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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肯定愿意！只是激动到说不出话来，哆哆嗦嗦的一个劲点头。 这是第一次真正的角色找到我，甚至都不用试镜。阿妈说过，只要努力就会有收获，不可能会有白费的功夫，哪怕没人看到自己也成长了，成长就会被别人看到。从《双木春》周诚的惊鸿一瞥，到《逃离》的男主角梁宇，到《特别调查助理》被导演接连称赞的年轻反派宋如生，我感觉自己正在一步一步往上爬…… 但是我没预料到，电影进组拍了半个月，我忽然被人换掉。 顶替我角色的是幽梦新签约的一个小生，海外归来的歌手，在全球拥有数以千万计的粉丝，中文说得歪七扭八依然被粉丝称赞台词流畅、情绪饱满。因为是被毁约，所以我拿到了能顶一年花销的违约金，但是所有关于我和这部电影的宣传忽然间消失不见，找不到一丝痕迹。 电影一共两个半月的拍摄期，我已经完成了五分之一，就这样被人割席。 从剧组离开的时候，我见了那个明星仔的保姆车，还有一众跟到剧组来的粉丝，估计要热闹了，演一出被私生追然后痛恨发微博的好戏，获得所谓理智粉丝的心疼，云云。越来越热，我将外套一股脑塞进书包里，旁边有人问我什么时候放饭——为了戴头套我把头发剃成了毛寸，平常也不怎么打理自己，估计被当成了场务。 老戏骨跟我说，他跟导演说了好久但是没办法，人家平常一部戏几千万，现在不要钱还给免费宣传，投资人当然选他。而且那个明星仔似乎不希望我再出现，或者说什么暗示他抢角色的话，给他的所谓形象抹黑。 我也不是那样的人，反正钱给够了，就好聚好散呗。 我一直没有要助理，因为我可以照顾好自己，不必喝个水都要别人帮忙拧瓶盖。所以当拖着一箱东西走出影视城却发现打不到车的时候，我颓废地坐在地上。我都二十六了，不能再要阿爸来接，可是真的打不到车，今天好像限流还堵车——要不然我就自己开车来了啊。 “阿哟！” “一哥？”陈简一把他那辆七八年前买的银灰色轿车停到路边，打开车门锁示意我上来，我累成狗当然就不客气了，“你刚下戏？” “对啊，刚刚杀青，希望赶上今年的颁奖礼。你怎么这么累？”他伸手过来呼噜我的脑袋。他好像一直喜欢揉我，大概天生头发软吧，之前拍护士哥哥的时候我留的半长不长，还烫了卷，他说像是小泰迪。不过他已经忘了我们两年没有怎么说过话，或者，他从来都不记得我们早就该生疏了。“阿哟，阿哟，回神啊……”他用力捏了捏我脖子，“我请你吃饭吧，好久没见了。” 我点头，看着车窗外倒退的街景，越来越多的灯亮了起来：“一哥，你相信命吗？我小时候，阿妈找人给我算过，说我得遇贵人才能飞黄腾达，但是遇不遇得到，就看我自己的造化……我觉得他是骗人的，日后我有钱就是遇到了，没钱就是没遇到，怎么说都行。” “那他有没有说，贵人长什么样啊？” “还能什么样？两个眼睛一个鼻子呗……” “听起来好像是我啊，”陈简一自己先笑了，“想吃什么菜？” 那天晚上我们聊了很久，八成的时间在讲如何演戏，一直到送我回家的路上还在讨论他最近的那套电视剧该如何饰演一个智商只有七岁的人。夜很深了，未来视帝也敢不戴帽子在路上走，我们在我家小区楼下溜了两圈，为了把那段对话聊完。“你是突然失忆，七岁之后的记忆都没有了，但是你的大脑发育还是三十岁的成年人的状态，不能只模仿小孩的状态，”我走着走着，闻到了一阵香味，“虾仁锅贴！” “那边有个阿叔在卖啊。”陈简一拽着我的手腕走过去，现在不回家的小吃摊主一定有难处，所以陈简一买了两盒，我俩一人拿着一盒，继续走。“要不我演给你看，你帮我配戏，做女主角。” “我这么硬朗怎么做女主角啊，大佬，”我想拒绝，但是毕竟吃人的嘴软，只好捏着嗓子用肩膀撞他，故意夸张又滑稽像是一个中年妇女，“怎么这么晚不回家啊？” “不是这样啦，”他笑得几乎呛到自己，然后将那盒锅贴也放在我手里，弯下腰来抓住我的胳膊，脑袋枕在我肩膀上像是小狗一样蹭我，亏他生得比我高十厘米还能这样小鸟依人，“我已经写完作业了，还不能出去玩吗？” 我抿着嘴唇，忍笑忍得肩膀颤抖，他轻轻拍我一下我才控制住：“可是你还要做课外习题，还要读文学名著，还要学英语单词和练钢琴呢！”他嘴里说着不行一路蹭我，我端着锅贴也拿他没办法：“好啦好啦，你乖乖听话，我周末带你去游乐园——阿爸。” 是，我阿爸带着他刚刚领养回来的小金毛，站在我面前五米的距离。试问一个中年男人，悠闲遛狗转个弯忽然看到自己儿子和一个大明星亲亲我我，是什么体验？我中学就出柜了，但是一直没说过暗恋陈简一的事情，在阿爸的认知里，陈简一是新闻里的男人，曾经导致我被奔腾解约。 “啊，伯父你好，”陈简一松开我，跟我爸握手，然后蹲下去逗狗，“小家伙真可爱，叫什么名字啊？” 我阿爸好像缓过来了，说道：“肯尼，阿哟给起的。”陈简一玩味地抬头看了我一眼——因为Kenny是陈简一的英文名。我承认当时有些私心，可是没想到被揭穿地这么快。“那什么，我不打扰你们了，你今晚还回家吗？” “回回回，我们聊戏呢，已经聊完了，”我赶紧借此机会逃跑，“一哥，谢谢你送我回来，下次见。” “再见，阿哟。” 后来我用了半小时跟我爸解释我和陈简一的关系——普通朋友，一起合作过，被人误以为是情侣。但是我不是他的男朋友，他的前男友是那个渣男凌松柏，后来渣男把他抛弃了，我安慰安慰他而已。 就这么简单。 暗恋过，的确是暗恋过，但是我不要给凌松柏接盘。哪怕我那么那么喜欢陈简一，但是他和凌松柏的过去，我永远接受不了。
第十章 我已经三个月没有入戏的角色了。 不知道是不是好运用到了极点，突然从悬崖跌落山谷，浑身是伤还无人问津。任姐说有什么什么酒会需要人去唱歌，但是唱完之后得陪人喝酒，我拒绝了。拒绝有效，大概因为我之前确实有点名气，所以任姐不会逼着我去做那些事情。 我也知道自己有些对不起她。经纪人靠艺人吃饭，任姐手下最火的那个咸猪手惹到幽梦小花被雪藏，突然火起来的路不行被分配给更老资格的经纪人，就盼着我给她多赚几块钱呢……电影被禁播，赔钱做话剧，只能演反派，角色被人顶替…… 就这样，我好像又开始跑龙套，有的甚至连台词都没有，但是管饭还有钱，任姐不会穷到交不起房租。 我阿爸虽然卖掉了黎记，新饭店改名换姓但是他的影响力还在，说如果我想回去做个店长的话，他能让新老板同意。我拒绝了，我一定要拼到三十三岁，看看自己能不能超过凌松柏。 肯尼都说我可以……他汪了一声，就是可以的意思，我懂他，我特别懂。 任姐说，只要《特别调查助理》播了，我就能再火一把。她看着我减脂增肌折磨自己的身体，把头发染得几乎一拽就掉，大冬天还泡过几次水。她心疼，我阿爸心疼，那段时间陈简一好像也给我发过几条消息说注意身体…… 只是没想到，《特别调查助理》的开播发布会都布置好了，我连新西装都买了，剧集却被临时抽起，无缘播出。查理上层说最近撞类型的现代剧太多云云，改到下一季度。我感觉从谷底直接摔进了湖里，湖里还有大水怪。 有人欢喜有人愁，是真的。 路怀宁那小子竟然和富二代千金正式恋爱了，虽然他的家人极力反对，认为女方就是玩玩他而已，但是路怀宁坚信世界上有真正的超越阶级的爱情。总而言之，幸福的路不行请我们旧朋友吃饭，任姐也是心里激动喝多了，把真话告诉了我。 之所以我现在沦落到跑龙套，不关凌松柏的事，是黄知寒看不惯我。 他是古老板的爱将，《特别调查助理》就是古老板今年拿来冲击颁奖礼的，演宋如生父亲的老戏骨也是古老板花重金请来搭戏。古老板的打算是让老戏骨带带黄知寒，可谁知戏份改给了我，老戏骨也看中了我。 那个电影的名额，本该是黄知寒的，老戏骨执意要我去，古老板自然不能明面上花钱砸给黄知寒，不符合他查理三生的身份。 所以他们联合幽梦的高层，让黄知寒的师弟来顶替我。这次合作，古老板和幽梦高层牵了线，导致曾经和幽梦关系暧昧的刘家被踢出局。刘家一看被人截胡了，自然不爽，于是抽起《特别调查助理》，改播自己势力制作的一个五十集古装剧——查理的宣传和资源有限，不想赔钱就不能同时网播两部剧。五十集的意思就是，《特别调查助理》赶不上今年的颁奖礼了。 它会作为炮灰档期的网播剧在明年一月播出，等到明年十二月的颁奖礼，估计没人会记得这部剧。如果，恶意一点，说黄知寒罪有应得，那么我就成为了古老板和刘二奶斗争的牺牲品。 “阿哟，你别太难过，这种事情经常发生，我之前带的那个，仓底剧压了两年才播出，播完就火了……那年还拿了突破奖呢，后来去拍电影了……”任姐喝的有点多，说着说着就哭了，“好几年没见过了，上次颁奖礼我跟他打招呼，他好像看见了，好像没看见……” “你放心，任姐，”我一拍胸脯，“我得不得奖，以后什么样，我都跟着你！” “我是易家带出来的，你跟着我就是跟着易家……我跟你说，你千万别站队，这里面水浑着呢。人啊，很容易就活得不像自己了。你要是没戏拍，我给你报个国外的进修班，多找找机会……” 任姐已经在翻皮包找手机了，只是她明明右手拿着手机，看起来醉得不轻。“我知道我知道，我给姐夫打个电话让他来接啊？不用不用我不抽烟……路不行！过来帮忙！” 现在我明白了，机会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之前我拒绝一切找关系，认为那都是肮脏的交易，我还是太年轻。如果演员只是听公司安排的话，永远只能在背景板跑龙套，偶尔遇到好角色那是撞大运了。 演完这周第六个死尸之后，任姐跟我说，奔腾在启动经典回归计划，找来了一个已经退休的监制来做一出新剧，好巧不巧，那位监制阿姨是我阿妈的闺蜜，当年还给我阿妈做过伴娘。我在追悼会上见过她，之前很小很小的时候我拍的情景喜剧，也是她监制的。任姐劝我去问一问，能不能借这层关系要个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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