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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声掠过易北河

时间:2023-10-12 06:00:08  状态:完结  作者:美岱

  他与我同岁,狙击手,隶属于苏联第五近卫集团军第58近卫步兵师。我叫他萨连科,他却要我叫他罗曼,他很高,比我足足高一个头,皮肤苍白,挡不住青紫色的血管。他的额头很窄,眉头总是微皱,有种悲天悯人的色彩。我很喜欢他的眉毛,因为和发色一样,是深沉的金色,看起来很柔软,让我联想到秋天的麦田。鹰钩鼻,鼻梁骨桀骜不驯地凸出,彰显出倔强的脾气,鼻尖却总是很红,仿佛受了委屈。嘴唇很薄,说上两句话就要抿一抿,掩饰害羞的本性。总之,他长着一副讨喜的斯拉夫人面庞,我不能说他有多么漂亮,但足够在我心中留下痕迹。

  我很爱看他,看他这张复杂而纯情的脸庞,他时常躲避我的视线,然而却又被一股不可控制的力量所裹挟,总想弄清楚我还有没有继续看他,于是偷偷地抬起眼睛瞟向我,在触碰到我的目光后又打了个激灵,讪讪地移开。我想,在他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上一定浮现出可爱的绯色红晕。

  那么,也该介绍时间。但我想这时间人尽皆知,因为这是胜利的前夕。1945年的四月,春风掠过易北河,我和萨连科所在的两支队伍完成了伟大的会师,将苟延残喘的德军切为南北两线。接下来的一个月,我们将在这片满目疮痍的土地上相伴彼此,结下一生不可磨灭的情谊。

  罗曼将记住他的阿尔,而莱利则将萨连科安置在最深的心底。


第3章 Chapter 2

  =

  “阿尔……莱利……”

  我听见我的名字磕磕巴巴地从那两片漂亮的、在阳光下亮晶晶的嘴唇里飘出,我抬头,看向比我高了一个头的他,故作冷漠地点头:“是我。”

  他眉头皱了皱,露出友好而疑惑的笑容,这时我才反应过来他听不懂英文,是的,一开始我们有语言障碍,这很正常,即使我有幸读过大学,可谁也没叮嘱我去学习俄文,任谁也不知道命运会安排这样一段寄与。

  我伸出手指向自己,然后冲他微笑,他挑起长长的、麦田般金色的眉毛,然后弯起了湛蓝的眼睛。

  “阿尔弗雷德·莱利。”我用英文说。

  “阿尔弗雷德·莱利。”

  他又叫了一声我的名字,这回发音很准确,嗓音清澈,带着笑意。我把肩上的枪带朝内拉了拉,转身顺着营地周围的小路朝前走,他跟了上来,与我保持在一个速度,今天我们所在的部队轮到我执勤,他所在的部队则轮到他。

  应该描述点景色,毕竟我记得很清。夜里下了点雨,洗尽了硝烟,露出天空本身的淡蓝色,地平线与河流的尽头相连接处,架着一道彩虹,紫色尤其浓郁,像上了霜的蓝莓。春日林间绽放一种雪白的灯笼似的名为Schneetropfen的野花,簇生在林边田垄边,点缀在绿茸茸的草地里,像垂头静待佳音的森林精灵。说到森林,这林子里有云杉、冷杉还有树干发红的榉树,连绵成片,密密丛丛,沉默如巨人,偶尔也会随风歌唱。道路的另一边,鹅卵石在河边安静地沐浴阳光,一只通体雪白的水鸟振翅而飞,从我和他的上空掠过,飞向托尔高的残垣断壁。

  当然,还应当描述我们。经过前一天晚上的狂欢,宿醉让我的步伐软绵无力,他却走得很稳当,我们俩的军靴在河畔的泥泞小路上留下一串凌乱的和一串规整的脚印。第一次结伴而行,我毫无交友的喜悦,只是悻悻地朝前走,想要将昨晚的那件事从脑海里驱逐。感受到他在我身边以及时不时落在我身上的目光,便更无心欣赏风景。我嚼着根干草,放空思绪,努力不回忆昨夜闹腾的一切。

  昨夜,关于这个历史性的夜晚,也当诉说一二。毕竟比起我们两人,这一夜更为人所知。我们只是在这夜里寻到彼此的人,在历史上毫无称道。昨日两军正式会师后,在托尔高城内办起了晚宴,这座城市被德军遗弃之后,满目疮痍,花了不少功夫我们才找了处完好的建筑,在周围平地上搭建起晚会的场地。这场晚会将作为我们的会师仪式和庆祝大会。

  煎鸡蛋,烤面包,煮沙丁鱼,把午餐肉罐头切成薄片夹在黑乎乎的列巴里……物资缺乏时代,两军将自己的物资倾囊而出。这的确是出于真心和喜悦,昨天我看苏联人都觉得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人,个儿高,脸白,说话跟机枪似的突突个不停,用一双在战争中尚未磨砺掉天真的眼睛瞅着你——或者说,瞅着你的枪,你的装备。

  他们是群好奇的年轻人,虽然我也是年轻人,但我总觉得他们身上有股我们美国人所没有的纯真,就像一个懵懂却机灵的孩子。这种气质在他身上更为明显,他是喝第聂伯河的喝水长大的孩子。

  但仅限昨天,我对苏联人存有好感,自从昨晚的闹剧后,我决心要与这群人划清界限。

  这都怪伏特加,我想,伏特加该为此负责。虽然我之前喝过这种烈性酒,但还从没觉得有这么好喝,或许是因为物资的缺乏让我觉得一切都珍贵,生命的易逝让我更珍惜眼前,又或许是因为痛失好友的我正需要酒精的安慰。总之,我一个人霸占了整整一瓶,嚼着鱼干,大口将伏特加往肚子里灌,在我们的对面,我的上尉和对方的上尉抱在一起,就像久别重逢的知己,打着酒嗝,满脸通红,用彼此听不懂的语言倾诉衷肠,。

  “我说,阿尔弗雷德,你怎么变成个酒鬼了?”我听见我的战友艾文从后面攀上了我的肩,要从我手里抢伏特加。

  “滚开,婊子养的。”我给了他一拳,他乐呵呵地咧开一口白牙跑了。我打了个嗝,发现自己的酒瓶里就只剩下一口,“见鬼,见鬼……”

  我摇晃酒瓶,把自己从桌子前移开,像只觅食的动物在酒肉丛林里找寻伏特加。不知道是谁撞了我,也不知道是谁在唱歌时把口水喷到我脸上,我酒气熏天骂骂咧咧,只听见隐隐约约的音乐在人群中如甜蜜的香氛四散开来,人越来越挤,这间所谓的“宴会厅”快被我们这些在生死线上滚上了一圈后的亡命之徒挤塌,我漫无方向,只想喘口气和继续灌上几口酒,终于,我憋足了劲儿从人群中钻出来,朝前踉跄几步,撞在了某个人的身上。

  “啊,是你!”当这个人惶然回头时,我认出了这张脸,我还记得他,这个白天和我握手的苏联人,漂亮的俄国佬。我乐呵呵地抓住他的军服——这粗糙的、破烂的军绿色棉服,问:“有酒吗?伏特加,你肯定有!”

  他皱眉——哦,他总是皱眉。很显然他没明白我在说什么,只是把我的手从他胳膊上卸下去,嘴里嘟囔了几句,我没听懂,不耐烦地说:“酒呢?给我酒,伏特加,俄国佬,伏特加!”

  他愣了愣,嘴角上扬的时刻我就知道他分辨出了伏特加这个词,我顿时眉开眼笑,挽起他的胳膊,甩起无赖,一口一个好兄弟叫得十分亲热,他只是安静地笑,然后又说了些什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我心里纳闷,就听到周围变得越发哄闹起来。

  声音够大,可惜我听不懂,只听到嘘声一片,这才不耐烦地转头。突然,我发现人们都围在我们身边,拧着眉头嘴里骂骂咧咧,我吓了一跳,低头这才看到这人手上的口琴。

  “阿尔!人家在表演呢!”这时,我听见我的上尉在人群中向我吹口哨,“伙计们,阿尔这小子也要表演,快!给我们来一段!你不是在布鲁克林跳过踢踏舞吗?给我们跳上一段,不然可不让你出去!”

  我愣在原地,顿时清醒了几分,这才注意到这是块被人群围在中央的空地,方才我听到的音乐声就是从这人口中传来的。而他,只是低头含笑看着我,似乎也在等待我的表演,不,他听不懂英语,他并不知道我被要求表演。

  “他要表演踢踏舞!(俄语)”这时,人群中传来熟悉的、沙哑的声音,来自于今天忙了一天大显身手的翻译员小姐(实际上她是某位参谋秘书,据说读过大学),此声一出,口哨声四起,鼓掌的鼓掌,吆喝的吆喝,而与我近在咫尺的这个人,双眼骤然睁大,闪现出一片叫人心动的惊讶而又期待的光芒。

  “踢踏舞,踢踏舞,好啊,踢踏舞!”

  他用俄语低声欢呼,后退几步,加入了鼓掌的队伍,慷慨地把舞台让给了我这个从来没想过要跳过踢踏舞只是想要找瓶酒喝的倒霉蛋,我先是咧开嘴傻笑,自欺欺人地觉得这肯定是喝醉后的幻觉,而后在越来越小的舞台中,和众人不约而同拍手打起的节拍中,我意识到布鲁克林的街头霸王不得不要沦为笑柄一回了。

  不过阿尔弗雷德自小就混迹于街头,年不过十五就扛起比自己矮不了多少的芝加哥打字机在街头血拼,布鲁克林的哪条街道的大牢没蹲过,到最后还闹翻了好不容易考进去的学校,向来置生死与脸面置之度外,别说跳舞,就要在这里表演喷火都不在话下。我耸了耸肩,潇洒地将手中酒瓶一扔(后来罗曼说是我这个动作迷倒了他),煞有介事地朝起哄的“观众”们鞠了个躬,还朝他眨了眨眼,打了个响指,说了声“music!”他似乎明白我的意思,拿起口琴开始演奏一曲节拍欢快的曲子。

  我让回忆飘向两年前布鲁克林大桥附近的那个需要花整整五张票子才能获得入场券的舞厅,在向军队报到之前我和迈克尔——前不久死在诺曼底肠子流了一地的我的好友,通过帮助黑手党混混倒卖酒水赚到的钱去奢侈了一把,当晚黑人演员们表演起了踢踏舞,他们亮闪闪的白牙和性感女郎身上镶嵌水晶的舞服一样耀眼,我和迈克尔商量表演结束后一定砸下重金包下两个姑娘。

  可是现在,我让回忆收缩,掠过迈克尔那张可爱的圆脸,掠过女郎们馥郁的腰肢和大腿,集中在黑人演员们身上。我专注于他们的动作,也做出同样的动作。当然这可不容易,我的腿抬不了那么高,落下时也不够铿锵有力,军靴上没有木板,发不出响亮清脆的声音,我只是勉强踩着节奏,闭着眼,陶醉在自己的世界里。

  是的,陶醉,或者说逃避,可是……可以说我忘乎所以,在周围一片口哨声和起哄声中得意忘形,又或者说,将记忆收缩本就对于我这个旧伤未泯的人来说根本不现实,我根本集中不了,因为迈克尔的脸在不断朝我微笑,吸引我的注意力,就好像他还活在那个金光闪闪充满音乐的夜晚,就好像他正端着杯香槟对我书我们也得做一回“上等人”,就好像他柔软的肠子没有散落在诺曼底那片污秽的海滩上,就好像他还活着,活在这里,与我一同在跳踢踏舞……

  我猛地蹲下又站起,把腿踢得老高,蹲下,踢高,蹲下,踢高……进入到忘我的状态后我忽然感受不到自己的双腿,直到吱呀一声,撕裂声后一阵冷风向我胯下吹来,我的右腿才朝我发出警报,我惊叫一声,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捂住撕裂的裤裆和抽筋的右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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