 许赴乙:“谢谢。我不配。我什么档次,和你们吃同一箱芒果。” 管程:“不吃芒果也没事妹妹,我地里刚收了桑葚,送你【呲牙】。” 许赴乙:“难为你费心了。但你那么多妹妹,得薅遍北联农大吧。” 所有好意毫不例外地被她的阴阳怪气攻击,齐显管程考虑到她考试将近、默默忍耐,居意游不行,他今天不手撕高中生能直接憋死。 俩人在群里展开长达一小时的文明骂战,遵循“言语中绝不牵涉祖宗”的原则。 一小时后,许赴乙道:“谢谢你,爽了。” 好家伙,原来是这种意义上的不正常。 几人对许赴乙的精神状态表示担忧,一个个开始嘘寒问暖,甚至推荐起心理医生。她不堪其扰,喊出裴则渡:“姐姐你看他们!” 经几位大学生单方面诊断,许赴乙是被高考倒计时吓魔怔了,至于具体治疗方案嘛,就是出来散散心。 关于散心的活动、地点,就又要说回那窝裴则渡看着眼生的小猫了。 起初只是一窝不认识,慢慢地,大家发现,身边的每一只猫都变得熟悉又陌生。 它们在北联农大上蹿下跳、走东逛西,以花坛为据点,向四面八方蔓延。等被人意识到的时候,半个学校都已成为它们的地盘。 它们向校内所有生物发起挑战。单打独斗,这些猫干不过任何被精挑细选培育的物种,可无奈它们基数太大、且繁殖生长速度快,短短半个月,就靠猫海战术战胜学校无数原住民,猖狂到敢蹦上野猪的脑袋作威作福。 北联农大校委会连夜组织开会,将此事与防疫放在同一危险等级,且在微博发布官方声明:“目前已查明,泛滥成灾的流浪猫系全为某狸花猫后代,狸花照片如下。我校保安队已增加巡逻时间、扩大巡逻范围,秉持宁可错抓、绝不放过的态度誓要为校内抓到的所有猫科猫属动物绝育。此次事件预计很快平息,同学们不必过分忧虑。另外,已有流浪猫攻击学生事例发生,同学们出行注意安全,不要玩儿猫!必要时请按道路两侧的报警装置寻求保安帮助。请勿再在网络传播相关信息!” “不要玩儿猫”没人听,防疫站打疫苗打疯了。 “请勿传播”也没人听,北联农大一时成为所有农业大学的笑柄。 且这笑柄还在给自己加码。 保安队抓了三天猫,一共绝育五只,不如猫咪生得多。队内每个人都去防疫站走了一遭。 让农学圈笑掉大牙。 领导愁得一个个头发下暴雨般地掉,实在没办法,终于肯打开“校长信箱”听听学生的建议。 大学嘛,无一例外,三流的政策、二流的老师、一流的学生,这一开信箱,还真就找到了应对方法! 北联农大这次学聪明了,不发微博,让院系直接通知到班级。 “各位同学,经校委会商议决定,为丰富同学们的校园生活,我校基于专业培养方案特为同学们开展实践活动。同学们需在学院安排下,在课余对校内猫科猫属动物进行追捕、绝育。实践中请优先考虑自身安全。” 谁看得出来,原本信箱里那封信写的是——“我们会抓,求我们咯。” 北联农大,你嘴比学术水平硬。 同学们怨声载道,但还抱有一丝期待:“加学分不?” 学校冷漠回应:“不加。” 第二天北联农大又跻身农学笑话bot,网友都笑累了。 骂归骂,抓还是得抓。 不为别的。抓猫啊,多有意思的事! 导员禾方检查着到场学生的着装,她要求所有人不得将四肢暴露在外、以防被猫抓伤。 居意游撞上枪口。他刚从地里回来,上半身只松松垮垮吊了个跨栏背心。 “居意游你——”禾方的话卡在半截。 “唰啦——”齐显给他左右两边罩上破损蛇皮袋。 背心加蛇皮袋,这个时尚穿搭,能直接潮死猫。 “也行,”禾方转身走去队前,“大家听好了,你们就当是玩儿,不过千万得保护好自己。另外再提一嘴,我知道大家对动物下手有经验有分寸,但我们学畜牧的没怎么面对过猫,对猫的状态不了解,还是要尽量小心。一旦应激产生冲突,对自己对猫都不好,明白了吗?” 她絮絮叨叨一堆,终于解散队伍让大家自由组合行动。 居意游和齐显跑到人群之外,抓起手机就拨电话。 “许赴乙,自由行动了,速来!” 被裴则渡藏起来的这位凑热闹高中生从草丛后钻出来,眨巴着眼睛相当兴奋。 “你说说,要是我昨天不通知你请假过来,你现在还在教室刷题呢。我够意思吧?” “够意思,咱们真是好朋友。” 据许赴乙说,她心情确实不怎么样,不过和高考没什么关系。 裴则渡提着稀有的捕猫笼寻找最佳蹲守位置,面前唰唰两只挑衅猫咪来回穿梭。她随口问:“那是因为什么?” “前两天我爸家里人来了,知道我要高考,你猜他说什么?” 齐显在树上绑着大网的抽绳:“除了祝福,还有什么能对高考生说的吗?” “当然有啊,他说——我要是考得好,破例让我上族谱。” …… 啊? 众人一懵,错过了跳进陷阱又跳出的大猫。 裴则渡感慨道:“族谱…好古老的名词。” 在树上观察整体状况的管程接道:“你不在族谱里吗?为什么?” “客观上来说,他们族谱只写男不写女。主观上来说,我觉得挺恶心的,这种糟粕沾到我、我会晦气死。” 居意游出了个馊主意:“你说这个,我想起来,我们老家那边不是挺封闭吗?有个表哥出柜了,家里把他踢出族谱。结果他掏了五万块钱单开一本、还放在宗祠正中央的位置。负责人被钞能力蛊惑,甚至每天帮他擦擦灰。一个月三十天、他换十五个男朋友,每任男朋友的名字都要上他那本族谱。现在他的族谱半米高,在宗祠中间平等地令每一位恐同人无能狂怒。我笑得。你也可以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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