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没多少人经过,岑谙掏出口袋里被捂出了温度的项圈,解开卡扣调节了下围度。 刚要戴上试试效果,拐角处忽响起两道脚步声,下一秒店长的嗓音就穿进岑谙耳里:“躲这偷懒呢,岑谙,你过来。” 岑谙只觉干坏事被抓现行,忙垂下手要把项圈往兜里收,忙慌中项圈脱离了指间掉到地上,发出不轻不重的“啪”一声。 岑谙没顾上捡,直直看着王睿身旁的omega发怔。 Omega长相出众,这份出众并不单单被本身优越的五官硬件赋予,更多的是omega由内而外的自信和从容为这幅容貌镀了金。 王睿为人爽朗,没有指责岑谙不合时宜的失礼,拍了拍omega的肩膀,笑道:“怎么样青森,我就说我这员工跟你长得像,没骗你吧。”
第2章 言者无意,王睿在只有三个人的场合无所顾忌地袒露着自己的私心——“所以说什么叫眼缘,开业之初那么多来应聘的,我一眼就相中了咱们小岑!” 季青森笑道:“这话说得,你是暗恋他还是暗恋我?” 好友之间的磁场尤其强烈,基本用不上岑谙做出什么应答,那俩就跳到了下一个话题。 岑谙的思维没那么跳脱,仍停留在他和眼前这个omega“像与不像”的问题上。 是像的。 偏圆润的眼型,瞳仁色深,鼻梁左侧一颗浅痣,此时他看着季青森的侧脸,几乎能与乌林晚为他抓拍过的一张侧脸照重合。 但也不完全像。 季青森的眼睛不吝啬地迸发着神采,嘴角的笑意是自然且放松的,岑谙想到了一个很恰当的形容——如果季青森是这面酒墙上的其中一支昂贵葡萄酒,那这支酒一定是最令人有了解欲望的。 在酒墙投射的密匝光束下,岑谙缓缓弯身捡起掉在地面的项圈,那些交缠的光线随着他的动作一寸寸爬过他的脊背,沉沉地将他往阴影里压。 那两人的身影还占着岑谙的余光,季青森抬了抬下巴,说:“你打算就这么让我干站着啊?” “哦,那你随便找个位置坐,我到酒窖给你挑瓶好的——你能喝吧?”王睿问。 季青森潇洒地把右手往西裤口袋里一插:“能,怎么不能。” “行行,正好今天到了新货,你尝尝。”王睿仿佛此刻才记起这里还有个人,转头瞧向岑谙,“小岑,你给我好好招待咱们季先生!” 季青森像是受不了这称呼,手肘朝好友肩头一杵,笑骂道:“滚吧,赶紧的。” 两人笑闹间,岑谙已经不着痕迹地藏好了项圈,在马甲上蹭了蹭双手,说:“季先生,我带您到里面坐。” “别‘季先生’了,可够别扭的,喊我青森就行,”季青森松了颗领口的纽扣,“要么像我的学生一样,喊季老师,季节的季。” “季老师?”岑谙重复道。 “对,我教美学的。”季青森走了两步又停下来,看着岑谙的后颈,学王睿喊他,“小岑?” “啊?”岑谙停住脚步回头。 远离酒墙一段距离,这个位置比之方才还要更暗一些,季青森压下声音问:“刚刚那个抑制项圈,是帮哪个omega买的吗?” 岑谙下意识捂住裤兜,明明项圈已经被他收起来了,可他还是有种项圈又掉出来暴露在别人眼底下的错觉——连同他阴暗的想法和不断滋生的自卑感。 多亏季青森的猜测,才不至于让岑谙花太长时间去思考一个借口:“嗯,一个omega朋友,他发情期突然提前了,托我帮他买抑制项圈。” 说到后面岑谙已经编不下去了,好拙劣的借口,忽悠一个alpha或beta也就算了,偏偏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omega,对方哪会不懂omega发情时比起抑制项圈,更需要的是药物或安抚信息素? 可如此荒诞的借口,季青森却好像相信了,他将岑谙拉到角落,说:“给发情期omega的抑制项圈不能随便买,不合格的材质会对使用者的身体产生副作用。” 岑谙怎么会不知道,可他不是omega,何必关心诸多细节,满足私心就够了:“对不起,我没了解透彻。” “道什么歉,又不是故意犯错。”季青森摘下自己脖子上的抑制项圈,“你朋友不嫌弃的话,可以先用我这个应付一下。” 岑谙眼睁睁看着这个第一次见面的omega毫不犹豫把自己的项圈递过来,项圈做工精细,色泽端正,价格大约是他看第一眼就会避开的程度。 见岑谙不接,季青森上前一步,动作轻缓地将项圈绕到岑谙脖子上:“是我疏忽了,部分omega发情时情绪会有些不稳定,恐怕会要人帮忙才肯戴。” 他的指腹不时触上岑谙颈部的皮肤:“项圈这里有个暗扣,扣上就行,它会自动调整合适的围度。垫片旁边的微囊储存着我的安抚信息素,虽然没alpha的见效快,但也聊胜于无嘛。” 季青森的语速不快不慢,让人听着很舒服,岑谙感受着质地柔软的项圈与自己的脖子贴合,试图压下心中见不得光的几分较量,问:“到时我要怎么替朋友把这个还给你?” “送给他吧,不是什么贵重物品。”季青森的手从岑谙喉结处离开,“好了,带我进去坐坐吧,然后早点下班。” 岑谙落后omega两三步,视线随同光束追逐季青森后颈的位置。 那里干干净净的,没有被标记过的痕迹。 在电话里承诺过岑颂准备了生日礼物,岑谙隔天起了大早打算去商场逛逛。 他想好了,晚上九点左右向店长请个假往家里跑一趟,那个时间点岑颂的生日会应该差不多散场了,岑颂没有理由再留他,他递个礼物和祝福就能走人。 不用上课的周末,乌林晚还在赖床,迷迷糊糊睁开眼撩开窗帘往外看:“这么早起床?” “出门买点东西。”岑谙对着乌林晚的全身镜整理了下着装,“你用不用我帮忙带点什么?” 乌林晚又躺了回去,答非所问道:“好久没吃你调的火锅了。” 岑谙笑了笑,回自己座位拎起包:“行,今晚……不,明天中午给你做一顿吧,你得空问隔壁寝室借个锅。” 包没拉拉链,被他这么一拽起,昨晚回寝室前摘下的项圈从里面掉了出来。 岑谙心里一紧,回头望了眼乌林晚的床位,捡起项圈在衣袖上蹭了蹭。 尽管没偷没抢,昨晚还是季青森亲手为他戴上这个项圈,可再次握紧这种对beta来说本该毫无用处的物品时,他只觉此时的自己是个无耻的窃贼。 他把储存信息素的微囊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嗅觉并没感知到任何气味。 区别于自然界的各种气味,信息素是一种能传播情绪、引发其他个体特有行为的物质,每个alpha和omega都有属于自己的信息素味道,是beta群体所感应不到的。 岑谙感应不出微囊上属于季青森的信息素,正如他从来不知道被应筵的信息素包裹是什么感觉,而应筵在失控时又曾对他传递过何种隐藏的情绪。 纵使在心里好一番自轻自贱,岑谙仍是难以自制地戴上了季青森高档的抑制项圈,回忆着对方教他的动作,垫片对准后颈处贴合,再系上喉结前的暗扣。 东口市的冬天特别冷,但今年入冬后还未下过雪,岑谙走出寝室楼只被迎面的寒风扑红了鼻尖。 他兜上卫衣连帽,脖子上的项圈顺势被挡住了,校园里的人行色匆匆,没人留意到他做出了怎样的改变,也没人在意他出门前做了一场无声的内心挣扎。 考虑到要买不少东西,带回来不太方便,岑谙没骑他那小破自行车,出了校门径直坐地铁去购物中心。 对于挑礼物这种事,岑谙自认没什么心意,他那才上高一的弟弟不缺什么,他便应季买了套休闲风冬装,价格控制在自己的预算范围内。 购物中心一楼有超市,在那里能买到新鲜食材,从楼上下来的过程中岑谙已经在心里打好了清单。 还未踏入超市门口,手机响了,岑谙看一眼来电,屏幕显示的备注扯回他迈出去的脚。 没怠慢半分,岑谙接起电话:“应老师。” “嗯,”应筵道,“有没有空?” 应筵主动找他除了解决生理需求还能因为什么,上一场性*才过去一周,岑谙还没从难熬的腹痛中缓过来,难得对应筵撒了谎:“现在吗?社团有活动,我走不开。” 应筵在电话里笑了一声:“什么活动?” 岑谙是就业创业协会的,他寻了个合理的说法:“到别市公司参观了。” 应筵问:“什么时候出发?” 岑谙说:“在车上了,明天才回来。” 应筵没再追问:“行吧,先不聊了,不是晕车么。” 等挂了电话,岑谙还没抽回神来,他什么时候晕车了? 正要把手机揣回去,机身振动一下,才跟他聊完的应筵给他发来个照片。 岑谙瞪大双眼,照片拍的是他立在超市宣传易拉宝旁的侧影。 文字消息紧随其后,应筵问:“再别市公司参观?” 满嘴胡言被现场戳破,岑谙猛然抬眼,循着照片拍摄的反视角望去,穿一身黑色大衣的应筵就站在商场休息区的装饰花架旁与他遥遥相视。 用不着alpha朝他勾手指,或是在手机给他发来一句质问,岑谙关了手机朝应筵大步而去。 应筵神色淡然地问:“在车上了?” 刚才谎话扯得有多自然,岑谙当下就有多无言以对,他干脆避开这茬儿,问:“你找我吗?” “陪我去买点东西。”应筵看了看岑谙拎着的购物袋,“用不用先陪你买完?” 岑谙应答先于思考:“不用,我就随便逛逛,没什么要买的。” 说完才暗暗生悔,明明不费心思就能得到一个让应筵相陪的机会,然而他下意识要考虑的竟然是会否拖延对方的时间。 不过他反过来陪应筵也差不多性质,排除以往应筵把车停在外头让他独自进超市或药店,买了安全套就急急走人,这好像是他和应筵并肩闲逛。 应筵并没明确说要买什么,岑谙陪他从二楼到三楼,应筵就买了一条领带、一副蓝牙耳机,以及一只小巧的、带有香气的明黄色锦囊,看着蛮不符合应筵的身份。 然后岑谙亲眼见着应筵从口袋里摸出一枚满绿的翡翠玉放进锦囊。 岑谙好奇道:“这是什么?” 应筵将锦囊揣进口袋:“平安扣。” 三楼绕回来快到电梯口了,应筵忽然拐了步子走进旁边的母婴店。 母婴店的装潢风格明媚温暖,怎么看性子偏冷淡的应筵都与这种环境格不相入。 一刹间岑谙的脑海掠过种种假想,每设想一种心头就抽筋一分,直到应筵在店里回身喊他,他才匆匆跟上:“应老师,你要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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