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酒? 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叶拙的目光立刻看向季隶铭。 季隶铭的脸色微不可查地变了变。 历文还没察觉, 咋咋呼呼地说:“武松都要三碗不过岗,你不喝就不让你进我家的门!” 历文是不知道季隶铭过去这些事情的, 他更不知道喝酒这件事,在季隶铭这里代表着什么。 但叶拙知道。 叶拙蹙眉,“要不还是算了吧……” “我喝。” 季隶铭允诺的语气沉而温。 叶拙不知在季隶铭考虑的短暂几秒里,到底是因为什么说服自己放下过去的伤痛。 季隶铭拿回酒的时候,叶拙还是忍不住问:“你要喝吗?” 历文在一边,表情有些迷离,叶拙压低声音说:“没关系的,他现在就是喝醉了。” “我没醉!”历文说:“我要和季隶铭好好谈谈。不然他就别想当我的女婿!” 叶拙没拦住历文,季隶铭也已把酒打开,香醇的红酒倒入杯中,馥郁的酒香蔓延开来,但历文没有像以前那样贪喝,而是让叶拙和季隶铭都坐好,自己才端起酒杯。 季隶铭坐在叶拙身边,历文坐在叶拙对面。 这种庄严的谈话场面,叶拙坐在其中,也跟着紧张起来,恍惚真的是女婿第一次上面见岳父。 岳父有了,女婿有了,难道我是女儿? 叶拙惊奇地联想到这个结果。 “季隶铭,告诉我,你是不是认真的?不是认真的,第一杯就别和我喝。” 历文举起酒杯,季隶铭不假思索地同他碰杯。 “是。”季隶铭仰头将一整杯喝了下去。 “好!”历文同样一口喝完。 叶拙一眨眼就发现他们的高脚杯空了。 红酒硬是喝出来吹瓶的气势,叶拙按住历文的胳膊:“别喝这么快。” “这是大人之间的事,你去玩吧!” 今年已经二十七岁的叶拙捏了捏眉心,转向季隶铭,“厉老师喝醉了,你别和他一起上头。” 季隶铭默默摇了摇头,“别的事情我可以听你的,但是今天对不起……我觉得这次错过,可能以后也很难遇到了。” 历文“咚咚”把两个空杯又满上,主动和季隶铭碰杯,满意地说:“有这个觉悟就行,再走一个!” 季隶铭的酒杯端到唇边,郑重地承诺:“你想什么,我今晚都可以说。” 说完,又是一满杯下肚。 历文的脸喝得通红,叫来叶拙:“你有什么想问的,快问他吧!” 叶拙微怔,“我没什么想问的。” 他现在除了担心这两位会不会喝出事,没有任何想法。 历文眯着眼,“你不好意思问,那我帮你——季隶铭,你小子把你的感情史一五一十地说一遍,要是有假,你就阳.痿。” 叶拙下意识看了看周围,还好这些萤火虫听不懂人的语言…… 季隶铭坦然又自然地说:“我到现在还没有开展过两情相悦的感情,家里人托信任的师父帮我算过,说我情路曲折晚婚且无子嗣。” “母单啊?”历文的语气有些夸张。 季隶铭还没来得及骄傲,历文就嫌弃地说:“恋爱都不会谈,怪不得追不到人。”但很快,他又说:“可是花心大萝卜也不能进我家门……还是母单好点。” 叶拙感觉自己可能是被空气的酒味熏醉了,在刚才听到历文嫌弃季隶铭的时候,自己也跟着提心吊胆,等到历文松口,自己悬起来的心又放了下来。 叶拙和季隶铭几乎是同时松了口气,然后彼此看了眼对方,明明是很滑稽的事情,却变得这样正式,两人都没忍住,笑了起来。 这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就像是在心里放了一根羽毛,在不经意的时候落在,轻轻软软地搔着心尖,连带着心跳加速,血液成倍攻击到耳朵,让叶拙的耳朵都热了起来。 历文揽住叶拙的肩膀,“我说了不算,问问叶拙怎么想。” “我?” “你,就是你。”历文的手虚握着,坚定地举起空气麦克到叶拙嘴边,“你是更中意母单还是有经验的?” 叶拙犹豫中,感受到炽热目光。 季隶铭一直盯着他,可能是喝醉了,也可能是很好奇自己这种无经验的人会不会被嫌弃。 叶拙:“我个人还是觉得……第一次比较重要。做什么事情,后面都很难超越初次时的心情。” “你说得对。”历文深思,“那如果你发现虽然是初恋,但是个床技很烂的处男怎么办?” 叶拙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不、不是…我还没想过那么多。” 历文“啧”了一声,“那回头多看点钙片吧,这我不能再手把手教学了……”历文停下来,用被酒精泡的大脑认真思考了一下,“这太变态了,我觉得我目前还达不到这个程度,但如果事前事后想咨询,我还是能提供一点经验。” 叶拙嗫嚅着嘴唇,对历文这种过分热情无法招架。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季隶铭似乎对历文无意说的话感到了些许不适,却还隐忍不发,只是捏紧手中的酒杯,饮酒的脸色还微微发白。 季隶铭敏锐地觉察到叶拙的目光,牵动嘴角挤出一个笑容。 历文还在碎碎念着,让季隶铭认真一点,还有什么主动一点。 叶拙:“你们都喝多了,快点回去睡吧。” 他站起来,把这场以酒展开的话题提前中止。 历文被叶拙搀扶着起来,现在的历文喝得无力,挣扎着说最重要的还没问到,也被叶拙直接带了回去。 叶拙是无力去管季隶铭了,只能转头和他说:“我先带老师回去,等下再下楼收拾这里,你要是喝得不舒服,就也快点回去吧。” 季隶铭对着他轻轻点头。 - 季隶铭的过去有个大大的污点。 他在酒后,侵犯了他的朋友。 季隶铭记得自己偷吻叶拙时的悸动,完全超过他心里的忐忑。 叶拙的嘴唇是那么柔软,比他这辈子接触过的所有东西都要软。 但叶拙要是醒来,绝对会无比厌恶这样卑鄙偷吻的他。 但叶拙没有醒来。 季隶铭得到的是另一种惩罚。 他想,也许在他放纵自己偷吻叶拙的时候,一切就埋下伏笔。 这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事到如今,当初的恶果还在作祟。 他既不够干净,也不够光明。 借着友情的名头,才让叶拙暂住在他身边…… 这样还能维系多久? 直到叶拙离开,去到世界寻找自由,他都要以朋友身份,带着不可言说的罪孽,把自己心里的真正想法隐藏下去吗? 季隶铭站在院内,沉默地把剩下两瓶红酒全部喝下。 烈酒灼心,季隶铭抬头看向二楼卧室的床。 一个清瘦的身影出现在窗边,是叶拙。 而后,叶拙身后又有另外一个身影紧随其后,伸手揽住叶拙的腰。 - 历文的手突然搭上来,叶拙下意识地推了推,而后才说:“靠得太近了老师。” 历文哼哼了两声,不情愿地松开叶拙。 叶拙把他按在床上坐着,“我要下楼去了,你在这里躺着也行,或者做别的也行。” 历文却攥住他的手,“等等,现在就只有你和我,我有话和你单独说……” 从上课见面开始,历文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这对有话就说的历文而言,反常到了极点,叶拙也早就留意到这点。 他坐在历文身边,“你到底要和我说什么呢?” 历文深呼吸,眼神在叶拙脸上逡巡,“你现在……对路言意是什么想法?” “什么想法?”像是反问历文,也想在自问。 完美的路言意为他挡下硫酸,变得不完美。 叶拙有什么想法……? 历文身体前倾,眼神关切地说:“有什么心事不要藏着,可以和我说,知道吗?我不会骂你,也不会嫌你麻烦,有事情说出来,我们一起面对。” 是面对,不是解决。 面对比解决更温和,因为解决是结果,而面对是站在身边,用坚定理解的态度说明:有人陪伴着你。 叶拙的头发被一只手温柔的抚摸。 很多年前,那个在雨中被父亲教导认清你地位的孩子,没等到的安抚,在十几年后得到了。 - 季隶铭上楼的时候,他心里的人正伏在历文肩上。 对视的瞬间,季隶铭看见叶拙通红的眼眶。 见到季隶铭后,叶拙侧过脸,想要把狼狈的样子藏起来。 这是季隶铭第一次看见叶拙脸上出现这种神情。 过去的叶拙淡漠,像是没有表情。 后来的叶拙会笑会疑惑,但也没有像这样……哭得像个孩子一样委屈。 但叶拙还是忍着声音,沉默地流泪。 叶拙站起身来,仓促抹了把脸上,“我……下去收拾东西。” 但在经过季隶铭身边的时候,被牵住了手。 季隶铭身上弥漫着酒的气味,叶拙第一反应就是季隶铭刚才自己又喝了很多。 季隶铭也的确很醉了,即便他还能自然走路,表情也看不出任何问题,但他在看到叶拙在别人肩上默默流泪的时候,酒精促使他走向叶拙,然后紧紧拉住叶拙的手。 叶拙低头看了看和季隶铭握住的手,“你……?” “别哭了。” 季隶铭的手抚上叶拙的侧脸,温热的感觉让叶拙眉心一跳。 季隶铭用手指轻轻拭去叶拙脸侧未干的泪痕。 “如果你要哭的话,到我这里来。”
第51章 季隶铭是在灼眼的阳光中醒来。 已经不是季隶铭熟悉的清早阳光, 现在的太阳高高升起,热烈的光线穿过窗户,大张旗鼓地叫醒头疼欲裂的季隶铭。 季隶铭从两米宽的大床上坐起, 身体全部的感觉都集中在头上。 疼, 胀, 晕。 季隶铭单手扶住额头, 下意识扫视自己的房间…… 房间里除了他,没有第二个人。 他身上还穿着昨晚的衣服, 一夜过去, 也保持着倒在被子上的姿势, 看来是毫无知觉地睡去了。 可是……他记得自己晚上和历文喝了很多酒,又独自在院里喝了很多酒。 最后尚有一丝意识的记忆停留在,他仰头看到历文房间窗户上,叶拙被历文从身后搂住…… 再然后…… 他不记得。 他是怎样回到卧室, 又是怎样睡在床上,这中间发生了什么,季隶铭丝毫没有印象。 他嘴唇有些麻麻的感觉,可也被宿醉后的头疼盖过。 我做了什么? 吹了彻夜冷风的寒意, 还有凌乱的心绪叠加在一起, 季隶铭痛苦地皱起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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