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一起吃点,”刘年说,“我给你拿双筷子。” 叶梓摆摆手,“我得赶紧回去,你们忙着就算了,我去隔壁买俩包子,老赵他们还等着呢。”说完冲岳中秋眨眨眼,“走了帅哥。” 叶梓走了之后,又陆续来了几个客人,“刘年,晚上还送吗,”一个拿保温桶的胖男人问,“我妈想喝乌鸡汤了。” “哟,真不巧,”刘年向外瞟了一眼,“我今晚有点事,等明天吧,我做好给老太太送过去。” 拉面馆就开在美食城一进门的地方,招牌上写着“正宗兰州拉面”,饭点店里人挺多,刘年和岳中秋在门外等了一会才轮到空位。 “那我就不客气了。”刘年拿过菜单,这家店虽然叫兰州拉面,但是除了面,还有各种炒菜。 “我要份招牌拉面,还有凉拌木耳。”刘年把菜单给岳中秋,“你看看点什么。” “一份拉面,一份孜然羊肉,一份手撕鸡。” “别点太多,”刘年说,“吃不了多浪费。” “那,就这些吧。”岳中秋把菜单还给服务员。 “再加点热水,这儿没水了。”刘年对点菜的姑娘说,小姑娘哎了一声,转头给他们拿了壶热水。 刘年给岳中秋倒上水,“两点钟方向,”他小声说,“有女孩儿在看你。” 两个女生没想到岳中秋会回头,手忙脚乱收起手机,假装在说悄悄话。 “可以啊你,”刘年语气里满是嫉妒,“够惹火的,怎么没有星探来找你呢?” “你别瞎说。”岳中秋耳朵尖微微发红,他一害羞就这样。 刘年叹了口气,“身在福中不知福,我要是有你这脸,我就,”说到这刘年停住了,想了想他好像也不能怎么的,就算长成天仙还不是得守着那一亩三分店面过日子。 “别光看我,”刘年吹吹杯子里滚烫的水,“喝水,多喝热水身体好。” 凉拌木耳和孜然羊肉最先上来,岳中秋尝了块羊肉,皱了皱眉。 “怎么,不好吃吗?”刘年看他那样,自己也捡了一块,“味道还行啊。” “不正宗。”岳中秋说。 刘年一听乐了,“那正宗的啥样?” “我们那的羊肉不膻。” “你是西北人啊。”刘年说。 “甘肃的。” “怪不得呢,”刘年把装木耳的盘子往他那边推推,“那就多吃点菜,木耳清肺的,对身体好,等有机会带我去你家尝尝不膻的羊肉是啥味。” 岳中秋夹菜的手顿了一下,说了声好。 “那你父母现在在老家?”刘年把两人的杯子添满。 岳中秋没有马上回答,沉默半晌,声音很轻地说,“他们,在我小时候就走了。” 刘年恨不得给五秒前的自己一个巴掌 “其实没什么,”岳中秋仿佛看透刘年脑子里想的,“很久以前的事了,他们去城里买化肥,结果出车祸了,慰抚金给了村委会,我就这么长大的。” 刘年心一揪,“那就没有其他亲戚照顾你?” 岳中秋摇摇头,“要不就离得太远,要不嫌给的钱太少,没人愿意来。”他拄着下巴,像在回忆什么,“我当时说小也不算小了,12岁,自己做饭什么的都没问题,村长说让各家帮忙关照着点,生活费就从慰抚金里出。” 这是刘年第一次听岳中秋一次性讲这么多话,他不敢想象,十二岁的小不点,坐在家里等父母回来,说不定爸妈还答应给他带好吃的,结果却等来了一纸噩耗,他当时得多绝望啊。这种事情无论怎么安慰都会显得苍白且虚伪,刘年把手搭在岳中秋肩上,使劲捏了捏。 “后来杜哥就把我带出来了,让我考了个驾照,当司机。” 杜哥?杜盛国? “所以你们是老乡啊。”刘年斟酌了半天,确定这句话没有不妥。 “嗯,他当时缺个帮手,正好我不上学了,就让我跟他一起干。” “那你怎么又开始摆摊了?” 话一出口刘年就意识到不对,好好的谁愿意放着正经工作不干风里来雨里去的摊煎饼,肯定跟他蹲监狱有关。刘年真想找个缝钻进去,也不知道这嘴今天是怎么了,开了光似的句句踩雷。 两碗热气腾腾的拉面端上来,岳中秋拿筷子搅了搅,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开口道,“因为我,在里面待过四年,故意伤害罪。”他看着刘年,眼神里满是愧疚,“我之前一直没讲是怕吓到你,对不起。” “没有没有!”刘年赶紧摆手,他总不能说他毫不吃惊因为早就知道了吧,绞尽脑汁又说了句,“这个年纪,谁还没走过弯路,再说了,我知道你是个好人。” “你放心,”刘年试探性的拍拍他肩膀,“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岳中秋几乎微不可闻的松了口气,“谢谢你。” “好了不说这些了,吃菜吧。”刘年想夹块肉给岳中秋,手伸到一半才想起来他说过不好吃,又讪讪地缩回来。 “那什么,吃面吧,再不吃该坨了。”
第7章 晚饭的后半场岳中秋情绪低落了许多,刘年一直试图找话题打破沉重的气氛,什么做汤好喝的三种小窍门啦,八百年前看过的知音笑话一则啦,可惜效果不佳,岳中秋除了象征性的嗯一声给个回应之外,整个人明显是强打精神。 周围人来来往往,有说有笑,没人注意到这个小饭店的小角落发生的事,刘年想起他看过的互联网广为流传的一句话:人类的悲欢并不相同,我只觉得他们吵闹。 吵闹一点也好,不吵不闹只剩他俩在这干瞪眼岂不是更要命。 刘年咽下最后一块手撕鸡,抽了张纸巾擦擦嘴,打了个不大不小的饱嗝。 “走吧,”刘年站起来,揉了揉快要爆炸的肚子,岳中秋没胃口,桌上大半的食物都是他吃的。 岳中秋到柜台付了帐,刘年看着他,心里一阵没来由的烦闷,生活是艹蛋的,老天爷是不公平的,刘年对此非常认同,他自己也没有多幸运。可是当另一种更大的不幸被赤裸裸展现在眼前,刘年只觉得胸口堵块石头似的,压抑的喘不上来气。 这种感觉,在他以前被人背叛的时候也有过。 “在这逛吗?”岳中秋走过来的时候,刘年瞟了一眼他手里的票,92.8,还好,不至于一顿就破产。 “都行。”岳中秋把小票揉成一团塞到裤兜里,他今天穿的牛仔裤,口袋那里磨得都快发白了,刘年不由自主多看了他大腿几眼。 “那就逛逛吧,我也没怎么来过这,感觉还挺有意思的。”刘年觉得岳中秋现在最需要的就是烟火气儿,这儿热闹,人也多,多待一会说不定心情能好点,要是这会放他回家,憋在那个小屋子里胡思乱想,说不准能憋出什么病来。 电玩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一共有两层,第一层是投篮机跳舞机夹娃娃什么的,第二层是密室逃脱还有各种电子设备维修。 “这个你玩过么?”刘年在一溜夹娃娃机前停下来。 “玩过,”岳中秋想了想,“几年之前。” 刘年包里还剩几枚硬币,他把钱投到机器里,哗啦啦吐出来一堆游戏币。 “我在网上看过不少关于这个的攻略,”刘年数数手里的游戏币,一共八枚,“但是一直没试过。” 透明塑料柜里满满当当摆着一排皮卡丘,刘年指指最边上那只,“就抓这个吧,它看起来比较欠揍。” 皮卡丘斜眼看着他们。 刘年控制摇杆移到最右边,握着手柄使劲晃了几下,他在攻略里看的,这样下去的钩子抓的比较牢,上来的时候,钩子卡住了皮卡丘的头,不过升到一半就松开了。 “好可惜,”刘年趴在柜子上,“就差一点。” 第二次第三次结果一样,都是勾着皮卡丘挪了几厘米又落下去。 还剩最后两个游戏币,刘年攥在手里摇了摇,伸到岳中秋嘴边,“来,吹口气。” 岳中秋愣了,“干嘛?” “借你点运气,”刘年说,“最后一把,再夹不上来就不玩了。” 岳中秋犹豫一下,还是配合他吹了一口。 刘年深吸一口气,郑重的把币投到里面,好像不是在夹娃娃而是参加某个募捐仪式。他把钩子移到皮卡丘正上方,这次他没再晃手柄,而是等读秒结束自动落下去,钩子带着皮卡丘滚了几圈,落到出口的池子里。 刘年捡起那只皮卡丘扔给岳中秋,“归你了。” 岳中秋看着怀里毛茸茸的东西,胖乎乎的,像个大耗子。 “你笑一笑,”刘年拍了拍皮卡丘的头,“你看它长得多丑。” 岳中秋没搞懂两句话之间的逻辑关联,不过这玩偶是不咋精致,眼睛缝歪了,头太小,身子又太大,看起来有些畸形。 岳中秋忍不住笑了。 刘年松了口气,可算是笑了,别说,他笑起来还挺好看的。 “回头把它放床边跟你做个伴,”刘年抱着膀子看岳中秋用手指戳皮卡丘的脸,“说不定能辟邪呢。” 电玩城九点半关门,刘年看了看手机,八点半,还能再逛一会儿。娃娃机旁边有两个投篮机,几个初中模样的男生在轮流投篮,校服松松垮垮的系在腰上,其中一个男生连中三次兴奋的和同伴击掌庆祝。 “年轻真好,”刘年语气里不自觉带点羡慕,“我那个时候要是敢玩到这么晚还不回家我妈能把我腿打折了。” 拐弯处紧挨着模拟赛车是一家连锁奶茶店,这几年开的遍地都是,就连他们这种四线小城市一条街上都能拎出好几家。岳中秋经常看见来他这买煎饼果子的小女生手上提个奶茶袋子,不过他自己从没喝过这些。 “饭后甜品来一杯?”刘年说完没等岳中秋回答就走了过去。 “两位要喝点什么?”收银的小姑娘笑眯眯地问,看到岳中秋手里抱的皮卡丘,噗嗤一声笑了,“那个是皮卡丘吗,好可爱哦。” “如假包换,”刘年用关节敲了敲柜台,“刚才夹的。” 岳中秋拉拉刘年的衣角,“我们走吧,我不喝这个。”他扫了一眼菜单,最便宜的都要13,印象中他对饮料的概念还停留在3块钱一瓶的冰红茶。 “尝尝呗,”刘年看上去兴致勃勃,“一开始我也觉得这都是女孩儿喝的,后来周恪给我带了一次,没想到还挺好喝。” “两位先生要不要试下我们新出的桂花酒酿奶茶,”小姑娘热情的推荐,“味道清甜,很适合夏天。” 刘年看了岳中秋一眼,“好,就来两杯这个。” “请问冰度和糖度有要求吗?” 岳中秋一时没听懂。 “就是问你要冷的热的,甜的还是不甜的,”刘年给他解释,“你爱吃甜的么?” 甜的东西嘛,岳中秋想了想,他小时候爱吃糖,后来长大了就不怎么吃了,“还行吧,甜的…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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