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他不明白应筵为何要这样做:“这是主观需求,还是客观因素迫使你不得不做出选择?” 应筵说:“是我自己决定的。” 岑谙心口收紧,眸色沉了下来:“为什么?” “因为,”应筵似是想到什么,松开岑谙看了看自己的手,“你那天在码头上说,你讨厌我身上的味道。” 岑谙怔忪片刻,顿觉好笑,可笑出来又带了几分怆然:“beta感应不到alpha的信息素,你凭什么妄下定论认为我说的是你的信息素?我指的是你衣服风干后海水的那股咸涩——何况我在毫无防备下被你这么抱上来,你觉得我会很陶醉?” “对不起,”应筵想揉一下后颈,刚抬手又放弃了动作,“而且听你说小愉不喜欢这个味道,我想着能不能把信息素弄掉以后,你允许我见一见他。” “你想也不要想,”岑谙一听岑愉的名字被应筵提起就莫名应激,他迅速地解了安全带,转身疾言厉色道,“你以为我不让你靠近他仅仅是因为你的信息素吗?未免太可笑,你当年说我腹中的胎儿是怪病,凭什么现在会觉得我允许你去见他,是因为我这几天对你和颜悦色给你的自信?” 后颈百针穿刺般的疼痛不及折磨自己七年之长的汹涌悔意,应筵说:“我不是非要——” “我对你的追求接受与否,完全跟你能不能见小愉毫无关系,纯粹是由于如今位置颠倒,我看着你追在我身后为我低落让我很痛快,而你要是把主意打到我孩子身上——”岑谙完全不给应筵说话的机会,他拎起脚边的公文包,又捡起座底的结婚请柬。 车门被推开,刺骨寒风刹那间灌进来,岑谙将应筵的那封请柬朝着对方脸上用力一甩,动作如多年前朝炙火中投进沙龙邀请函般地利落,“应筵,你没资格!” 车门重重甩合,应筵的心沉沉坠落。
第50章 环河公园到小区不到一公里的距离,岑谙直接走回去,刚踏入楼道,耳畔轰隆巨响,骤雨紧接其后,完全没有任何预兆。 夏秋交替的天气就是这样,前一秒还晴好干燥,下一秒就遍地湿润,变脸的速度格外惹人烦躁。 岑谙今天出门没带伞,他庆幸回来得及时,就是不知道—— 思绪中断,岑谙闷头上楼,任噼啪雨声打湿自己情不自禁的回想。 到家,岑谙瞧见岑愉正把阳台的衣服收进来,瘦瘦小小的一个抱着那么大摞衣服好不费劲,连衣物带身子一起扎在沙发上还要喘上两口气,岑谙忙扔下包过去,用手掌拢住衣架挂钩,以防勾到了岑愉的眼睛:“怎么家里就你一个,小叔呢?” “小叔说学校有活动,接我放学就回去了。”岑愉朝茶几上一指,“还给我买了学校门口的糖炒栗子,不过我吃不完。” “那其余的做成栗子焖鸡肉好了。”岑谙嗓子干涩,端过自己的水杯,“饿了没有?” “饿不饿的,爸爸煮好饭我再饿嘛。”岑愉从沙发边蹦起来,夺过岑谙手里的杯子,“爸爸,我去给你接一杯热的。” 拖鞋啪嗒作响,岑愉捧着水杯跑厨房去了,岑谙定定地坐在沙发上,看雨水砸着阳台靠外的铜钱草,叶片颤悠犹如他难平稳的心绪。 良久,他才收拢起不知不觉涣散开的目光,把衣服一件一件从衣架上剥下来,他的颜色单调,岑愉的五彩斑斓,岑颂的时尚百搭,剥着剥着,他的动作就慢了下来。 “爸爸,水。”岑愉大步走回来,搁下杯子后伸过手来想帮忙叠衣服,岑谙抓过小孩儿的腕子,把人往自己身前带:“小愉,让我抱抱。” 平常都是岑愉讨抱的多,他伏在岑谙胸膛上,敏锐地感觉出什么:“爸爸,谁欺负你了?” “没有人。”岑谙闭眼靠在岑愉单薄的肩膀,“已经没有人能欺负我了。” 岑愉就没说话了,双手搭在岑谙后背,眼珠子转了转,视线从沙发后的白墙落在扶手旁的公文包上,再从公文包瞟向边上的结婚请柬。 饭后岑愉抱着岑谙的手机卧倒在沙发上跟他同桌邢小陶煲电话粥,聊最近电视里一个热播的连续剧,什么男人抛妻弃子的,岑谙听不得童言稚语谈这个,又不忍中断小孩儿兴致高昂的讨论,索性搬了电脑进屋里回复工作号里的未读消息。 处理了几条事项,提示音连续响了十多下,紧张业绩的房产经纪又给他发来几套房供他挑选,岑谙全部略过,退出了对话框。 他扔开电脑,摸过床头柜上的请柬拆开,王睿的婚礼日期定在十月中,那天刚好是周六,如无意外不会有什么重要事情压身的休息日。 上次去西下俱乐部小坐跟王睿交换了联系方式,这会儿不算晚,岑谙给对方打了个电话,等对面接通,他道:“王哥,我收到请柬了,祝你和曈姐新婚快乐。” “还没到日子呢,到那天当面给我们说呗。”王睿说,“这么多天才收到请柬?传信鸽业务能力不太行啊这是。” 岑谙自动忽略后半句,曲着腿把手肘搭在膝盖上,五指插/入发间揉乱了吹得蓬松的发丝:“王哥,谢谢你的邀请,不过我那天可能——” “诶,还不让王哥见见你了是不?”王睿截住他话头,“别担心啊小岑,一大帮子熟人呢,记得小斯不,以前在前台负责备酒的,他说好久没见你了。” 岑谙抓乱了一丛头发,说:“王哥,我不放心小愉一个人在家,他……” “那把他带上不就好了,小愉这么乖。”王睿热情道,“怕吃完回去太晚就在这边睡一宿,我都跟酒店说好了的,谁开房直接记我账上,别的都不用愁。而且我这辈子就结这么一次婚了,给王哥点面子嘛。” 不知怎的,岑谙被这句逗乐了,想到以前兼职犯错,王睿虽偶有训斥,但都包容居多,他不折腾自己的头发了,往床头软包一靠,说:“知道了王哥。” 放下手机,岑谙重新端起电脑,给房产经纪回了消息,说接下来一段时间要忙项目,看房的事儿先放一放。 一方屏幕映亮脸庞快有两个钟头,右下角显示电量严重不足,而列表中的红点仅剩那么一个,要下拉一大截才能翻到。 未读的仅一条消息:如果奚落和痛骂能稍微抵消一点我的罪状,那…… 后面的文字被折叠成省略号,岑谙没点开,怕看见一贯道貌岸然自命清高的应筵给他码了篇内容声泪俱下的小作文,更怕自己职业病犯非要回复了这个号上所有的消息才心有稳妥。 红点留在列表整个周末,上面的数字没增加。 经销商和酒庄的合作步入正轨,持续买卖的契约关系必须密切协作但无需时时联系,况且前期的市场策略起了显著效果,微小的调整由炤耀企业来独立运行便足够,按严若炤的话所说,下一次能跟应先生说上话大概得等下一次了。 这话严若炤是在办公室里单独跟岑谙说的,岑谙正捣鼓着这位上司新买的咖啡机,闻言一愣:“严总,说什么废话文学呢。” “我意思是,得等下一次补货了。”严若炤开完会累了,跷着二郎腿仰在转椅上等着被伺候,“经销商跟厂家合作吧,通常都是先付款后提货,应先生倒主动提出先赊货后付款,他真的几乎什么都不赚,我就想不明白了,你说他图什么?” “你要不还是别想了吧,”岑谙把咖啡端到严若炤面前,“严总利益为上,人家脑子不灵傻乎乎捧着钱送到你跟前,你装着勉为其难收下不就行了。” “我替你着想不行么,岑特助?”严若炤将搭起来的腿放下来,“听门卫大哥说前些天看见应先生给你送外卖,然后你还坐人家车头?我寻思这大哥好歹是退役军人,总不能年纪轻轻就得老花眼了吧。” 岑谙揪住咖啡机插头略显粗鲁地拔下来:“我承认,外卖吃了,车头也坐了,门卫大哥到底还跟你说什么了?” “没了。”严若炤道,“你不计较前尘往事了?” “计较,”岑谙说,“所以什么都没发展出来。” “你走出来不容易,但如果——” “你救我出来也不容易,严哥。”岑谙捧起桌上盖完章的文件,“小愉的存在也不容许我再作茧自缚,我会看着办的。” 岑谙抱着文件离开,都到门边了,严若炤一句话拍到他背上:“岑特助,以后请温柔对待咖啡机。” 门关上,岑谙靠住走廊的墙壁,轻轻呼了口气。 假如真要跟应筵重新开始,他先是对不起岑愉,再是对不起严若炤,自己反而排在最末尾。 周一岑谙惯例加班,秋分以后天就黑得早,还没入夜办公室就亮了灯,岑谙伏案桌后翻文件。 没看时间过去多久,内线电话突然响起,他拿起听筒接通,顺便看了眼电脑右下角,七点刚过。 是前台的电话,告知他有份外卖待取,他惊异道:“我有叫外卖吗?” 前台是刚上工没几天的实习生,细声细气道:“他说明是给岑特助的。” 岑谙的外卖收件信息写的并非职称,他稍微动下脑子就了然了,再滑动椅子挪到窗前往下一看,果然有台黑色轿车停在同样的位置。 “放着吧。”岑谙道。 又埋首忙活了半个小时,岑谙才动身到楼下拿东西,回办公室一解开保温袋,先闻到一股浓郁花香,便当盒上躺了枝修过枝的玫瑰,可惜被热气熏过,拿出来时有点蔫。 盒盖粘着个便利贴,写字惯于龙飞凤舞的人突然一笔一划书写,好像有些奇怪的真诚:岑谙,我错了。 岑谙把玫瑰插在笔筒中,把便签扔进抽屉里,然后端着便当盒到楼下市场部的格子间,随机抽取一个好运加班人,将便当让给了对方。 周二岑谙不加班,拎着包和洗过的便当盒从楼里出来时朝那个停车位看了一眼,沃尔沃不在,他只好把便当盒带上车。 结果就隔了这一天,周三中午不到午休时间,前台又打来电话,说岑特助您的外卖到了。 估计是算准他除周一外的工作日不加班,于是把晚餐改成了午餐。 这次是一枚保存完好的凯隆世家酒庄正牌干红的酒标,酒标印有红心图案,岑谙曾听应筵介绍过酒庄背景。 酒标背面,应筵的字依然拘谨而端正:岑谙,我有在努力变好,我可以了解你多一点吗。 周四的保温袋比前几天大了点,里面装了把折叠伞:气象台说晚间有雨,那天你有没有被雨淋到?我后悔说那些话了,如果没把你气下车,或许我有机会把你送到离家近一点的地方。 周五没有礼物,但多了另一只小的保温袋,里面装了碗红豆凉粉当餐后甜品:我学会做这个了,酒店后厨尝过说甜度不够,但我觉得对于你来说应该刚好,你可以当作市场反馈回复一条评价消息吗。我怕我主动问你,会面临又一次被删除拉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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