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心了,”唐林深也客气,“你先忙。” 扶曜欲言又止,他有些事情想请教唐林深,但眼下不合适,温雾屿听着,只能作罢。 “好。” 扶曜送走唐林深,又回屋,干脆不锁门了,让新鲜空气流通。 温雾屿现在的样子太招人了,情事的余韵半退不消,他眼皮懒洋洋的掀起一点,盯着路汀的背影。 扶曜摩挲他后背的皮肤,问:“你为什么这么喜欢他?” “每个人都会羡慕别人身上自己没有的特质。”温雾屿伸了个懒腰,扶曜碰过的地方很痒,他笑了笑,“我觉得他特哲学,是一个很干净、很通透的人。这样的人我没怎么接触过,了解多一些,可以净化心灵。” 扶曜没搭话,觉得他纯属胡说八道。 “哥?” 扶曜说嗯。 温雾屿又问:“你怎么不说话了?” 扶曜思忖片刻后,说:“你跟唐医生熟吗?” “不熟,普通的医患关系,我都没在他科室待太久,直接转到神经外科了。”温雾屿拖了被子过来盖自己脑袋上,他太困了,还想睡。 “你的腿没去复查过吗?” 温雾屿笑了笑,懒洋洋地说:“术后复查过几回,后来我被自己眼睛弄得焦头烂额,就顾不上其他了。后来我连眼睛都懒得管了,更别说腿了。能走就行,去医院麻烦。” 扶曜观察温雾屿的表情变化,不动声色地问:“你对医院的抵触就是因为觉得去一趟麻烦?” 温雾屿说是。 扶曜一个字都不信。 温雾屿一直闭着眼睛,他不看扶曜,装睡,好像这样就能糊弄过去似的。 “路汀……”温雾屿喃喃自语,又想起什么,他问:“哥,路汀是不是生病了?” “嗯,唐医生说他有自闭症。” 这倒是没想到。温雾屿下示意睁开了眼睛,不知从哪儿透进来的光太扎眼了,他视线依旧落不到扶曜的脸上,很迷茫。 扶曜面色一僵,心头血都是凉的。 温雾屿没发现异常,他自顾自地往下说:“路汀一看就是在充满爱意的环境中成长的人,他的家人、唐医生都把他照顾得很好。” 扶曜语调很平,他问:“你羡慕?” “啊?”温雾屿觉得扶曜今天有点怪,“哥,你怎么了?” 扶曜直接把温雾屿抱起,他捏住温雾屿的脸颊,直勾勾地面对自己,不让人跑了,“你看得见我吗?” 温雾屿喉结一滚,咽了口沫,心惊胆颤。 “唐医生确实把他照顾得很好,”扶曜苦笑,“因为路汀配合,他们的照顾是相互的。” 他们坐怀的姿势,温雾屿蹭着扶曜的胯,想曲线救国一回:“我很配合你啊。” “你别跟我来这一套,”扶曜油盐不进,他盯着温雾屿的眼睛,又问:“我现在让你去医院你肯吗?” “不去。” 根本没商量的余地,再攥着这话题聊下去又得吵。扶曜识趣地闭了嘴,他想把温雾屿为什么抗拒医院的原因弄明白,还是要从车祸后的那段经历入手。 那是温雾屿的伤疤,长了脓毒的沉疴。 “嗯,”扶曜淡然地说:“不去就不去吧。” 温雾屿略微诧异:“啊?” “啊什么,”扶曜把温雾屿抱紧了,嗅了嗅他身上的气味,有点香,他们两个人用的同一罐沐浴液,“管你不行,不管你也不行吗?” 温雾屿觉得其中有诈,不敢回答,腰还扭着。 扶曜拍拍他的屁 股,“别蹭了。” “……哦。” 扶曜把温雾屿放回床上,仔仔细细地盖好被子,在他眼睛上吻了吻,“你再睡会儿,中午自己吃饭,我不回来了。” 温雾屿点点头,又随口一问:“你最近还这么忙吗?去哪里吃饭?” “嗯,忙啊,”扶曜笑着说:“跟唐医生吃饭,我们两个现在挺熟的,你要一起来吗?”
第46章 我想你了 扶曜跟唐林深接触,不藏着掖着,温雾屿知道他的目的,特别含蓄地说:“阿曜,别麻烦人家了。” “你治不治眼睛,有自己的主意,我左右不了你,你也别阻止我。”扶曜温柔地抚摸温雾屿的头发,笑了笑,说:“我现在的关系网、人际圈必须发展这一环,是有备无患的选择。雾屿,我特别没有安全感。” 温雾屿无言以对。 他们两个谁也说服不了谁,只能拖着,看谁先服软。 唐林深这几天忙,扶曜找他吃饭,也就是在村口找个苍蝇馆子,随便点几个菜,填饱了肚子下午继续干活,根本没机会就着某个话题展开深入聊天。 早上路汀在诊所受了惊吓,被温雾屿带走了,唐林深不放心,又把人接了回身边放着。温雾屿没跟着一起过来。 扶曜多点了几个菜:“条件有限,先凑活吃,等过几天不忙了,我弄一桌海鲜。唐医生,你喝酒吗?” 唐林深说:“之前喝,现在戒了不少。” “那可惜了,我家里有一罐杨梅酒,去年酿的,现在这个季节是味道最正的时候了。” 唐林深挑了挑眉,没说话。 路汀拉了拉他的袖子,低着头说:“哥,喝点儿。” 唐林深握住路汀的手,在他掌心挠了挠,又夹了块鱼肉,太宠了,说:“好,喝点儿。” 路汀开开心心地吃鱼,唐林深盯着他看,“小心刺。” 鱼肉里面没有刺,全让唐林深挑干净了,他确实把路汀照顾得很好,天真烂漫、不谙世事。扶曜有点想温雾屿了,他跟路汀完全两种类型,却都有漫不经心的清纯。 大概温雾屿十句胡扯八道的措辞里有一两句是真心话—— 羡慕是真的,他羡慕路汀生于泥潭,却顺风破浪,命途中全是善意,才会像个小太阳。不拧巴别扭,不瞻前顾后,喜欢谁就亲近谁,婉转地表达着爱意,也不会让谁患得患失。 在这方面,温雾屿很自卑,所以才会说出那番话,羡慕别人身上自己没有的特质。 扶曜心里也拧巴了,他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盘菜,莴笋炒胡萝卜,思绪飘得有些远,千回百转后还是落在温雾屿身上。扶曜心一横,他要把温雾屿身上这些飘忽不定的臭毛病全部掰扯过来。 他给温雾屿发了条信息——吃午饭了吗? 糖醋霸王龙:没呢,不知道吃什么。 扶曜:我等一下回来。 糖醋霸王龙:你不是忙吗?别耽误工作了。 扶曜:行。 温雾屿口是心非玩得很溜,可一旦没人跟他拉扯了,就好像一块巨石砸穿了湖面,掀起百丈巨浪,不是滋味了。 扶曜就这一点拿捏得驾轻就熟。 温雾屿不回信息了,扶曜也不着急,他好整以暇地等着。 扶曜和温雾屿这边明里暗里较劲,唐林深那边恬然自足的甜腻,他不好意思把扶曜一个人晾着,哄了路汀高兴,又识趣知礼地跟扶曜聊天。可扶曜的魂不在饭桌上,唐林深喊了他好几声,他才有点反应。 “不好意思,”扶曜尴尬地笑了笑,他给唐林深倒了杯水,“菜够吗?不够再点。” “够了,这些都吃不完。” 路汀很爱吃鱼,他也不嫌挑鱼刺麻烦,精神愉快,心绪又放开了,带着点儿腼腆的羞涩,“应该把温老板也、也喊过来。” 扶曜很自然的接着路汀的话说:“我给他打包了一桌,等会儿给他送过去。” 路汀怯生生地看了扶曜一眼,扶曜的目光也刚好过去,两人一对视,吓了路汀一跳。 唐林深放下筷子,身体一偏,挡住了两人的视线,他眼笑眉舒地开口问:“扶书记有烦心事吗?我看你这两天心不在焉的。” 扶曜轻叹一声,不否认,“有。” “跟温老板有关啊?” 扶曜忍俊不禁,“这么明显吗?” “还好。” 扶曜的话语顿了顿,有些犹豫,想了片刻,又问:“唐医生,有个事请教。” 唐林深一愣,他看扶曜的表情挺严肃的,放下水杯,“嗯,你说。” “在一个病人身上,发生过什么事情,会让他特别抗拒治疗。” 在这个问题上面,唐林深不能过于决断的下某种结论,他想了想,说:“因人而异吧。” 扶曜对这个答案有些失望。 “不过以我的经验,大多数病人是因为自身的病症治不好了,或者在治疗过程中产生了某些意外,造成心理恐惧,这种阴影会让他们抗拒接下来的治疗。”唐林深看了路汀一眼,他不想在路汀面前说这么沉重的话题,于是言简意赅地说:“有些人看开了,得了绝症,心如死水的面对冗长的死亡过程。而有些人则是破罐子破摔,他们身体的病痛可能要不了命,却比死亡更加折磨人,只能选择逃避。” 很明显,温雾屿属于后者。 “我明白了,”扶曜愁云满目,“谢谢唐医生。” “不客气,”唐林深能猜到扶曜问这些事情的原由,算私事,不宜深入探究,所以他不算刻意又点到即止地说:“冒昧问一句,是温老板的身体情况吗?” 路汀一听到温雾屿,也抬起了眼睛。 扶曜说是。 唐林深回忆片刻,说:“温老板……他算是我的病人,但我不是他的主治医生。” “嗯,我知道。”扶曜轻轻一笑,“他跟我说了。” 唐林深又问:“他的腿在车祸中伤得很严重,现在恢复得还好吗?” “不太好,有后遗症,下雨天会疼,”扶曜眉目紧锁,“他不把这些病痛放在心上,当一天和尚敲一天钟,熬过一天的疼就等于多活一天——他这种心态,怎么说呢。” “嗯,”唐林深颔首,“他疼习惯了,倒是把刀都插你身上了是不是?” 扶曜挺诧异地,开玩笑似的说:“唐医生这是有经验吗?” “我没经验,”唐林深失笑,偏头看了眼路汀,突然觉得庆幸,“就是稍微感同身受地带入了一下,确实觉得难过。” 路汀想着温雾屿的模样,突然觉得嘴里没了滋味,“其实我、我觉得温老板他也挺难过的。” 唐林深愣了愣,问为什么? “我、我不知道,”路汀有些紧张:“我每次手、手疼的时候都会很难受,温老板他眼睛又看、看不见,他哪里也去不了,他、他被困住了。” 扶曜怔忪地看着路汀,他大概明白了温雾屿为什么喜欢路汀。 “是,我知道,”扶曜很沉重,他说:“我想把他拉出来。” 他比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迫切地想把温雾屿从泥潭里拉出来,哪怕温雾屿极度不配合,他消极、反抗,产生剧烈冲突,或者关系摇摇欲坠,扶曜都不在乎了。他是在懊悔这十年的空白蹉跎,自己一不小心,让初见时如同蔷薇般灿烂的男孩悲观成了这副模样,捂都捂不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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