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尤因的手红得发烫,南少虔大掌圈住尤因的手腕,拇指下意识轻轻搓了搓他手背微微浮出皮肤表面的血管:“难受吗,会不会热?”
抬头看到是南少虔,尤因眼睛邃然闪耀,亮过天上的星。
“原来你在这儿啊,我刚刚看了一圈没找到你。”
笑嘻嘻的,却并不搭理南少虔的问题,胆子很大地直呼他的名字:“我唱得好听吗,南少虔?”
“没仔细听。”
“屁,其实我早看到你了,你眼睛都红了,听呆了吧。”
南少虔微笑了,轻声说:“醉鬼。”
“嘿嘿,今天太高兴了,大不了等会儿吃点药。”很有经验的,尤因笃定保证,“一吃就好!”
喝了酒以后的尤因整个人有点醺醺然,说话很豪迈,见谁都像自己的亲兄弟,南少虔一没留神,左手全部被他抱进了怀里,那姿势,很像两个很要好的姑娘拖手逛街。
太近了,南少虔的瞳孔缩了缩,表面上却还故作镇定,同性恋被男人摸一下手才会激动,普通男人不会。
他谨遵着这道底线,不让尤因瞧出端倪。
“你到底喝了多少?”他就是喝一打白酒也喝不成这样,南少虔皱起眉,“我送你回去,你住哪个酒店?”
“啊,这么早。”其实已经晚上十一点了,尤因不情不愿,没骨头地挂在南少虔手上,“我走不动。”
说完,努力转脑袋瞧了一圈,也不知道到底看清楚自己在哪里没有,醉眼朦胧地拉着南少虔开始跑起来。
“我有点想吐,咱们散步去吧,不喊他们。”
南少虔对他经常说不出拒绝,半推半就跟着跑了起来。
说是跑,沙滩上哪跑得起来,白沙滩上撩出两道曲折蛇形的痕迹,出了一身汗回头一看,才离开人群四五十米而已。
“要死了……”提议逃开人群的人先摇了白旗,尤因喘着粗气,松开南少虔的手,弯下腰,扶着粉红的膝盖开始吐舌头散热,“我跑不动了。”
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南少虔无可奈何,很用力地拉他站起来。
“疼,手疼!”尤因仰起头,跌跌撞撞的站起来,表情特别不满。
南少虔马上把力气放轻,哄孩子似的:“前面不安全,我们回去吧,听话。”
“你背我我就起来,太黑了,我看不清路……”尤因无赖地嘻嘻道。
要是清醒着,他绝对不会敢这么跟南少虔讲话,说实话,他是畏惧南少虔的,主要是关系没到位。
但此刻他醉了,喝酒壮了他的胆,醉汉就是会发神经。
他兢兢业业地发癫:“南老板你的肩膀好宽啊,双开门大冰箱啊哈哈哈,吃啥长大的这么高,分我五厘米好吗?”
“跟我回去就分你。”
“那你背我。”尤因不要脸地再次请求,满面酡红,花衬衫的领口下,胸口泛起了少许红疹,伸手一抓,变成了吻痕似的印迹,自己却全然不知,天真而勾人地想要戏弄南少虔。
南少虔站得高,把尤因那片白皙泛红的胸口一览无余。像个打量失足少女的嫖客,他的目光开始变得晦暗。
“我很轻的,我一百一十斤哎,太瘦了对吗,要是猪的话一辈子都出不了栏了……”
很冷的笑话,南少虔没有笑,冷酷地,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
尤因没有眼色,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人,还在不知死活地耍赖,抬起头阳光一笑,笑嘻嘻地作揖:“大善人,背我吧。”
南少虔冷酷地说:“不可能。”
尤因便苦巴巴地瘪着嘴自下而上瞅他,眼神飘忽,特别可怜。
海浪从脚面拂过,又退潮,湿软的沙砾偶尔会因为潮起潮落挂在拖鞋上,月光下,脖子被两只手环得很紧,南少虔有些难以呼吸,他把软软趴在自己背上的人往上掂了掂,像掂一个很轻的货物,然后侧过头说:“要是不想被丢海里就别搂这么紧。”
背上的人一动不动。
睡着了?
南少虔很没有办法地回头去看,刚侧过头,左脸被喷了口呼吸,热热的,带着清淡的酒气:“南老板,你分手的时候哭过吗,难受的时候怎么办呢。”
南少虔没作声,对于尤因不信他没谈过恋爱这件事情,他并没感到太意外。
“我分手了,他妈的,难受啊……”
海浪的声音忽远忽近,半晌,南少虔静静问:“为什么分手?”
可能是喝了酒,也有可能是终于有人可以倾诉,尤因憋了会儿,委屈地说:“她说她年纪大了,我还不跟她结婚。”
“你不愿意娶她?”
“不就是结婚,那我之前不知道她想结婚嘛,她跟了我四年,我肯定要娶她的啊。”
尤因抽噎地说着孩子话。因为她一直跟我一起玩,所以我一辈子都要和她做朋友。殊不知世事变迁,有时候比一眨眼还快。
“老子明天就买钻戒去杭州求婚,我现在有出息了,我都能跟你这样的天王巨星合作了……她还能嫌我没出息?谢谢你啊南老板,你人真好……我要是结婚你一定要来,请你喝香槟啊。”
南少虔再也没回答,也没再问,脚步越来越慢,他不接话,尤因嘟囔了两声,说了些听不懂的话,又重新安静了下来。
过了会儿,一阵凉爽海风吹过,大概是有点冷,又鬼打墙似的在他背上一激灵。
南少虔转头轻声安抚:“没事儿,没事儿。”
尤因的身体慢慢软下去,安静两秒钟,含糊地说:“南少虔,你唱个歌儿给我听吧。”
南少虔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不会唱歌。你想听?”
尤因拿尖尖的下巴颌在他的肩膀上磕了磕,没作声,大概是“想”的意思。
南少虔说:“有多想?”
尤因偷笑一声,拉长声音说:“特别特别特别特别想。”
南少虔勉为其难地说:“好吧。”
就唱了几句。
周围都很静,只有海浪打节拍,南少虔的声音极轻,语调却抑扬顿挫,像小时候军训拉军歌。
尤因憋了几秒钟,抖着胸腔笑了,眯着眼睛说:“真不错,小百灵鸟。”
知道自己唱得不好,尤因也并非真心夸赞,但南少虔丝毫不恼,慢条斯理地说:“我说了,我不会唱歌。”
想了想又道:“但是我唱戏还不错,要听吗?”
尤因点点头。
南少虔清了清嗓子,再开口,声线骤然变得缱绻而细腻。
“清清荷叶清水塘,鸳鸯成对又成双,梁兄啊,英台若是女红妆,梁兄愿不愿意配鸳鸯……”
还真是有模有样的,尤因有点儿惊喜,说:“这是京剧?”
南少虔说:“越剧,《十八相送》。”
这段唱词说的是女扮男装求学的祝英台爱上同窗好友梁山伯,送对方归家之时怀揣着少女心事对梁山伯暗诉情意,奈何梁山伯愚钝鲁达,不通其意。
“哦,你唱的应该是很好的,但是我不会欣赏,对不起啊南少虔。”
正如同祝英台原谅了一无所知的梁山伯,南少虔也轻易原谅他,说:“没关系。”
而后尤因好像是真睡着了,伏在他的肩膀上,呼吸逐渐沉下来。
不知走了多久,估计大概超过半个小时,也不知走到了哪里,其实是完全没注意自己在往哪里走,南少虔感受到后脖子里,有滚烫的热流顺着他的头发根流进衣领。
是眼泪。
不知道梦见什么,尤因流泪了。
他的身体瞬间僵了僵,朝四周望去,一片寂寥的暗,几乎看不清脚下的路,他们似乎走到了一片野海滩。
这边的沙滩很干燥,有几块裸露的礁石,南少虔找了个摸上去还算平整的礁石坐下,然后把尤因从背后翻过来。
尤因的体格比他小了一圈,他很轻易就能把人整个圈在怀里,他打横把尤因搂住,左手揽着尤因肩峰突出的肩膀,右手握住尤因裸露的大腿,一个给孩子哺乳那样的姿势。
昏暗的幽蓝的月光下,尤因还是环着他脖子的姿势,双手虚虚搭在他肩上,没用什么力气,看得出处在半梦半醒的蒙昧阶段,很长很密的睫毛湿成一绺一绺,脸蛋红扑扑的,靠着他的胸膛,安静地一抽一抽哭。
南少虔注视良久,缓缓低下头,与他鼻尖抵鼻尖,叹了口气,问:“就那么爱她吗?”
那知不知道我很爱你呢,知不知道我看见你这样很难过呢?
声音极小,尤因当然听不见,依旧抽泣不停。
微弱的哭声像是不停歇的鼓声,一寸一寸碾着南少虔的道德底线。
“别再哭了。”他催促。
别再为她哭。
“哭这么多会不会加重夜盲?平常有吃维生素A吗?还有胡萝卜,这些都对眼睛好。”
尤因恍若未闻,像陷在很深的梦境里,继续垂泪。
南少虔抬起了头,双目失神地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黑蓝海水,潮水涨落三次以后,他转过头,捂住尤因那双为了别人流眼泪的眼睛,毫不犹豫地低头把那张微微打开的嘴唇吻住了。
尤因说喝醉了自己会断片,他不知道真假,真的也好,假的也罢,他管不了了。
他曾无数次想象过亲吻这张嘴唇的感觉,尤因的唇形长得很好,丰润,粉红,天生适合被亲吻。
酒醉后的人睡眠会尤其沉,被吻住唇舌,尤因也并没什么反应,没有反抗,甚至像含吸管似的无意识抿了抿南少虔的舌头。
南少虔浑身一震,几乎把它当成一个回应,目光愈加暗沉,手掌从尤因的衬衫下摆摸了进去,动作太大,尤因衬衫的扣子一颗颗开了,他没管,另一只手臂收拢,把尤因整个上半身都揽起来贴在自己胸膛上,两颗心脏砰砰共鸣。
尤因来不及咽下的唾液从嘴角溢出,身边的空气开始有点潮湿燥热。
应该是一两分钟吧,总之才过去很短的时间,一阵手机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
如同天光乍破,南少虔心头一惊,叫这动静陡然从梦境拉回现实,下意识和尤因的唇分开。两个人的嘴唇都湿润不已,分离时甚至拉出一条银丝。
他舔了舔唇,然后忍耐地从尤因裤兜里掏出手机,是毛洽,他利落地挂掉,然后把手机关机。
掐住尤因的下巴迫使怀里单薄的身体抬起头,他继续吻下去。
或者这根本称不上接吻,而是一场卑劣的侵犯。
绵长狠戾的一吻结束,尤因身上软得不像样,但仍在沉睡。
南少虔微微失神,尤因喝醉了才发疯,他没醉,却也疯了,这是野外,但也不是绝对私密,何况尤因随时随地可能会清醒。
那也全然顾不上了,再不从尤因身上汲取一些热气,他觉得自己简直无法控制心内的嫉妒和暴戾。
海水潮涨潮落,偶然一阵冰凉夜风吹来,尤因单薄的肩膀微微蜷缩了起来,像是在挣扎,又像是冷了在找一个避风处。
南少虔打量了一会儿他酡红的脸庞,不知道是遗憾他没醒,还是庆幸,叹了口气,紧紧抱住了怀里微微颤抖的身体,用后背撑起一个避风港。
何箴偶尔说他都快忍成王八了,可他其实从不像看上去足够坚定忍耐,虽然他确实忍耐了很多年。
就像今天这样,他也会魂不守舍,也会嫉妒到想讨要一点点的好处。
抱了很久时间,到冷静下来了,南少虔把尤因从自己怀里扒拉出来,摊开,俯下身温柔地吻了吻尤因两节突出的锁骨,为他扣好衣服扣子。
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他把尤因拦腰抱起来,离开了这片静谧的海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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