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雾屿咂摸着扶曜的话,笑了笑,他后背能感受到强健有力的心跳,隔着结实又坦荡的厚度,“哥,你心跳的很快。” “嗯。” “怎么了?” 扶曜声音有点抖,这个深坑他是跳不过去了,“你总是会想起他吗?” 温雾屿不知道扶曜的心惊胆颤从何而来,却被他的情绪感染,有点难过,抬手向后摸摸扶曜的脸,他不能否认:“他救了我的命,有这件事情裹着,时不时会想起一点。” 扶曜张嘴咬温雾屿后颈的肉,“竹扇也是他送的?” “不,竹扇是我拿的,他一开始不知道。” “坏了。” “嗯,”温雾屿哀叹,又故意气扶曜,“我最近都没拿在手里了,挺不习惯的。” 扶曜把软肉咬出了印子才松口,“我再给你做一把,我也会写字。” “真的?”温雾屿讶然,要翻身看他。 扶曜又把人压回去,他喜欢这种环抱入睡的姿势,“慧心给的地藏经我已经抄完了,给你看看吗?” 温雾屿笑着说好,“写得好看吗?” “好看。” 扶曜贴着温雾屿的耳朵又说了些话,可是温雾屿太困了,听得不真切。 “雾屿,如果那个人又出现了,他挟持着这份过往让你跟他走,你会走吗?” 温雾屿想了想,应该是不会的,但自己也总想把欠的人情还回去,否则一辈子不踏实。 “我……我不知道。”温雾屿说。 不知道就是有选择的余地,扶曜的灵魂被撕成两半,张牙舞爪地叫嚣着——他还记得你,你有胜利的条件。 扶曜很痛苦,又低喃着哄人,温雾屿呼吸一平顺,他带着捉摸不透的困惑,倒也睡得安稳。 然而扶曜却睡不着了。 今晚机会很好,就着这些话题,他可以顺其自然地把过往的事、云雨时的身份坦白。可扶曜被温雾屿迷惘又款款深情的态度闷住了眼睛,他居然忌惮起十年前的自己。 尤其是温雾屿那句‘他救了我的命,时不时会想起一点’。 有这种因果关系存在,再如何缠绵悱恻的桃花潭水也能被搅乱了。混杂着感激的情爱扶曜不要,他要温雾屿最纯粹的以诚相待,从头到尾,包括未来一切,是跟过往没有任何关系的。 这种忌惮和嫉妒显得特别幼稚,扶曜跟自己较上了劲,吃的是自己的酸醋,跟谁也不能说,他管这叫人心不足蛇吞象。 很贴切。 所以现在说,时机不对,会破坏好不容易稳住的平衡。 再等等吧,扶曜心想,他一时也踌躇未决。 水云湾装修,温雾屿一眼都没去看过,他在老房子的生活很惬意,把一切事情都交给了扶曜,能赶在梅雨季前完工。 杨梅上市了,温雾屿的腿又开始疼,他忍着不说,难捱的是扶曜。 这段时间扶曜没怎么晨跑了,早起就在院子里锻炼,动静不大。 温雾屿一早起床,双腿又酸又软,颤颤巍巍地走两步,咬牙切齿地骂了句混蛋。 混蛋听见了声音,回头看见人,大尾巴狼似的温润一笑,“雾屿,睡舒服了吗?” 温雾屿左右看看,没看见扶善国的人影。 扶曜笑着说:“爷爷不在,买菜去了,你放心说话。” 温雾屿压着声:“你每晚少弄我一次,我能更舒服。” “嗯,可以听取意见。” 温雾屿纵了纵眉,“改吗?” 扶曜一本正经地摇头,“不改。” “我就多余问,”温雾屿看着他的架势,又说:“你在干什么?打拳吗?” “八段锦,你也可以试试,对身体好。” “不了,”温雾屿精神不济,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一手托着下颔,一手撸狗头,他打了个哈欠,“有这功夫我不如多睡半个小时的觉,对身体也好。” 扶曜做完自最后一个动作,收招了,他走到温雾屿身边,蹲下,捏捏他的脸,“我去给你煮面,先吃饭,等会儿带你去个地方,” “嗯?哪儿啊?” 作者有话说: 扶书记吃自己的醋,正在循序渐进地掉马
第44章 酸甜黏人 扶曜没说去哪儿,他带温雾屿绕着漳洲岛,沿海走了大半圈,到了一个不太正规的码头。码头台阶延伸至海面下,旁边停靠着一艘板船,是近距离海岛之间特有的交通工具,也有摆渡人,咧着嗓子跟扶曜打招呼。 “扶书记,要去哪里啊?” “双桥岛,两位,麻烦您带一程。” “好嘞!五十一位,上来吧!” 扶曜先跳上船,船身左右摇晃一阵,他两腿岔开维持住平衡,伸出手,“雾屿,下来,我接住你。” 温雾屿纹丝不动,垂着眼打量,特嫌弃,“你是要把我卖了吗?” 扶曜冁然而笑,“不卖。” 温雾屿想了想,又问:“双桥岛在哪儿?” “那里,不远。”扶曜抬手指向身后的一座小岛,今天天气好,视野清晰,双桥岛形状完整,目测不过百米距离。 温雾屿还是嫌弃,“这木船会翻吗?” 船夫不乐意了,“嘿,我这船来回开十几年了,漏水了都不会翻!” “……您还不如翻了呢。” “呸呸呸!” “嗯,”温雾屿捧哏似的接了一句,“呸!” 扶曜听着两人打趣,温雾屿没有要挪一步的意思,他又跳上了岸,伸手拦过温雾屿的腰,“眼睛又看不见了?” 日头快晒过来了,温雾屿戴了墨镜,眼睛还是有点不太舒服,他笑着打岔,“你怎么不说是我矫情?” 扶曜贴着他的耳朵,悄声说:“你只在做爱的时候矫情。” 温雾屿脸臊,倒是不紧张了。 扶曜单手把人抱上了船,他让温雾屿避着光坐,自己挡着太阳。木板船也装了发动机,绳一拉,船就动了,开得不快,十分钟才上岸。 双桥岛不大,住的人更少了,称不上世外桃源,倒像是荒山野岭,不过按照扶曜的话说,荒山野岭住着世外高人——他给温雾屿找了个老中医。 老头个小,身躯佝偻,自我介绍说自己已经九十多岁了。反正温雾屿没看出来,总觉得他比扶善国岁数小。 “小伙子毛病挺多啊,”老中医把温雾屿的脉,闭着眼睛老神在在,“得养。” 温雾屿眉毛一跳,“怎么养?” “吃药啊!中药,半年起步。” 温雾屿想跑了。 扶曜捏着温雾屿的肩,没让他动,笑着问:“谭爷爷,他腿不好,下雨天总疼。今年的梅雨季到了,您帮着也看看,腿一起调养了。” “嗯,”老中医摸胡子,脑袋一晃,“药都开进去了,遵医嘱,按时喝,能养好。” 扶曜说了谢谢,欲言又止,“他……” 老中医眼睛睁开一条缝,先看扶曜,又打量温雾屿,“他眼睛是不是也不好啊,瞎了没有?” 温雾屿板着脸,说没有。 扶曜虚心请教,“能调养吗?” “人只要没死,想养都能养,”老中医慢悠悠地起身,往后院走两步,又停下,他回头看温雾屿,“可是身体硬件出毛病,修修补补是大事,尤其在脑子里面,光靠药是养不好的。” 温雾屿干巴巴地笑,“您老的眼睛是核磁共振吗,这都看得出来?” “哼!小年轻不知好歹!” 扶曜不动声色地挡在温雾屿身前,微微一颔首,说:“谢谢您,我明白了。” 温雾屿蹙眉,偏头看他,问:“你明白什么了?” 扶曜和温雾屿对视,眼角眉梢全是无言的忧心。 温雾屿往后退了半步,有些警觉,“阿曜,你别琢磨些有的没的事情了,我没病,用不着治。” 扶曜紧了紧后槽牙,“药得喝。” 温雾屿鼻子一皱,这回是真嫌弃了,藏也藏不住,“苦。” “苦也要喝,”扶曜不让温雾屿往后退了,长臂一揽,虚虚将人搂进怀里,拍着他后背哄:“我们不吵架了,各退一步好不好?” 温雾屿心一软,鼻腔泛酸,说好。 老中医自称草药都是纯天然,在后院捣鼓大半天不出来了,相当神秘莫测。前院有颗大樟树,驻根百年,枝干粗长,老头闲情逸致,在上面挂了个秋千。温雾屿闲着无聊,坐上秋千的小木板,晃晃悠悠地荡了起来,扶曜推着他。 “哥,再高一点。” 扶曜不敢用劲,“你当心摔下来。”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你闹起脾气来比小孩还倔。” 温雾屿笑得开怀,他往后院的方向看了看,“你怎么会想到这个,骨折的后遗症,三甲医院的专家都没办法,喝点中药就能好了吗?” “有没有用我都得试试。谭爷爷很有本事,村里疑难杂症都找他看,几十年了,没出过差错,”扶曜语调平稳,温柔地看着温雾屿,“他现在年纪大了,脾气也怪,轻易不出诊。爷爷跟他是旧识,也跑了好几趟才给你挂上的号。” 温雾屿扬眉,他听懂意思了,“把爷爷搬出来了?” 扶曜笑而不语。 “万一没用呢?” 秋千慢悠悠地荡了回来,扶曜抓住绳子,他微微弯腰,亲吻温雾屿的额。 温雾屿仰头看他,“哥。” “漳洲岛‘人才辈出’,中医不行,我还认识几个能烧香问灵的老太太,”扶曜笑得揶揄,“也可以把她们请出来试试——雾屿,你觉得呢?” “神棍啊?”温雾屿嘴角抽抽,“怪力乱神不可取啊,我觉得不怎么样。” 扶曜大笑,架着温雾屿的胳膊把人从秋千上抱下来,“走吧,取药回家了。” 这些药很便宜,半个月的量就五十块钱。老头就收了些日常酒钱,跟扶善国一个爱好。他把草药交给扶曜,详细说了熬药的方法,叮嘱他们服药 期禁烟禁酒禁疲劳。 温雾屿受到了启发,他躲在扶曜身后,探出个脑袋问:“谭爷爷,要禁欲吗?” 老头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转悠,他见多识广,最后畅怀一笑,“不用,欲乃人之本性,情感交流、灵魂交合缺一不可,适当运动还能活血化瘀——就是要注意方式方法,别弄那些高难度动作。” 扶曜特别虚心地接受了,“是,我记住了。” 温雾屿:“……” 扶曜看见了温雾屿的神情,忍不住乐,“雾屿,我第一次见自己给自己挖坑还往里跳的人。” 温雾屿哑口无言:“……去你的!” 良药苦口不知是哪儿来的科学依据,但确实有那么点道理。温雾屿捏着鼻子喝了快一个月的黑汤,入梅的第一场雨如约而至时,他腿也疼,却没那么入骨了。 扶曜觉得药有用,时间一到就去双桥岛给老头送酒,风雨无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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