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雾屿神色一僵,硬生生压下心尖翻滚的愁楚,不动声色地问:“什么人啊?” 扶善国呵呵笑了一声,端起碗喝茶,余光观察温雾屿,愣是没看出异样。他心里觉得怪异,盘算着是不是自己想多了,继续往下说:“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人,他从来没跟我说过,我自己猜的。” “嗯。”温雾屿点头回应。 “十多年前吧,阿曜快毕业那会,我在家干农活的时候摔了一脚,挺严重的,村里人就把他喊了回来。他好像实习刚结束要回学校,事发太突然了,毕业礼没参加上,蛮遗憾的。” 温雾屿心里的某根弦突然被拨了一下,清灵的回响却把他搅得惶恐不安,“爷爷,阿曜是什么学校毕业的?” “师范学校。” “哦,”温雾屿想了想,又问:“他在哪里实习。” “这个我不知道,他没跟我说过,没实习多久。”扶善国还是叹气,他说:“阿曜刚回来那段时间,整天魂不守舍,他要照顾我,照顾完了把自己关进房间看他的宝贝。” 温雾屿眼皮跳了跳,“什么宝贝?” “我也不知道,没看见过,他全藏进衣柜的盒子里了,”扶善国说:“我当时还问他呢,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他没否认。我又问他长得好看吗?他说好看。这都明摆的事了。他当时那个年龄,有这种经历和想法很正常。可是学生毕业,分道扬镳也是正常的事情,我也觉得遗憾,就安慰他几句,有缘还会见的。阿曜说如果见面了,他就把人带回来给我看看。” 然而世上哪有这么多命中注定的缘分,扶善国以为念想归念想,都会被时间冲淡的。 温雾屿口腔泛着酸涩的苦,他在此刻才终于明白了,扶曜心里有人,惦记了十几年的人,不是自己臆想出来的错觉。 茶凉了,温雾屿也走神了,扶善国叫他,好几声才把他的魂喊回来。 “小温,”扶善国问:“你怎么了?” “没事,”温雾屿稳了稳心绪,将桌上凉茶一饮而尽,他说:“爷爷,阿曜挺靠谱的,他心里有数,不会做出格的事情,你要相信他。等他哪天开窍了,真的带个人回家给你瞧瞧,你肯定也会喜欢的。” 扶善国心里没那么堵了,他感慨,“他现在正儿八经带回来的就你一个。” 温雾屿腼腆一笑,打趣似的问:“那您喜欢我吗?” “喜欢啊!”聊到最后,扶善国百感交集地说:“我也不是非他结婚生孩子,就是担心,有个伴总比孤身一人强。你们现在年纪小,觉得没什么,别到老了,像我这样,拖累他了。” 温雾屿心里咯噔一下,“您怎么了?” 扶善国的话茬戛然而止,混着悲怆,摇头说没什么。 温雾屿哄着老爷子去睡觉,又收拾餐桌,等闲下来,扶善国的话在他脑中散不开,能扎根发芽似的,刺得他五味杂陈。温雾屿想给扶曜打个电话,硬生生忍住了。 扶曜临近午夜才,刚进院门就看见温雾屿站在屋檐下。夜里微风轻抚,他衣着单薄,仰头出神。 “雾屿。”扶曜匆匆走进。 温雾屿目光动了动,他不看扶曜,依旧抬着头,回了声哥。 “你怎么站在这里?” “等你。” 扶曜顺着温雾屿的视线仰头看,不明所以地问:“在看什么呢?” 温雾屿轻蹙一笑,幽幽开口:“白月光啊,真好看。” 作者有话说: 雾屿:我醋我自己
第43章 醋我自己 扶曜直觉不对,顿时如临大敌,他扛起温雾屿往房间里走,“月亮挂天上跑不了,每天晚上我都能陪你赏。雾屿,你有话要是不想直说,我们就关灯睡觉。” “光睡觉?” 扶曜轻笑一声:“干点别的也行。” 温雾屿蹬腿,又看了眼扶善国房间的门,压着声音说:“你放我下来!” “放你下来?我看你插上翅膀马上又能飞了,”扶曜心惊胆颤地揶揄,“不是说哄爷爷吗?我怎么感觉你被他洗脑了?” “什么叫洗脑?”温雾屿反驳:“我们是聊天。” “聊了什么,畅享未来?” 温雾屿阴阳怪气地说:“回忆过去。” 扶曜双手抓着温雾屿的腿,抬脚揣上门,他扬起下颔在温雾屿脖子上咬了一口,“雾屿,把锁拧上。” “你真是属狗的!”温雾屿气气哼哼,边骂边照做了,又说:“放我下来!” “不放,”扶曜探手钻进他的衣服捏,掌心摩挲着滑嫩的皮肤流淌,“你们俩回忆过去——回忆到我头上了?” “是啊,回忆你心有所属的人,”温雾屿坦然承认,丝毫不回避,他拿捏着腔调似乎很好奇,“那人长什么样子啊?” 扶曜偏头看温雾屿,表情特别奇妙,他把人放到床铺上,扯开床头柜的抽屉,拿出一面小镜子杵在温雾屿面前,似笑非笑地说:“来,照照镜子,你头发乱了。” 温雾屿莫名其妙,“啊?” 扶曜只让他看了一眼,镜子又收回去了,颔首一笑,不说话。 温雾屿心里突然‘嘎达’一响,某种呼之欲出的念想闪过,还没想明白呢,他又觉得荒唐。 扶曜却打断了温雾屿的思路,“你对他很好奇吗?” “谁?”温雾屿眨眨眼,“你的白月光吗?” 扶曜无奈了,“雾屿——” 温雾屿狡黠一笑,他脱了鞋子,往被窝里钻。 天有点热了,屋里电风扇嘎吱地吹,温雾屿露出半张脸,嘴在被子下,说话声音闷,听不出是不是混杂着自身的情绪,“哥,我觉得你挺喜欢他的。” 扶曜没否认,他伸手关床头的台灯。 “别关。”温雾屿把他拦住了。 “怎么了?” “本来就瞎,”温雾屿低眉,情绪寡淡又颓丧,“再关灯就彻底看不见你了。” 这招对扶曜很管用,他心一拧,只能顺着,“好,我不关了。” 房间里突然陷入沉默。 温雾屿知道自己跟扶曜镜花水月的关系似乎没立场过问太多彼此的过往,可是他心里泛着酸水,总忍不住胡思乱想。 “哥,”温雾屿又说:“你对他也是一见钟情吗?” “一见钟情太频繁了叫滥情。”扶曜的眼睛藏在阴影下,看不太清,“雾屿,这是你的第二个问题了。” “怎么,”温雾屿揶揄,“你把他护得这么好,连问什么也有数量限制吗?” 扶曜突然觉得好玩,他迂回,挑了挑眉,笑着看温雾屿,“酸啊?” 温雾屿板着脸反驳,说没有。 扶曜却一本正经了,“没事,你可以对他好奇,我对也他挺好奇的。” 温雾屿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什么?” 扶曜想了想,自嘲地苦笑,“你说一见钟情,其实也不严谨,他根本就不认识我。” “哦——”温雾屿恍然,“单相思啊?” 扶曜的嘴角抽得厉害,不上不下得卡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他反问:“雾屿,你单相思过吗?” 温雾屿竟认真想了半晌,他说没有。 “想了就是有过,”扶曜抓住时机直接反扑,他心里不是滋味了,跟被针扎了一个洞似的,“你刚才脑子里闪过几个人的脸?” 温雾屿:“……” 这是什么走向。 扶曜要笑不笑地哼唧一声,反客为主了,“温老板处处留情啊。” 温雾屿一咂摸,突然反应过来啊,“哥,酸啊?” 扶曜磨着后槽牙,“是,挺酸的。” 温雾屿明面上险胜一筹,弯着眉眼笑得开心。 “说说?” “你说的话也不严谨,”温雾屿顿了顿,他从被子里出来了,盘腿坐起,伸手捏了捏扶曜的耳垂,“我脑子里没有人排队,也没有谁的脸,只有个影子。” 扶曜的心跳急了,“谁的影子?” “我不知道,我不认识他,”温雾屿不疾不徐地说:“所以不是单相思,就是——萍水相逢吧。” “侠气又自在的相逢?你对他评价很高啊。”扶曜的喉结动了动,他小心翼翼地打探,“你们……怎么认识的?” 温雾屿目光闪烁,浮浮沉沉地落在暗黄灯光下,回忆却深不见底,“有一天晚上,我站在高桥上,脚底是漆黑肮脏的野湖。” 扶曜拳头一紧,捏皱了床单,他语调不顺,他被扼住了咽喉,“你打算做什么?” 温雾屿坦然地笑了笑,“自杀。” “他救了你吗?” “是,”温雾屿点头,“他救了我。” 扶曜又问:“后来你们在一起了?” “不是。”温雾屿摇头,却含糊不清地回了声嗯,“怎么说呢……” 扶曜听进去了,他抓住温雾屿捏着自己耳垂的手,揉了揉,“为什么又分开了?” 温雾屿怔忪片刻,缓缓开口说:“我和他本来就是陌生人,不存在分不分开的说法。” 扶曜哑着嗓子说了声好,“再后来呢,你还想过自杀吗?” “没有了,”温雾屿叹了一声,“本来就是冲动,当时喝了酒,脑子就更不清楚了。他把我从桥上带下来,乱七八糟的事情一搅和,人就清醒了,再动这些念头,我自己也怕。” 扶曜深深地看着他,一时无言。 温雾屿呼吸深长,这些不可言说的深秘过往带着隐晦和沉重,如今说出来,堵在胸口浊气也松了不少。 扶曜却不放过温雾屿,掐头去尾地挑了他在意的重点问:“什么样乱七八糟的事情把你搅和了?” 温雾屿牙尖磨着下唇,磨红了,好像要留血,他有些紧张。 扶曜捏住他的下颔,轻轻一拽,靠近了,双唇轻轻地啄,“雾屿,别咬了。” 温雾屿口齿一松,勾着交缠。 “想好了吗?”扶曜问。 “哥,”温雾屿反问:“你真想知道吗?” “你说我就听,”扶曜凝视这他,温和地笑了笑,“我心理素质还不错。” 温雾屿偏头后退,脱离了扶曜的掌控,他摇头,“不说了。” 这是心照不宣的回答。 扶曜的心绪很复杂,他说:“带着目的的相遇算不上萍水相逢。你有没有想过,那个人对你是有企图的。” 温雾屿愣了愣,他摇头:“我没想过。” 扶曜抚摸温雾屿的唇,“真单纯啊。” “那你呢?”温雾屿舔润了扶曜的指尖,柔情似水地看着他,“你对你的白月光有企图吗?” “有。”扶曜干脆利落地回答。 他关了灯,伸手扯过被子,往两人身上一盖。扶曜楼着温雾屿的腰紧扣在身前,压着人躺下,“睡觉了,再聊下去白月光看不到,太阳该出来了。” 太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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