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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声掠过易北河

时间:2023-10-12 06:00:08  状态:完结  作者:美岱

  “好啊!萨连科!”我被他激起玩心,非得一看究竟,一个跳跃就跳到了他所在的另一根断桥桥梁上,而他,早就移身到了另一边。我不甘心,抓住断樑踩在摇摇欲坠的架子上,伸手去够他。他身手矫捷,快速爬上了另一截断桥,断桥的钢铁结构发出难耐的嘎吱的声音,我全然不顾,猛地向上爬,朝他所在的断面跳了过去。

  高估了断桥的承受力,只听见一声滞涩的断裂声,支撑桥面的钢梁咔嚓断成两截,我在光秃秃的桥面无处借力,张开双臂滑稽地摆了几下,整个人跟着桥面向下坠去。我发出一声惊叫,原本向前跑了几步的萨连科止住脚步,几乎是想也未想转身伸手来抓我这个即将跟随断桥落进河水中的倒霉蛋。

  他的力气可真大,一手抓着我的衣领,一手抓住身后的钢梁作为支撑,我在半空中吓得紧紧抓住他坚实有力的臂膀,双脚连忙寻找着力点。可他却朝我摇摇头,示意我别动。于是我不动了,看他如何憋足了一股劲儿单臂把我拎上去。

  请注意,这说明他在这个时候就是能单臂承受住我的重量的,无需凭借意志而是单纯的力量,所以当这个人用他的这只救过我的手,用绝不更改的决心将我摁住时,我是毫无能力逃脱的。这不是开脱,更不是借口,我是绝无可能逃脱的。

  那么——现在,我谛视着他,他的金发飞舞在夜风中,融在月光中,他紧抿的嘴唇里有不可撼动的力量,是承载我生命的重量。他的手臂弯曲,可见青紫色的血管。这个人把我拉上去了,逞能似地展现了他的强壮,可这又如何?在逐渐上升的过程中,卑劣的我意识到他的体力将会耗尽,于是暗暗告诉自己,这是个好机会。

  将将站稳,将将松了一口气,萨连科还没来得及调整好呼吸,就被我猛地扑倒在地。我用擒拿术压住他,手就探进了他一直小心翼翼守护着的却在现在被我得了空儿的口袋。

  我摸到了一张纸条——我拿了出来,月光下,一张皱巴巴的……写满了英文和俄文的旧纸条。

  他慌乱地想要夺,我顺势骑在他身上,把累得直喘的他禁锢在地。

  “你多大了?”

  “你有心上人吗?”

  “你喜欢听什么曲子,我吹给你听。”

  “你很可爱,我很喜欢你的眼睛。”

  “我亲了你,请你别介意。”

  “也许,我们可以成为朋友。”

  “……”

  “你喜欢我吗?你想和我做朋友吗?”

  无视在我身下低声吐着俄语满脸通红的萨连科,我将这张纸条上的内容悉数念了出来。念到最后一句,萨连科挣扎的动作全部停住,所有羞惭的、气愤的、喜悦的表情凝固在脸上,只有一双倒映着月光的眼睛,如易北河般将我刻印在内。

  我垂首看去,墨蓝色的涟漪,荡漾的全是温柔,全是渴望。

  这个学说英语的苏联人,想听到我的回答。

  是的,他在渴望听到我的回答。真奇怪,他知道我会回答。尽管是在这样不合宜的时刻,尽管是用这样奇怪的姿势,但他知道我会回答。

  我骑在他身上,向他俯身,大概这一刻只有上帝知道我在想些什么。双手撑在他的头两侧,我有模有样地学着他下午对我做起的那一套,在他左右脸颊亲吻了一下,再在他唇上亲吻了一下。

  “Yes,i like you,i want to be your friend….”我自上而下地凝视他,用我的阴影覆盖他,“Friend……Forever。”


第7章 Chapter 6

  =

  倘若以后我再也不能对任何笑容动心,那定不是我的罪过,但凡见到过如此美丽真挚的笑容,其余的便注定会黯然失色。那抹滚烫从他的双颊流淌,攀附到了我的臂膀上,我感到我也发起了烫,和他一样,就像两块烧红的铁,我们快要彼此焊接。

  奇怪,无边的恐惧和安宁的祥和同时而来,前者来源于我理性的对抗,后者则如诱惑的果实。我连忙从他身上下来,动作仓促,甚至慌张。我靠在铁栏杆上,沉默地注视手中的纸条,并没有想要还给他的意思。

  他起身在我身旁坐下,与我一同沉默。良久,他指着纸条上的第一句话,朝我投来探寻的目光。

  “我二十一岁。”我说,“你呢?”

  他弯起眼睛,说:“Me too。”

  他的指尖下移,第二个问题,我无奈地笑了笑。

  “没有,”我一边说一边摇头,“你呢?”

  他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最后懊恼似的拍了拍脑袋,脸红了一片。

  真是个有意思的俄国佬,我想,连自己有没有心上人都不知道。

  后来顺着他的指尖,我一一回答了他的问题,当他不懂时,我会用手势加上各种杂七杂八的词语来解释。只是后来我想,为什么我们之间说英语是必然?为什么我会认为这理所应当?如果我也想和他交朋友,我也该学习俄语。可那时,我们居然都没有对此提出异议,好像这就是应该的。他应该迁就我,他就是来向我靠近的。

  夜色寂静,却飘满了我们的笑声。我教他一句一句地读,我给他一句一句地回复。我们在断桥上了解彼此,走近彼此。在艰难却愉快的交流中,我知道萨连科还有个姐姐,他知道我早就孤身一人。我知道他来自列宁格勒的乡下,他知道我来自世界之都纽约。我知道他刚考入大学就不得不参加战争,而他则知道我用一个刑事犯罪终结了自己的大学之路……

  他不解地望着我,仿佛在问,为什么要这样葬送自己光明的前途。

  “黑手党,”我比出一个意大利手势,“我给他们做事儿,犯了罪。”

  我用一个谎言来打消他的疑惑,其实我很会说谎,只是懒得说。有时候我坦诚得可怕,因为我的剖白通常会吓到对方,看一张期待的面庞上逐渐浮现惊恐和厌恶,让我感到很快乐。而有时候我则十分善于编制精巧的密不透风的谎言,为的就是守护住这个表象上的阿尔弗雷德。就如这时,为了不至于让他对真实的我感到厌恶,我说了谎。

  他照例抿了抿嘴,对此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夜风拂过,我打了个哆嗦,他伸出手来握了握我早就冻得僵硬的手,然后脱下他今晚专门穿来站岗用于御寒的大衣披在了我身上。仿佛感受到被小瞧了似的,我不满地想要将大衣还给他,他却按住我的手,摇了摇头。

  “阿尔……”他认真地说,“我的朋友,不要冷,要暖和。”

  他帮我拢了拢大衣,笑着说:“要暖和。”

  我凝视他,没来由的,突然感到鼻子发酸。

  这是我和他单独度过的第一个夜晚,值得铭记却又不足一提。要知道等待我们的还有很多个这样的夜晚,每一回美好得都让人黯然神伤。他并非每天都会去断桥边巡逻,我也并非每夜都无所事事。大多数情况下,我在执行完侦察任务后都会回到侦察营里睡觉。

  这一天,云层斜斜地从天际铺开,边缘透出阳光的痕迹,一向清冽的河风中,隐约携带上了卡车尾气的味道。这种味道叫人犯恶心,让我在半睡半醒中回到了诺曼底登陆前一个小时的海上时光。那时我很想吐,出于很多原因,但我想并不是因为晕船,老实说,我对那简陋如钢板的登陆艇在英吉利海峡的风浪中的震荡还生出了一种迷恋。我喜欢沉沉浮浮的感觉,这是一种无法掌控的可能性,这一秒在地上,下一秒在天上。就像战争,这一秒活着,下一秒也许就是死亡。我还清楚地记得,那个时候除了海风咸涩的和柴油的臭味,还有从海岸飘过来的死亡的阴翳,好似硝石濡湿在血液中的味道,又像是尸体在低温中无法腐烂却不由自主散发出的朽臭味。我低声问身边的迈克尔有没有闻到这种味道,他发着抖,说没有,那时我就暗想此次我是必死无疑了,可没想到次次子弹与我擦肩而过,没有闻到死亡味道的迈克尔却没能坚持五分钟。

  但河风很快就使这种味道弥散开来,渐趋于无。我在帐篷里睁开眼,伸了个懒腰。透过帐篷的缝隙,可瞥见一列军用卡车从河岸边的公路嗡鸣而过,满载物资朝托尔高城内驶去。货箱上是质量不算好但至少充足的建筑板材,还有一些医疗物资。城东的临时医院就快启用了,但病床的铺设还没有完成。昨天我和艾文他们刚铺设了电线线路,今天等着我们的仍旧是苦力活。

  “柏林那边还在打呢!”醉醺醺的上尉说:“你们就想偷懒啦?”

  “那边是苏联人在打嘛。”艾文系着鞋带,嘟嘟囔囔着,“我们是没机会,谁不想去干他几炮?在这里修医院,见鬼……”

  我朝上尉耸肩,说:“我更愿意在这边修医院。”

  “那是你小子吃得开,俄国佬叽里哇啦说的一句我都听不懂。”艾文冲我吼。

  “有会英文的。”我辩解道。

  “没招儿,他们脑子笨,学不会,也不愿学。”

  “脑子笨打到这里?”

  “堆人数嘛,谁不会,朱可夫……”

  “该死的崽子!”上尉一巴掌拍在艾文脑袋上,“别瞎说,现在咱们是朋友呢!我看你才脑子笨,这个鞋带系得跟你脑子一样一团浆糊,滚远点,快去列队,今天必须得把病床都架设好。咱们可不能比苏联人干得差,昨天你看到他们糊墙没?”

  上尉睁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说,“他妈的人人都是顶级的粉刷匠,刷得跟他妈卢浮宫似的。你们呢?铺个电线还触电,抖得他妈的像个筛子!”

  “你又没去过卢浮宫!”艾文愤愤不平。

  “滚!”

  我拉着艾文跑了,艾文不耐烦地甩手,说这地儿他呆不下去,他想去柏林来场狠的。

  “我可不怕死,你知道吗?我可不怕,阿尔,我跟你说实话,我来这里可不是为了什么保家卫国,不是为了什么复仇,我只是为了做点什么有意思的、有价值的,你懂吗?不,你不懂的,你小子对什么都无所谓。不过,你尝试去想想,这种战争,这种胜利,一个人一辈子能有多少回?咱们距离这历史性的胜利太近了,却没有真实地在里面,什么叫做真实?真枪实弹就是真实,没错,我们是挺过诺曼底了,可人们会说那是运气,而直捣柏林,把希特勒给干趴下,那才叫实力!阿尔,你明白吗?你在听我说吗?”

  “我在听。”我回答,但心里却在想另外一回事——有人专门为我学英语,或者说,有人专门学说给我听的英语。

  “你小子是个怪人。”艾文嘟囔了一句,他看出了我的心不在焉。

  胜利?我似乎没有那种需求,迄今为止二十一岁的生命,属于我的大大小小的胜利有很多,帮黑手党倒卖走私甚至街头火拼都安然无恙是一种胜利,在一众街头地痞中考入纽约大学是一种胜利,面临牢底坐穿的困境还能顺利从牢里出来成为一名军人迈上保家卫国的道路更是一种想不到的胜利……更别提要了迈克尔命的诺曼底和欧洲大陆上多次战役……但我知道,这些都不足以挂齿,因为那不独属于我,只有那么一个——那是我绝顶的胜利,但同样又是绝顶的失败,我永生无法摆脱,我永生困于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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