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生生凑了几十桌亲戚,满满一个大厅啊。 估计是就连祖上好几代的外外外亲戚都来了。 关键是他们也不是来吃席的,都求人办事的。 因为平时白家的门槛可不好登,一般都是用人不在当借口拒绝了。 这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可不得使劲儿薅一把羊毛吗。 晏渔跟阿妈阿爸去敬酒时,每一桌人都要拉着他们聊好久,先是攀关系,然后说自己有什么难处,最后让白家帮忙解决一下。 白夫人和白宗秋也是个心善的,那么好脾气一桌一桌敬过去,听他们扯了好几个小时,还承诺要帮忙解决事情。 晏渔和白十君就在旁边陪着,腿都站酸了。 原臣泽笑了笑,帮他倒了一杯水:“阿姨叔叔和大哥呢,吃过没。” 晏渔喝了口水:“吃过了,后来我们就轮班去敬的酒,其余人去吃饭。” 他突然看向原臣泽,逗弄道:“还叫阿姨叔叔?” 原臣泽怔了下,缓缓说:“有点叫不出口。” 晏渔调笑道:“没事,我爸妈估计也不介意。一个称呼而已。” 原臣泽不说话了。 晚上时,是正经的家宴。 只有白家的四口人,原臣泽,加上晏爷爷,还有秦家主。 一家人围在一起热热闹闹地吃了顿饭。 秦家主高兴,不由得多喝了两杯,因为有点醉,年纪大了也不方便挪动,晚上就睡在了那个庄园。 那本是个白家单独用来办宴会的庄园,原臣泽他们就没有住在那儿。 回去的路上,晏渔开车,原臣泽抱着原寻送他的小猪台灯,看着窗外的景色出神。 今晚也算是新婚了,早前晏渔就暗示过他,他自然是明白会发生什么。 就是觉得,既有点期待又有点恐慌。 思绪乱了一番后,他索性不再去想这个问题,顺其自然是最好的。 - 原寻回家的时候,原家正爆发激烈的争吵。 导火索是因为原廷辞退了家里的做饭阿姨,好省一点钱。 原家破产后进行了财产清算,现在已经不剩多少钱了,更何况原廷还打算靠着剩下的钱东山再起。 辞退了阿姨,那问题就来了,这个家里谁做饭洗衣,做家务呢? 自然这些就落到了原夫人身上。 但原夫人这些年享福惯了,再让她去做这些辛苦活路,她怎么受得了。 更关键的是,她受不了这股子憋屈,觉得原廷就是个窝囊废,什么都不行。 饭煮了一半,原夫人索性不干了。 原廷见她这时候了还光顾着自己享福,顿时火气就上来了。 于是就又吵。 因为家里现在穷了,他们不敢砸东西了,就开始动手,互相殴打。 别看原夫人是个女人,出手可狠了,指甲那么长,挠了原廷满脸的血丝。 原廷又怕真把人打出好歹来,回头原夫人不管不顾回了秦家,秦老爷子难道不会因为心疼女儿把他吃了? 所以原廷下手都留了力道的,还不敢放开了揍。 就导致他几乎是单方面在被原夫人压着打。 而原桦,他整个人已经麻木了,就站在旁边面无表情地看着父母打架。 这样的家庭,连拯救的价值都没有了。 原寻打开屋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滑稽可笑的场面。 原夫人同原廷听见开门声,动作停了下,抬头看见是原寻回来,都先是一愣。 原夫人最先反应过来,她眼眶瞬间红了,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还顾着高贵体面地整理了下衣服,然后才朝着原寻过去。 她一步一步走得很艰难,在原寻面前站定后,直接抬手就给了他一耳光。 “你个兔崽子,你去哪儿了!” 原夫人几乎是哭着喊出来的,一边喊一边抓着原寻的衣领摇晃他,质问他。 原寻一脸淡漠,他原以为他的离开,会让父母醒悟,看来并没有。 他们讨厌得令人恶心。 原寻随手推开原夫人,在沙发上坐下。 原夫人追着他,一双眼睛充血地看着他:“是不是原臣泽逼你的?!他对你做了什么,你说,妈给你撑腰!” 原寻有些反感地皱了下眉,抬头直视她:“我退学和失踪,都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说完他笑了下:“您不该反省下自己吗,难道你从来不觉得,你哪里有错?” 原夫人看着这个原本乖巧的儿子,露出这样陌生的表情,怔了下。 以前的原寻是这个样子的吗? 为什么她感觉现在像是不认识这个儿子一样。 原夫人眼神扫过原寻清瘦的脸颊,红了眼眶:“小寻,你瘦了好多。” 原寻怔了下,因为他真真切切在原夫人眼里看到了心疼,他心里像是被什么扎了一下般。 但很快他就回神了,不能再动摇。 原寻:“别转移话题。既然你不明白,那我就让你明白好了。” 他表情骤然冷漠,一字一句说:“我退学是因为我厌恶金融,厌恶你从小到大从不问我喜欢什么,就把那些东西塞到我手里。” “也厌恶你自私自利想要把我打造成你的奖章,更厌恶你。” “你难道从来没有因为操控我的人生,把我当做玩偶,觉得愧疚吗?” 原夫人听他缓慢地说着。 一句句的质问让她脸上的表情,从惊讶,变成了疑惑,最后变成了心痛。 原夫人甚至有些不知所措:“我……我把你培养得这么优秀,难道不也是为了你好吗?” 原寻扫了她一眼:“我想吃梨,你却塞我一箱香蕉,还硬要逼着我吃完,让我吃到撑,吃到吐,你觉得是在为了我好?” “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拥有过自己喜欢的东西。” “打游戏你说玩物丧志,交朋友你说他们不思进取,连爱吃火锅你都逼我戒了,说是吃了肚子不舒服,会耽误学习。” 原夫人听着他一条条数落自己的罪过,眼里的痛色愈发明显。 她懊恼地抓了抓自己头发:“我能怎么办?!我怕你懈怠,怕你不上进,怕你成不了才,我只能逼你啊。” 原寻笑了:“我一定要成才吗?你问过我想成才吗?” 世界上那么多人,为什么他就偏偏必须成才? 难道人一辈子不成才,就活不了吗?活着的价值和意义不该是去找到自己喜欢并享受的事情吗。 原夫人猛然一愣。 原寻:“让我成才,是你自己的愿望吧。你只是接受不了自己失败的人生。” “但其实在把你的愿望,投射到我身上时,你就已经承认了自己这辈子的失败,接受了自己的无能。” “你觉得你这辈子不可能到达那样的高度,做到那样让人人都称赞的优秀,所以才想要让我去取得你渴望的那份荣耀。” 原夫人半张着嘴,呆愣地望着他,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旁边的原廷却听不下去了:“怎么跟你母亲说话的。” 天下哪有孩子去指责父母这辈子活得失败的。 原寻冷哼一声:“您以为,您就比她好多少吗?” 他目光扫视了一圈,突然锁定了站在角落里的原桦,嘲讽一笑: “妈,你还不知道吧,当年我十二岁时,说给你们听的那个商业点子,不是我想出来的,是大哥。” 原桦冷冰冰地看着他,不阻止也不吭声。 他似乎已经对一切都麻木了,失望透了。 所以一切也都无所谓了。 原夫人同原廷都呆滞了,他们一齐望向原桦:“是真的?” 原寻十一岁那年,因为他在父母吵架时,说出的一个商业上的方案颇为出彩,这才让这对夫妻止住了争吵。 也是因为这个,原夫人才看到了原寻身上的价值。 他们觉得他聪明,很有商业天分,所以才开始倾注大量心血在他身上,对他进行培养。 原桦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眼神寒冰一样看着这一家人表演。 原寻:“他就是知道妈你的变态控制欲,知道你会让他背负怎样沉重的期盼,所以故意装笨,装了这么多年。” 原夫人感觉一股寒意直冲心脏,让她浑身的血液都凉了。 她缓缓看向原桦,后者的沉默就是一种默认了。 原夫人摇摇晃晃地后退了几步。 她突然间,就明白自己的所作所为有多疯狂了,让孩子多痛苦了。 以至于,让原桦不惜得不到父母的宠爱和关注,也要摆脱她的目光。 原夫人现在不仅被儿子指责自己人生失败,还要去面对作为母亲的失职。 双重打击下,她的身子摇摇欲坠,几乎是靠扶着沙发的把手才站稳。 而原廷也深深地皱起了眉头,似乎是在反思。 看着他们这样,原寻挑了下眉。 这才到哪儿。 原寻从书包里拿出一台电脑,熟练地开始打开某个文件,然后连上客厅的那个巨大的投影仪。 以前周末时,他们一家人偶尔会用这个投影仪来看电影。 超大的屏幕,清晰度也是顶级的。 屋子里的欢声笑语,原寻到现在都记得,那是他觉得为数不多这个家庭让人快乐的场面了。 没想到这个投影仪,现在会被他用来放这些东西。 播放视频前,原寻嘲讽地说:“现在忏悔还早了点,好好看看吧,这都是你们造的孽。” 视频开始播放。 屏幕上被投射了一个青涩稚嫩的少年,约莫才十多岁的样子,身高不太高,虽然裹着一层破旧的棉衣,仍然能看出他瘦得可怜。 少年似乎是在户外,到处都是冰天雪地,天色已经昏暗了,风刮得他几乎站不住。 那张白皙的脸被冻得通红,他只能不住地搓手,来缓解寒冷,但事实上也没好过多少,因为他在发抖。 原夫人,原廷,还有原桦都禁不住皱起眉。 原夫人:“这是那个没良心的狗东西,你放他的视频做什么。” 她语气有些激动。 原廷啐了一口:“晦气。” 大哥原桦表情也不太好,很嫌恶的样子。 原寻并不说话,反而悠闲地给自己倒了杯茶,又坐回去。 这些视频是他十二岁时去看原臣泽时,花重金让周婶的邻居拍的,送了对方一台无人机,方便跟拍还不会被发现。 屋里三人虽然嘴上骂骂咧咧的,但却出奇得认真地看着视频。 那也是个冬天,少年被周婶驱赶到雪地里,还扔给他一个背篓:“这地萝卜,挖完,不挖完不准回家。” 少年无声地目送周婶离开,眼神那样无助。 他蹲下身,开始用小铲子铲萝卜周围的泥土。 南方的冬天并不常有大雪,那年只是偶然的一场,地里的萝卜都被冻住了,周婶自己不想收拾,所以才把少年扔地里给她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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