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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站起来为老前辈欢呼，我看着最前面一排陈简一的背影，想着，他是不是早就知道这样的结果，哪怕他今年的拳击手角色用了一百二十分的力气去做，甚至被打断了肋骨入院。 陈简一拿视帝是我许过愿的，我相信一定会实现——当时应该加多两个字，今年。那我现在加上去，是不是明年就会是他了？ 我想他干嘛，真是，又不是我的谁……我还要不要给他发短信安慰？要不还是发一个吧，毕竟是礼节，毕竟人家也陪我在山上疯了一晚上。我脑子里乱哄哄的，然后干脆放空自己，继续去描绘清汤火锅和麻油蘸料，最好加一份鲜毛肚，一定要又脆又爽滑……然后，我捕捉到了台上的声音。 “获得本届破冰颁奖礼电影类最佳男主角的是——凌松柏！” 谁？凌松柏？ 他，他怎么可能，他这个年纪、他这套电影怎么会得奖？的确这个讲高山救援队的电影立意很好，拍摄也很艰辛，但是明显是个商业片啊，一般男主角都会给文艺类的……而且，他才三十三岁，确实他一出道演技就秒杀了一众大明星，确实他在三十岁男星里面算是拔尖的，可是。 等到冷静下来，我想，如果他不是我妈的私生子，我不会这么激动，带着反感的激动。我找借口却说他不配得到这个奖，是因为我更难超越他了。三十三岁的影帝，我今年二十六，七年，我又没资本又没关系，怎么超越。 我到现在还没真正当过男主角，《逃离》都没上映……我突然颓然，脑子一热就想只凭实力和专业打败凌松柏，我真是异想天开。 但是我不会退缩，因为我看到今年为最佳影片剪辑的短片里面，出现了《逃离》预告片的几个镜头。一部没有上映的电影，没有任何提名，但是委员会依然将它放到了这段会被永远收藏记录的短片里。 《逃离》被带到了破冰颁奖礼。 那么难的事情我们都挺过来了，我凭什么要退缩。 也是颁奖礼这天晚上，任姐跟我说，我拿到了宋如生。我开始读《特别调查助理》的剧本，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看关于反社会人格的纪录片，练习控制一个比较低沉的声线。宋如生基本是靠声音出演的，特别是爆炸之后，为了让观众猜不到他的身份，我要用另一种声线——我拒绝配音。 除此之外还要锻炼，练到一个精瘦的体态。我本来个子就不高，身体也比较单薄，怎么吃都不胖那种，瘦可以，但是导演要求要有一层肌肉。除此之外，我主动提出能不能染发，染成那种病态的白色，少白头的感觉，导演说想法不错，我就真的去漂染。有点惴惴不安，发型师说容易脱发，但是为了宋如生，豁出去了。 一月底开机，几乎是过完新年立刻进组，我的戏份不多，但是我喜欢去片场看那些前辈如何做戏。黄知寒算前辈吧，比我大十岁，但是他的戏真的一言难尽，必须要导演单独去讲半小时才能进入角色，而且他不会主动让剧情更加充实。 他大部分的时间用来听导演讲戏和背台词，但还能挤出一点来调戏女主角，不过女主姐姐根本不理他。 “黎佑？”我听到有人喊我，还是个女孩子，立刻起身回头看去，是《双木春》的女主角刘沐琪，在戏里我叫她师姐，戏外她是凌松柏的富二代女朋友——一年都没分手，这次不会是渣男打算养长期饭票了吧？“我来客串一场戏，看通告单上没你的名字，又来偷师啊？” 她应该不知道我和凌松柏的关系，大概就是被渣男骗钱骗色的无辜女孩吧。我站起身跟她握手，寒暄几句。我以为这就结束了，没想到她下了戏，再度过来找我：“阿哟，能不能帮我个忙？我着急去市中心参加一个慈善活动，刚才司机打电话说下雨撞车了，这雨天叫代驾也找不到。” 看着没有闲人的摄影棚，大概只有我能帮她了。“好，我带您去。” 路途不远，很快到了目的地，我将车停在路边。雨刷器刮过挡风玻璃上的雨水，我看到了站在门廊下等着刘沐琪的凌松柏，正在和另一个人攀谈——幽梦文化的高层，也是一年前那个直播热搜里，死都不肯放监控视频证明我清白的人。 他们在一起，聊着笑着，凌松柏还给人点烟。我看着刘沐琪跑过去，和他搂在一起，凌松柏远远地看向我的车，看向我。我低头，挂挡，打转向灯。 回到家，我情绪有些低落，但是看到阿爸情绪更低落的时候，努力打起精神跟他聊今天片场发生的趣事。阿妈走了之后，他好像老了十岁，之前为了给阿妈治疗他卖了两家店面，现在好像遇到了什么困难。 “阿爸，我上个月的工资放到你的卡上吧，颁奖礼还有两个商场活动一共加了三倍的奖金……” “阿哟，”他揽住我的胳膊，“我打算卖了黎记。”我愣住了，不可能，这是阿爸白手起家一砖一瓦自己盖起来的，他对黎记那么有感情，一定是框我，想让我回去继承他的家业。 “阿爸，你给我十年，不，七年，七年之后我就回来帮你。” “不是不是，孩子，我不想阻止你做你想做的事情。你阿妈临走前跟我说，不许我干涉你演戏，你想做就继续做。只是现在快餐店不像之前，靠着老顾客就能稳赚不赔，他们都在弄什么改革，把自己弄成网红。阿爸没这个经历也没这个脑子，就想着，要不卖了，反正我都五十多了，不如卖了店之后买几套房子收租，还能闲来没事去打打太极拳……” “有人主动联系你了？”我看到阿爸点头，如果他真的决定好了，我做儿子的也没有权利阻拦。何况，如果他真的提前退休，开始养身体，跟那些老朋友下下象棋打打拳的，更好啊。“嗯，那你记得找律师看合同，别被骗了。最好加上一条，别炒了那些老员工，好多叔叔阿姨看着我长大的……”
第九章 《特别调查助理》的剧组很多年轻人，经常出去唱K或者蹦迪，当然是只有剧组人员在，毕竟黄知寒那么多粉丝。而我们几个比较糊的可以去慢摇酒吧喝一杯，大摇大摆坐在那都没人管。 路不行演男三号，一个吊儿郎当的片儿警，很适合他，看得出查理国际在花心思培养。不过我没想到这孩子竟然和组里一个玩票的富二代小姑娘勾一起了，可能他们悬殊太大，对彼此的世界都很好奇。 这没什么，问题是……问题是这样出去喝酒，我就成了唯一的单身狗。我还一头灰白色的头发，身型也不错，衣品最近有所提升，所以一坐在那儿就有人过来搭讪。是，我是不想吃狗粮，但是我也不想被一群男人、女人缠住。 进程到了大概一半，开始拍最开始我和黄知寒在监狱里的戏，用作剧中的回忆，也是我第一次画烧伤妆。每天早上四点起床开始准备，晚上十点才能收工，那几天我几乎是有空就眯一会儿，偶尔有次是我躺在监狱的床上做背景板，然后就真的睡着了——我是被所有人的爆笑吵醒的，肯定被录进花絮里了，好丢脸吧。 这算是我真正深入了解黄知寒——他就是传说中的大咖，经常因为自己的问题拖进度，但是谁也不敢说什么。他也不会主动道歉，只是把粉丝买来应援的吃的喝的分给我们当工作补偿——全糖的珍珠奶茶，我在减脂增肌怎么喝啊，最后只能浪费掉，可我又不敢跟他说我不需要。到现在，查理三生基本都合作过了，任姐跟我说，我这算是上位快的……大概长了张和凌松柏差不多的脸，还好没有接到演他弟弟的通告，不然我怎么调整心态都没用。 也许是舞台剧的经验帮助了我很多，又或者我天生就是演戏的料子，越往后我就觉得越舒服。不像是梁宇，我没必要完全进入宋如生的状态，他好像长在我身上，如果需要我就会唤醒他。导演自然也对我特别放心，拍大结局爆炸跳水的戏都是一次过，他还激动地跑过来亲我额头，说省钱了省钱了。那天我收获了很厚的一个红包，宋如生的意外死亡为第二部 埋下伏笔，但按查理国际的惯例，第二季永远都是骗钱的空头支票。 令人不放心的是黄知寒。最后杀青拍的其实是第一集 男主角入狱前的内容，因为请了老戏骨演我爸，也就是犯罪集团的首领，为了迁就他的时间放在这么靠后。 这场戏是唯一一场我不需要化妆的，只用安安静静缩在椅子里看男主和老戏骨为集团的前途争吵。我还特地穿了一件很朋克的、带很多钉子的皮质夹克衫，又是减脂到最后瘦成竹竿的状态，把头发染回了黑色又烫了很多卷，特别像是十六七岁的不良青年——宋如生当时也确实十六七岁。我就坐在椅子上看，看黄知寒试了三次都没有接住老戏骨的戏，那老戏骨也是有脾气的，直接说腿疼要休息，然后跟导演单独聊去了。 我也没事干，刷手机看新闻，凌松柏和刘沐琪在什么什么海岛订婚了，还邀请了陈简一，看陈简一在视频里笑得那么开心我就难受，他俩的戏不知道谁比谁更好。 “阿哟，”导演拍我肩膀，我立刻回头，将手机揣进口袋，“刚才那场戏张力有些不够，剧情也有点问题，我们改了改，改成你和黄知寒吵架。宋如生是CM的少爷，年轻气盛嘛，他比较适合这种激烈争吵的戏……”都是借口，就是老戏骨不想跟黄知寒演了，拉我出来垫背。 我点头，导演问我需要多久，我刚才看他们俩演其实台词都背下来了，看到改过后的飞页也没什么大改动，说：“直接来吧。” 直接来。我和我戏里的父亲不同，我比男主年纪小，所以脾气更烂，语气也更加激烈，用词上我也改动了几个，很多文绉绉的成语都删掉，甚至加了两句英文的脏话。 骂人很爽，真的，演起来特别爽，尤其是我在骂查理三生之一啊，我们公司的门面担当被我骂得眼圈发红——方才跟老戏骨对的时候，他可没要哭，是硬生生被我带进去了。也许年轻人之间有共鸣吧，我这样处理台词和情绪更贴近生活，让他也入戏了。 “爸，”我回头，一甩掉落的刘海，眼里是自信和桀骜，“交给我处理。” “Cut！”导演高喊一声，“杀青！” 全剧杀青，有人扑过来送鲜花，还有记者等着采访黄知寒他们。我感觉手机震了一下，应付完工作人员之后躲到角落里，看到竟然是陈简一的短信：“你应该杀青了吧？恭喜你啊，听说这部戏很多人看好的，加油！” 他消息怎么这么灵通……我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竟然是那个一直很严肃的老戏骨：“你叫黎佑？”我忙不迭点头，跟人握手。“我想起来了，李三刀的话剧是你主演的吧，情绪有些收不回来，其他都挺好。”其他都挺好这就是最高的评价了，我努力控制自己不要跳起来。“我正在做一个聊斋志异的电影，有没有兴趣加入？外形挺好，演个书生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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