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两杯正常糖,少冰?”刘年回头看,岳中秋点点头,反正他也不懂这些,刘年点什么他就喝什么好了。 刚做好的奶茶冰冰凉,入口甜丝丝,桂花酒酿奶茶,这名字起的倒贴合,有桂花香有酒味有奶还有茶,岳中秋喝下去的第一口眼睛都亮了。 “怎么样,没骗你吧。”刘年笑着问他。 “真好喝,”岳中秋说,“甜甜的。” “甜就对了,”刘年像在自言自语一样,“生活那么苦,喝点甜的才好。” 刘年和岳中秋人手一杯奶茶在街上走着,岳中秋喝得很快,一大杯奶茶很快就见底了,只剩最后一点吸溜吸溜发出挺大动静。 “剩那么点别喝了,”刘年把杯子从岳中秋手里拿过来,随手丢进路边的垃圾桶,“知道了,你爱吃甜的,以后菜可以做甜口的。” “菜还是咸的好。”岳中秋说完觉得自己忒不识好歹,赶紧改口,“你做什么都行。”还是不对,瞅这意思是要长期蹭饭,“你做你爱吃的就行,反正我以后也不…” “干嘛呀,”刘年被岳中秋的严谨逗笑了,“就这么不乐意在我那吃,一开始谁说我煲的汤好喝来着。” “没有,”岳中秋挠挠头,“我是怕麻烦你。” “没事,我就喜欢麻烦,越多越好。”跟岳中秋相处这些天,刘年别的没习惯,骚话张口就来。 “你这人…”岳中秋无奈的笑了,月光照在他脸上显得五官柔和了许多。 今晚第二次笑,刘年在心里给他数着。 刚到小区门口,就遇到住刘年家楼下的李老太。 “李婶,这么晚去哪了?”刘年叫住她,他在小区长辈的口碑里一向很好。 “这不刚从我闺女家回来,”李老太中气十足,“也不远,就当散步了。” 这时候岳中秋动了一下,她才注意刘年身后还有个人,刚才站在阴影里没看见,“哎,这是…” “您不认得了,”刘年侧开身子把人让出来,“岳中秋,我朋友,住我家对门,我俩刚吃完饭回来。” 岳中秋好像不习惯暴露在人前,往刘年那边躲了一下。 “哦哦对,”李老太尴尬的笑道,“你看我这眼神,年纪大了看不清。那行,你们年轻人聊着,我先回去了。” “您慢点走。”刘年招呼完她,发现岳中秋还维持着那个姿势,双手插在口袋里,低着脑袋。 “怎么了,不高兴了?”刘年关切地问道。 “没什么,”岳中秋小声说,“我们回去吧。”
第8章 刘年开门的时候,他妈正靠在沙发上抱着电脑看剧,看见儿子回来,抬了下眼皮,“又跟人出去了?” 刘年把包挂到墙上,嗯了一声。 “是不是和对门那小子?” 刘年倒水的手顿了一下,他妈是怎么知道的,李婶说的?不对啊,那老太太连微信都不会使,也不至于这么短的时间特地跑过来一趟就为了告诉他妈她儿子跟对门出去吃饭了。 “我问你话呢,”赵素梅啪的一声把电脑合上,“是不是和对门。” 从刘年小时候开始,赵素梅就表现出了极强的控制欲,有一次,刘年还在上小学,自作主张送了同学一个小玩意儿,他妈知道后硬是领着他到同学家把东西要了回来,从那以后刘年再也没和那个同学说过话。 刘年放下手里的杯子,“你怎么知道的。” “我还用知道,这几天你俩开关门的频率都一样,每天一起出门一起回来,”赵素梅追到刘年跟前,“你怎么想的?” “没怎么想。”刘年挣开他妈拽他的手回到自己卧室,这样的争吵隔几天就要来一次,他已经习惯了,最好的方法就是置之不理,任由她发泄个够。 “我跟你说过他进过监狱!”赵素梅的声音陡然提高了两个度。 艹,刘年心里一紧,这音量岳中秋不会听到吧,老小区隔音效果差,屋里吵架隔壁听见是很正常的事。 “你小点声!”刘年恨不得把他妈的嘴堵上,“怕别人听不见咋的!” “听见又怎么样,”赵素梅音量不降反升,“全楼谁不晓得这事,就你还傻乎乎跟他走的那么近,哪天被人卖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我只知道没有他你儿子现在大概已经废了,”刘年平静的盯着他妈,“实话跟你说吧,那天出手帮我的人就是他。” 听到这话赵素梅愣了几秒,“你,你怎么不早说!”随后语气又软下来,“我没说不感谢他,你给钱给东西都行,但还是得保持距离,谁知道他犯过什么…” “妈,”刘年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子,“我求求你,给我留点私人空间行吗,我说过他人不坏,我有分寸的。” 气氛有些凝重,刘年不打算耗下去了,准备去洗澡,赵素梅在他身后冷笑一声,“你是不是看上他了?” 刘年有些不可置信的回头,“你在说什么?” “你看他长得好看,什么货色都往上扑…” “你有完没完!”刘年大吼一声,把手里的衣服往地上一摔,“在你眼里我就是这种人,只要是个男的我就可以勾搭,我就这么下贱!” 赵素梅被儿子的爆发吓了一跳,“你跟我喊什么,我还不是为了你好,免得再招来一个姓章的那样的混蛋!” 姓章的混蛋,章赫远,一提起这个名字刘年觉得头都要炸了。 “对,你儿子是同性恋,”刘年狠狠搓了一把脸,“但我还没有饥渴到那个程度。” 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刘年把浴缸的下水道塞住,往常他都是冲一下就出来,今天他打算奢侈一把泡个澡。 池里的水位一点点上升,刘年背靠浴室的门坐在地上,使劲用手扯自己的头发,直到感觉到痛意才放手,每次他心里烦躁的时候都会这么做。 逐渐充盈的水汽让他平静不少,刘年垂下双手,长舒一口气,脑子里还是那三个字,章赫远。 他的混蛋前男友,曾经的挚爱,他的恩人,也是他和他妈一次次吵架的导火索。 刘年永远忘不了他妈在发现自己儿子和一个男人赤身裸体躺在床上的表情,惊诧,恐惧,难以置信,还有不加掩饰的厌恶,以及她后来是怎么骂他的:“恶心”,“变态”,“社会的渣滓”,“早知道生出你这么个东西当初还不如流掉”。 刘年捂住耳朵,想把这些难听的话过滤掉。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跟爸爸一起走了,剩下他妈一个人哭去吧,刘年有些恶毒的想。 岳中秋到家不久就听见隔壁传来争吵的声音,怎么回事,刘年和他妈吵架了?他把耳朵贴在墙上,还是没法捕捉到全部内容。 不会是因为回家太晚被骂了吧,就像他说的那样,应该不至于吧,岳中秋在心里思忖,还是因为…自己? 这个念头让岳中秋心里一坠,他有些颓然地坐在椅子上,他早该认清的。从他出狱的那一天,“坐过牢”这三个字像恶毒的诅咒,刻进他的骨血,无论他搬到哪里,都逃不掉被人指指点点的命运。 就像刚才那个老太太看他的眼神,疏离之下是难以掩饰的嫌恶,好像一块发烂的腐肉,别说拿着了,只要接近都会沾上怪味。 上一个给他这种眼神的,是杜盛国的老婆,他叫嫂子。 只是刘年,他跟他们都不一样,岳中秋本能的想抓住他,就像照进阴暗缝隙的一束光,哪怕只能获得片刻的清明,也是好的。 岳中秋给刘年发了条微信,“你和你妈妈吵架了?” 想了想又删掉,“听到你家里有动静,你还好吗?” 还是不太对,犹豫半天,最后只发了一句,“奶茶很好喝。” 等了几分钟没有回复,大概他现在没心情回吧。岳中秋收起手机,准备打盆水擦擦身子,他的伤口不能沾水,但是这么热的天,一天不洗澡身上就会有味,别说顾客了,他自己都受不了。 水龙头好像故意跟他作对似的,出来的水不是太冷就是太热,接了半天好不容易凑成一盆温的。岳中秋从架子上取了条毛巾,蘸满水之后拧干,从脖子到前胸再到肚皮,认真的擦拭,毛巾上的水珠顺着人鱼线往下滑落,消失在草丛里。他又接了点洗发露,胡乱往头上一抹,再拿水冲干净,寸头就这点好处,省水又省事。 洗完澡浑身清爽不少,岳中秋光着身子从浴室走到卧室,反正屋里是黑的,外面人看不见,唯一有偷窥嫌疑的是那只皮卡丘,正坐在床头,歪着脑袋看他。 岳中秋和它对视几秒,把皮卡丘转过去,面朝墙壁,“不许偷看。” 换完衣服他又看了眼手机,还是没有消息,他叹了口气躺回床上。其实到了晚上,在牢里和在外面也没什么不同,都是呆在一个小房间里,只不过一个是透过监狱的铁窗看月亮,一个是透过小区的防盗窗看月亮。 皮卡丘端端正正地坐在他胸前,这家伙丑是丑了点,手感还是不错的,里面的内馅塞得很足,抱起来软乎乎的。岳中秋揪着它的两只耳朵晃呀晃,像小孩儿荡秋千。 晃着晃着他又想起刘年介绍自己的话,他说自己是他的朋友。 朋友,多美妙的词啊,他岳中秋也能拥有朋友吗。一起上课的是同学,工作遇到的叫同事,监狱里的是狱友,杜盛国…他尊敬他,把他当大哥,但永远不可能是朋友。 这么好的人愿意当他的朋友,岳中秋翻了个身,那他的人生也不是无可救药。 刘年从一个乱七八糟的梦里惊醒了,梦里前一秒父亲还在抱着小时候的他举高高,后一秒就变成了一具血淋淋的尸体,母亲在旁边只是冷笑,自己尖叫着跑出来,撞到了章赫远身上,再一抬头,那人的脸又变成了岳中秋。 空调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运转了,房间里又热又闷,整个人像过了水一样全身都是汗。刘年坐起来,昏昏沉沉的花了五秒钟摸索到自己的拖鞋,走过去把窗户打开,凉风吹进来,让他清醒不少。 手机在床头充着电,刘年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外加一条岳中秋发来的微信。
第9章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短短的五个字映在刘年眼里,他觉得心安了很多,连刚才噩梦的惊惧感都缓解了。 刘年把被子扯到一边,重重地躺到床上,头有点疼,估计是昨晚头发没吹干就睡了,出门之前得冲点药喝。 还有两个多钟头就要起床了,刘年干脆不睡了,拿起手机有一下没一下地刷起了朋友圈。 高中大学的同学加了不少,但大多在大城市工作,很少有人留在他住的地方,这些人里面有人结婚,有人离婚,有人天南海北到处转,有人孩子都二胎了。挨个翻下去,大家的生活还真是丰富多彩,和他们一比,自己每天家,市场,店里三点一线的日子简直乏味至极。
52 首页 上一页 4 5 6 7 8 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