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子是个商人,一颗心都长在钱眼儿里。” 见裴煜重新望过来,路凛洲嘴角勾起满意的弧度,继续往下说。 “换我来,不管是一千万,一亿,还是一百亿,都没太大区别。” 说着停顿了好几秒,仿佛是在故意留下勾人的悬念。 “我会对老头子说,这是他在我身上的一笔一本万利的投资,并告知他回报的期限。” 裴煜用余光看到,他黑眸里洋溢着的自信张狂的光彩,竟比金属链条还要闪亮几分。 路凛洲熟练地摸出一根烟叼嘴里,半晌,漠然地给这段话补上结尾:“然后就没然后了,回家吃饭吧。” 接着拿出打火机,打火前下意识侧目,不偏不倚撞上裴煜的目光。 他顿了一会儿,想从那目光里找出敬畏、臣服,哪怕是不耻或嫌恶,无论什么,因他而起被他牵着走的、令他兴奋的情绪。 可惜他什么都没找到。 裴煜用一望见底的浅色眼睛注视着他,不打招呼便靠近过来,缓缓地,一点一点缩减两人之间的距离。 像是一场无声的战役,谁先退缩,谁先别开视线,谁就一败涂地。 路凛洲直视回去,全无退缩让步之意,反而兴致盎然,好奇裴煜的下一步计谋。 直到近到呼吸交错,热度叠加,视线不由自主下滑到嘴唇。 路凛洲用目光描过那薄唇的外形,闭合的唇瓣就像被他凝成实质的目光撬开,露出半截湿红的舌,抛出来一个字。 “别。” 似是让步,或求饶,或认输。 路凛洲怔神间,眼前虚影划过,齿间倏然一空,那根尚未点燃的烟已然落入对手手中。 “别抽烟。” 对手的目标始终如一的明确。 路凛洲愕然抬眸,而裴煜已经带着那重新闭上的两瓣唇和一支烟,与他拉开了礼貌的距离。
第21章 chapter 21 连着一个月,裴煜都是和路凛洲一起吃饭。 这天吃完晚餐,路凛洲回房间换了身衣服出来。休闲款西服和随手梳理的头发,不太正式,但一看就是要出门的打扮。 饭都吃过了,这是去哪儿呢? 裴煜忙从身后叫住他,问出心里的话。 “有个约。”路凛洲随口道。 裴煜蹙了蹙眉,怀疑道:“你是不是…要去喝酒?” “嗯。” “我也一起去?” 路凛洲摆摆手结束话题。 “那你少喝点。”裴煜又追过来,拉了一下他的胳膊,将人拦下就松开,也不执着要求跟随,最后交代道,“再带几个保镖。” 路凛洲简短地“嗯”了声,在原地多听了几秒,没等到裴煜的下一句话,这才走了。 坐进舒适的车里,脱离裴煜的监督范围后,他先点上烟,再慢慢回想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慈善晚会上那个毛手毛脚喜欢“走后门”的玩意儿叫袁厉川。 这就是个游手好闲的富二代,家中企业轮不到他去经营,可谁让这种狗东西是袁家养出来的呢,袁家也不算是遭受了无妄之灾。 再说了,路凛洲只是撤走了给袁氏的投资而已,虽然大概率会导致袁氏资金链断裂,但如果有人不怕得罪他,大可出手帮袁氏一把。 他没认为自己把事情做得多绝,要怪就怪袁氏不成气候,没多大本事还培养垃圾出来碍眼。 几天前,袁厉川恭恭敬敬按照流程向他的秘书预约时间,而后才联系私人助理余勤说明真实来意,声称这是一场赔礼道歉的酒局,千般万般恳请路总赏脸。 路凛洲缓缓吐出烟圈,白雾里眉眼氤氲,黑眸暗淡不明:“过了一个多月才来道歉,这诚意可真足。” 余勤沉默几秒,心情复杂解释道:“因为他鼻骨骨折了,养了一个月的伤,刚拆线。说是怕辣了您的眼睛。” “呵。”路凛洲看向窗外穿梭的夜景,轻哧一声。 袁氏靠着路氏的庇护和支持才在江城有了今天的地位,因此,袁厉川不慎得罪了路凛洲,他居家养伤的这一个月,比挨打的那晚更要难挨过百倍千倍。 他挨打,袁氏要破产;袁氏要破产,他加倍挨打。 度日如年的一个月过去,执掌家业的大哥袁玉安出马,几经考量才有了今天的酒局。 路凛洲应下邀请,包间里的兄弟二人放下悬着的心,几十万的名酒备好,坐立难安地等待。 将余勤留在门外,路凛洲独自走进休闲会所的高级包间,脱下外套往衣帽架上挂。门边的侍者眼疾手快先接走衣服,打横抱在臂弯上:“我帮您。” 眉头刚嫌恶地皱了一秒,从外套口袋里掉出来的小塑料包便转移了他的注意。 这件外套的口袋浅,他是第一次穿。随身携带的烟盒放裤口袋了,此时还贴着他的腿呢。 带着几分好奇,路凛洲弯下腰,抢在侍者之前将地上的东西捡起。 话梅……? 和山楂一样,是既可以缓解烟瘾又可以缓解孕吐的小零食。 他半垂着眼眸,回忆准确停在出门前裴煜拉他的那一下,不禁笑了声。 ……这个扒手。 明明本事不赖,但总是倒贴。 他合拢五指,将塑料包装的小零食团入手心。 “路总,这边请。”袁厉川殷勤地过来迎接,见路凛洲嘴角勾着似有若无的弧度,揪着的心松开几分,甚至大着胆子打趣了声,“路总,你可让我们好等啊。” 然后被冷冰冰的眼刀刮了一下。 袁厉川尬笑着转身,瑟缩着脖子老老实实引路。 路凛洲走到包间内部,瞥了眼长沙发上的袁玉安,以及他身边两侧的四名年轻女孩,发型有长有短,妆容或浓或淡,露出白花大腿的短裙却是标配。 路凛洲见怪不怪,目不斜视,大方入座。 袁玉安仔细揣摩着他的神情。路凛洲不近女色的传言在外,但像他们这种人,能有几个真信的,只当路凛洲是金屋藏了娇,看不上外面的莺莺燕燕罢了。 要么就是像他不成器的弟弟那样,不近女色但好男色。 袁玉安想着,吩咐身边的美女倒酒,同时充分调动察言观色的本事,偷偷瞄了路凛洲几次,最后,在美女们殷切的眼神里出声逐人:“你们都出去吧。” 偌大热闹的包厢骤然冷清,彩灯巡回闪烁,在心思各异的三人脸上忽明忽灭。 “路总请。” 袁玉安推送酒杯,先介绍自己带来的陈年酒酿,再送上未开封的多年珍藏,等气氛稍微热络些后才开口为弟弟赔不是。 他是知情识趣的,知道说话就像这酒一样不能斟得太满,笑得漫不经心,语气仿佛闲话家常。 “我这弟弟酒量不行,喝多了就容易出洋相,路总见笑了。家里人管不住他,我还得感谢路总替我管教他,他长进了不少,现在在公司也能帮得上忙了。” 路凛洲坦然收下这番歪曲事实至情至理的“感谢”,笑了笑,接过敬酒,黑漆漆的眼却更加幽深难测。 余勤在门外长廊上随时等待路凛洲吩咐。 一个身材纤细的凤眼男孩端着托盘从远处走来。在这种地方看到漂亮的男孩女孩不足为奇,但这男孩做侍应生打扮,脸却意外的干净清纯,长发及肩。 口袋里的手机震了几震,余勤低眸,看到屏幕上的来电人是王叔,而那男孩正好从他身前绕过,敲响路凛洲所在的包间门。 从背影来看则一目了然。那腰线被皮带掐出细细一条,西裤包裹的臀部紧窄而翘。 ……清纯个毛线。 在男孩推门而入的瞬间,余勤接听电话,“喂”了一声,与对面磁沉温缓的呼声重叠在一起。 余勤反应过来,微怔:“裴先生?” “十点了,你们还不回来吗?” “路总喝着呢。应该快了。”余勤说,第一次向他人汇报老板行踪,后知后觉泛上一种怪异的感觉。 “让他少喝一点…麻烦你。” 凤眼男孩走到屋内的三人面前,弯下细腰将托盘放到茶几上,随后便静静站在一旁,大方展示自己的漂亮面孔。 “路总。”袁玉安适时开口道,“男孩事儿少,就是找个干净又漂亮的不容易。这方面厉川了解得多,他也是真心想跟你赔罪,花了不少心思。” “也是我们平时在工作之外来往得太少,我才对你的喜好一窍不通。希望路总海涵,别介意。” 路凛洲闻言,神色不动,只有鼓动着嚼话梅的腮帮悄然停了。他换了根烟到嘴里,懒洋洋撩起眼皮。 高高在上的吩咐却像是慷慨的施舍:“点上。” 那男孩心领神会,忙不迭拿起桌上的打火机。 “让你点,你就点?” 男孩紧张得还没打出火,手腕猝不及防被大力擒住。他惊慌抬头,对上那双森寒冰冷的审视的眼,先是惊恐,而后又被砰砰乱撞的心跳在刹那间淹没。 他从未亲眼见过这样英俊逼人的男人,而他出身卑微却从不妄自菲薄,他对自己的美貌一直很有信心。 可那人毫无动容,转瞬就松了手:“滚。” 男孩瞪圆一双招人的艳丽凤眸,怔怔地“啊…?”了声,茫然无措的模样更惹人怜惜。 路凛洲眸光更冷,忽然一笑,温和得瘆人:“让你滚,怎么不滚?” “路、路总…” 男孩从怔愣中回过神来,白皙的脸蛋早变得一片通红,睫毛扑闪,可怜又可欺:“抱歉,路总。是我做错什么了吗?” 路凛洲夹出嘴里尚未点燃的烟,末端探向他的下颌。男孩情不自禁仰头,看着那两瓣凉薄的唇轻动:“挺漂亮的。” 简简单单四个字也不带点滴温度,可他脸颊上的红晕仍迅速蔓延,双目失神地痴痴望着。 突然间,凌厉的掌风猝不及防甩过来,打得他脑袋歪向一边,纤薄的身子重重砸到地上。 路凛洲悠哉起身,扔掉手里脏掉的烟,居高临下睨着地上满眼不敢置信的人。不但生不出分毫怜惜,甚至一脸厌烦。 “啧,这样就不好看了。” 男孩狼狈委顿在地,恍然惊觉藏在那张英俊皮囊之下的是声名狼藉的豪门疯犬。 说实话,要是姓袁的老老实实夹着尾巴不再来找事,路凛洲也不会再怎么着他们了,又不是闲得慌。 但姓袁的偏偏要来找事,得寸进尺窥探他所谓的喜好,并自以为投其所好地送上献礼。 路凛洲不再给地上的人分去眼神,略过吓傻了的没脑子的袁厉川,朝着自作聪明的袁玉安走去。 男孩摔地的动静不小,余勤用余光扫到,没忍住惊呼了一声,手机里立刻传来裴煜敏锐的问询。 “没什么事,路总有分寸的。”余勤嘴上说着,心里则补充,“不会真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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