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裴则渡在求什么,但一定是很重要的事。许赴乙想,那这一柱就祝愿她心想事成、祝她万事顺意。 寺内唯一的收费项目是祈愿木牌,通体朱砂红,印着“姓名、心愿”,十块钱一个。分类众多,福、禧、禄……他们不懂,听了工作人员解说也迷迷糊糊。 裴则渡:“有什么都能求的吗?通用的。” “那你就拿福,顺顺利利嘛。” 他们一人买了个福牌,不约而同地在姓名处全填了“许赴乙”。 许赴乙握着自己空白还未填写的牌子,道:“菩萨看见可能会疑惑,这个叫‘许赴乙’的排面这么大,一天四个单都给她祈愿。” 裴则渡:“四十单也不多。” “嘿嘿,感恩的心,朋友们真能处。” 姓名处好填,心愿倒是不知道怎么说。 高考顺利?好像过于简单了,显得不太有诚意。而且人生很长,除了高考还有更多更有意义的事,只求高考显得浅薄了。 大家都不是文化人,一提写点东西脑子里全是葱啊鸡啊的,倒不出来点儿墨水。 齐显算是里面读书最多的,他脑子里蹦出一句,给大家打了样—— “我觉君非池中物,咫尺蛟龙云雨。” 居意游凑近一看,赞道:“可以,气势磅礴,合适!” 管程:“文采斐然啊!” 齐显不好意思了:“辛弃疾写的。我很喜欢这句祝愿,送给你。” 许赴乙连连道谢:“哈哈哈哈这牌子往树上一挂,有种我能开天辟地的感觉。” 齐显:“你当然可以。” 居意游拽着齐显的手,恳求着:“快,再帮我也想一句。” 管程得到灵感,下笔很快,他劝说起来:“居意游,祝福是要自己想才有意义。齐显想的和你想的能一样吗?” 居意游嘴硬:“有什么不一样?我俩就是同一个人。” 齐显很想捂上他的嘴,真是什么都敢说啊。 居意游继续挑衅:“你写好了?看看你的。” 管程自信大方地拿着牌子巡场,上面写着—— “春天的山竹、夏天的西瓜、秋天的石榴、冬天的金桔。” 居意游:“你在写作业吗?水果和应季时间对照?” 管程神情微妙:“你不懂吗?应季的时候水果最好吃,我希望许赴乙能得到最好的!不管是水果还是其他,你想要,你得到。怎么样,意义深刻吧?” 许赴乙看得都要馋了:“简单质朴,喜欢。出了寺咱们能得到西瓜吗?” 管程言出必行:“成,剩了不少钢镚儿,咱们一人抱一个瓜回去。” 居意游转着笔苦苦思索,祝福真的很困难,什么类型的都想写进去,可是木牌太小了,根本装不下。该怎么总结呢?唉,真的不擅长写东西。管程倒是会活学活用,写了一堆水果,要不他也写点蔬菜?太雷同了,会被看出来抄袭。什么祝愿才适合许赴乙呢? 他灵光一闪,提笔写下—— “横向生长,纵向生长,野蛮生长。” 管程:“不懂,但很有逼格。” 齐显觉得这句特别好,他做起阅读理解:“自由、率性、无拘无束、生机勃勃,理想的状态。” 裴则渡一直保持着沉默,她本来就不是个话多的人,思考起来嘴巴更是张都不张。 祝愿是件简单的事、和许赴乙相处也是简单的事,但祝愿许赴乙就比较复杂困难。 所有人都在祝愿许赴乙。祝愿是落在人身上的,它期许人变得更好、让人变成自己想成为的样子。
裴则渡理解。 可她不知道怎么祝愿许赴乙。许赴乙足够好,她不需要改变、她本就应该获得一切。这是与生俱来的、是上天赐予的、是不可剥夺的。她的成长,不是让自己变得更好,而是一点一点发现了自己。 祝愿对于她来说,显得多余。 裴则渡不再纠结,如果无法祝愿,那就陈述事实。 于是她写—— “是你自己。” 四个字单薄、不一定能表达完整的意思,但裴则渡觉得足够。 许赴乙一眼就看明白,还有什么不足够呢? 齐显把这四块牌子系在一起,挂树上打了死结。他身高出众,这位置一下超出其他人的不少。 “还有一块还有一块,”许赴乙举起自己空白的祈愿牌,“这个能不能挂得更高一点?” 裴则渡:“不写东西吗?” 许赴乙:“这块不写。” “行。”齐显踮着脚系得晃晃荡荡,牌子差点摔地上。 管程给居意游使了个眼色,俩人蹲下一人抱他一条腿,直接把他托起来。 齐显先是有些尴尬,他把头发甩在前面糊住脸,然后将空白的祈愿牌系在树冠最上方。 广播放起闭园提醒语音,他们吵吵闹闹地围着树叽喳又许下一堆杂七杂八的愿望,比如早饭吃三个茄子包、比如雀神连胜二十局,全是人力能够轻易达到的。等到没得许了,才慢慢悠悠从寺里挪出。 许赴乙从大门处远远去望树顶的祈愿牌——最上方翠色里唯一的朱砂红,很显眼。 大家都能看得到吧?如果看到的话,就许个愿,填补一下空白吧。 作者有话说: 二月的时候去了大观音寺。我是个唯物主义者,真的!但很喜欢逛寺庙,灵不灵的不重要,许个愿会有被监督的感觉。当时买了个木牌,我写“希望《偷鸡薅葱学概论》能被更多人看到并喜欢”。我单方面认为实现了,数据可能并不算多,可我非常满足,我已经被朋友们看到了!真的很感谢每一位,帮我实现了木牌上的内容! 这么说来,大观音寺也算灵验,所以在此隔空磕头拜一下。高考的朋友应该考完才能看到这一章,不高考的朋友现在就能看到,空白木牌就挂在那里,嘿嘿,给许赴乙的祝愿同样是给大家的,此外的祝愿也送给大家。 (很困 不知道在说什么 今天就这样 明天修) (齐显那句词出自辛弃疾的《贺新郎·和徐斯远下第谢诸公载酒相访韵》)
第48章 树 据管程说,之前校园墙有关抓猫的消息被校方围追堵截,但八卦如他,还是知道了那么一条: 渔业学院也积极参与了抓猫,只是过程略有丢脸,被学校官方公告除名了。说来也不是大事,不过就是院内有位不知名壮士扑猫时用力过猛、以一己之力将鱼塘的围栏摧毁、掉进去喂鱼罢了。 渔院其余人士一并受罚,重新立了围栏不说、还和着水泥加固木桩。一个个大太阳底下苦哈哈地从零开始学工科拌泥。 因抓到初代狸花立下大功、在公告中大受表彰的动植科院笑得最大声,但很快其中一半就笑不出来了——植保的学生全被拉去给树打针——给全校会掉毛的树打针。 不同于平常的营养针,五六月份打的是“植物避孕针”赤霉酸。 齐显从没听说过,大为震惊:“植物也要避孕?” 居意游啃着烤面筋和他一起遛弯儿,道:“杨树柳树那种会飘絮的需要啦。目的倒不是避孕,只是减少明年的飞絮量、防止影响空气质量和身体健康。”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和动科差不多。” “你很好奇吗?” “有点。” “要不明天你也来!我可以给你表演爬树。” “不了,我——” 居意游佯装失落:“你不想看我爬树吗?” “我想。” “那你明天——” “我去。”齐显咬咬牙。 不懂拒绝的人没有好果子吃。懂拒绝、但没办法拒绝特定人群的人更没好果子吃。齐显就是最好的例子。 “阿嚏——阿嚏——”他喷嚏打得险些把口罩掀飞。 居意游连拖带拽地把他移到安全区域,连连道歉:“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对这玩意儿过敏。你还好吗?有没有其他症状?” 齐显眼眶微红:“没事,就打打喷嚏,不要紧。” “都怪我,我怎么没早点发现你过敏的。” “中午飞絮最多,我们都在早上和晚上见面。不是你的问题。” “要不我先送你回寝室?” “可以不回去吗?” “哈?” “我想看你爬树。” 居意游的表情逐渐困惑。 一旁的管程偶然听见,立刻撸起袖子道:“好说!爬哪棵?爬几棵?”他说着就扒上一棵大杨树,“这棵怎么样?看起来比较考验水平。” 不是,重点不在爬树,而在居意游爬树啊。 “程哥,我——” 齐显正要阻止,对方摩拳擦掌做个热身一溜烟儿就飞至树上,快得他压根儿来不及反应。 齐显:…… 居意游本还在迟疑该让齐显回去还是满足他的心愿,这么一来,胜负欲燃起。他拍拍齐显,道:“你挑一棵、不、多挑几棵。要不这样吧,我先爬上这棵柳树,再跳去另一棵、完了下来爬杨树,你看悬铃木用不用爬?或者我从学校西头爬到东头!” 齐显:“不是、你们——” 居意游向他递个眼神,随后郑重上前宛如奔赴战场,甚至背身向后摆摆手。很是悲壮的样子。他挽起裤脚,一个助跑顺树而上,踩在树杈处轻松跃向对面。他在各种树上荡来荡去,自由得像回了老家。大概是种返祖现象。 齐显目瞪口呆。 他缓慢消化现状。 也是,正经人谁学植物保护啊。 给树打针不算技术活儿。居意游怀里抱着电钻,斜向下在树干上打了个四十五度的孔。孔大概五厘米深,刚好容纳一支赤霉酸。 每棵树上插的赤霉酸数量也不同,要根据树胸径尺寸确定合适的量,不过北联农大的树尺寸相差不大,基本注射四五支就差不离。 工序简单,却很费力。电钻较沉,嗡嗡震得胳膊酸麻,居意游过会儿就要放下电钻自己捏捏。 齐显的脚几次向前试探想去帮忙,都被居意游厉声喝止。 他的过敏症状确实轻,打过这么一阵喷嚏就已经习惯、不再打了,于是他第五次被居意游警告后仍坚持上前。 居意游:“看我认真工作的帅气身影你还不满足吗?” 齐显:“……” 居意游:“还非得动手来帮我,你很贪心。” 齐显措辞会儿,道:“我也想体验一下。你不是也参与给猪接生了吗?礼尚往来。” “真的?”居意游权衡着生命和好奇心,“行吧,你慢点。” 他将电锯关掉,塞给齐显,自己从右后搭着手指导动作。 “哎对,这里是开关。你先试试一档,感受一下。” “确定位置,这里就行。” “可以,角度不错,开二档戳它!” “嗯嗯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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