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的抽痛忽然之间就变本加厉起来,安素阳已经无法承受住这样的痛楚,失去意识晕倒的一瞬间,他已无法看清辰藜离去的背影,那么的决绝,再也没有回过头。 错乱的流年,一切往事,以吻封缄。 辰藜独自一人在街上盲目地走着,天空中的雪不停地簌簌落下,越来越大的雪花几乎能隔绝了所有的视线,寒风刺骨,他却像是感受不到这样凛冽的痛楚,他只是感到麻木,近乎窒息的麻木。 可是他不后悔,这份面目全非的感情早已经没有延续下去的必要。 这便是独属辰藜的,爱的方式,轻如鸿毛,不值一提。这样一种无言的深情,注定无人能懂,每一次浅淡转身,都是旁人看不懂的情深。 他秉性如此,无法更改,而正因为是他,所以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寂静的喜欢,一次次默默地转身,然后给他自由。 在这样清冷寥落的夜晚,辰藜突然不想回到学校里只有他孤单一人的房子,也不想以这种失魂落魄的状态回家让父母担心。 他实在无处可去,几乎是下意识循着这边熟悉的街道,最后走进了新欢酒吧。 而他此时也只能想到这么一个无人在意他怎样,喧闹着各自悲喜的地方。 这里有婉转流淌的歌声,或热烈或凄凉,有些微嘈杂的人声,但不过分安静,也不过分吵闹。 在他最脆弱的时候,或许也只有这样的地方,才能给他带来些许慰藉。 因为今夜忽然下起了雪,酒吧里的客人寥寥无几,但座中倒也稀稀落落地坐着些经常来此的熟客。 辰藜一路淋着风雪过来,一身落魄,进门的时候不免有些引人注目。 他踏进新欢的时候,里面的客人和歌手一瞬间都有些惊讶的看着他,旁人探寻的目光让辰藜的脚步有一瞬的踌躇。 他感到窘迫,他后知后觉地想,或许他也不该来这里,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实在是有些失态。 酒吧老板江哲予不无意外地正在吧台前调试新品,他此刻听到有客人进门的风铃声,便下意识抬头朝门边看了过去,他毫无悬念地,几乎是在看到辰藜的瞬间就愣住了。 只因他眼见脸色苍白的辰藜,此时正无措地愣在门边,似乎是还在走与留之间犹豫。 江哲予从未见过辰藜如此失态的模样,便兀自揣测着对方大概是发生什么事了。 虽然那场婚礼最后他因为有事没有参加,但是能够让辰藜这样失态的,除了上次提过的那个朱砂痣白月光,江哲予还真想不出别的人来。 主要是辰藜这位弟弟的感情史太干净简单,也不能怪老学长太精明,纯属是辰藜太好猜了。 江哲予还在心里暗自琢磨着,不过他反应倒是快,忙在吧台后拿了一块备用的干净毛巾,十分好心地把辰藜拉进了店里。 外面那么大的风雪,也真是亏了辰藜这样还能找过来。 江哲予见辰藜的衣服都被雪浸透了,只好将他一路带进酒吧后面安置的一个休息室。 休息室里放着平常酒吧员工替换的制服,江哲予便找了一套稍微合适一点的干净衣服递给辰藜,让他先把湿透的衣服换下来。 辰藜换好衣服后,江哲予刚好从外间端来一杯热姜茶,而辰藜坐在休息室里,此刻他神情怔忡,拿着毛巾擦头发的动作还有些迟钝呆滞,整个人像是还未从自己的情绪中脱离出来。 忽然听到门外响起的敲门声,辰藜才勉强回过神来,不由停下手中的动作对着门边说了一句请进。 江哲予应声推门而入,他将热姜茶放在辰藜面前,随后他便顺势在辰藜对面的沙发里大刺刺坐下,一脸八卦地开门见山道,“来吧,说正事儿吧,今晚的情感专家知心学长在线为你分忧。” 许是辰藜这次真的感到深受打击,即便江哲予一脸不正经,但辰藜还是轻易就被他的一句话就勾起了倾诉欲,与此同时,他确实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困惑,而这样的困惑困扰着他,凭他自己似乎是难以想出一个明确的答案来。 于是辰藜想了想,平静地开口问道,“学长,我想知道,你真的有认真的投入过一段感情吗?为什么你就能在不同的人之间游走?看上去还那么的轻松,这是叫做游刃有余吧。” “……”江哲予一瞬间卡壳了,脸上原本带着戏谑的表情微微僵住,他就纳闷儿了,搞不懂明明是他要八卦辰藜,怎么辰藜这都能先下手为强?居然反手就开始八卦起他来了。 而辰藜惯常直言直语,也并不觉得自己这样问有什么突兀的地方,甚至他问起这种八卦的事情来,他都是正襟危坐的,像极了一位认真听课的乖乖好学生,也就差拿个笔记本开始记笔记了。 大概是辰藜的求知欲过于旺盛,以及他那坦率而毫不避讳的目光过于真诚,江哲予一瞬间隐隐感到压力山大,私认为他这样的怕是又要误人子弟了。 鉴于辰藜都摆出一副认真听课的架势了,江哲予说什么也不能在这位弟弟面前丢了份儿,于是他双手环胸还真稍微认真思考了一下。 随后江哲予出于习惯性地抬手轻点狭长的眼角,缓了缓才漫不经心地回答道,“有啊,怎么没有?不过我对于不同的人投入的感情深浅确实不同,但不管怎样,我总会很快就厌烦,要知道,人总是容易恃宠而骄的,所以到最后我总是受不了她们对我的生活评头论足,管东管西,而说到底其实是我不愿去将就任何人。” 说到这里,江哲予单手支着额头,状似伤感地叹了口气,“可能大概是我太自恋了,其实我最爱的,一直都是我自己啊。” 边说着,他的唇边不禁露出一个浪荡又轻浮的笑来。 而自恋的江大少自然生的也不差,他每次这般笑的时候,那狭长上挑的眉眼和他眼角那颗生得恰到好处的泪痣都别具风情,他那倨傲的神情更是为他整个人平添了七分风流三分妩媚。 辰藜大概是还从未见过如此自恋,或者说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他这会儿不由看得呆住了,还真像是被江哲予这番言辞给唬弄住了。 完了以后,辰藜在心里暗自思考,觉得他需要再好好定义一下认真这个词汇,不过单从江哲予的回答来看,辰藜有些悟了,即是每个人心里衡量认真的标准不尽相同。 可见感情这种东西,本来就是这么的毫无道理可言。 所谓人的悲欢并不相通,大抵如是。 “你这样其实也挺好的,比我潇洒多了。”想得半通不通之后,纯情恋爱愣头青辰藜突然表示羡慕,苦涩道,“我曾想过忘记他,可是我却一直都做不到。” 江哲予闻言挑了挑眉意有所指,“哦,那看来这个人是让你欲罢不能咯……” 随后他话音微顿,忽然就开启上帝视角,一脸高深莫测道,“不过我倒是很佩服你们这种将自己毫无保留交出去的人,因为说到底在这世上,拥有一个所爱之人,是幸运的,但反过来也是不幸的。” 江哲予说得这般煞有介事的样子,辰藜忽然又傻眼了。 被这样一打岔,辰藜后知后觉有些回过味儿来了,原本他还想哭但一直忍着没哭。 此时辰藜盯着江哲予那张神情倨傲的脸,彻底哭不出来了,反而想笑,于是他一时间颇有些哭笑不得,忍不住吐槽道,“学长,听说像你这样没有信仰的人很欠ennn容易被别人……欺负。” 辰藜觑着江哲予的脸色,中途语气稍顿,末了,才憋出用词极其礼貌的最后两个字来。 江哲予则是瞬间就惊呆了,辰藜这简直是真人不露相,之前他可真是小看了这位弟弟。也是见鬼,他居然觉得辰藜在调戏他,但是,他没有证据!! 所以说,现在像辰藜这样,思维如此清丽脱俗,言词如此犀利的人显然也已经不多了…… 江哲予明显噎住之后,随后开口就骂,“弟弟啊,你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我劝你还是闭嘴吧,你这张嘴啊到底能不能说点好听的?!” 江哲予骂骂咧咧的,一边说着一边也不知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看他瞬间鼻子都气歪了,但他拿辰藜没有办法,最后还是只有无奈地指着辰藜的鼻子恨恨说道,“我现在可真是服了你了,自己都要伤心死了居然还忙里抽空来消遣我。” 然而辰藜没想到江哲予会是这种反应,于是辰藜再一次默了。 真是祸从口出,他决定以后要积点口德。 眼见辰藜一言不合就开始装死,江哲予满脸不爽,他挑眉斜睨着辰藜,暗自想着既然辰藜这么不知死活,那么就不要怪他不客气了,于是他忽然十足危险地眯着眼睛,盘算道,“那既然你看起来都这么痛苦了,要不就直接跟我试试呗,也好让学长我教教你如何游戏人间。” 作为一个十分有底线原则的人,辰藜闻言虽波澜不惊,但还是忙举手投降表明自己的立场,开口婉拒道,“对不起,学长,我真的不歧视你的性别,但我精神洁癖。” 江哲予不由一愣,随即他轻嗤一声,“搞笑,我算是看出来了,你直说非他不可算了。这话你拿来搪塞我就罢了,可别拿去到处忽悠人,容易被打。” “……”辰藜又默了。天真是聊不下去了。 江哲予也不过是随口一提,见辰藜这么坚定,他倒也不跟辰藜一般见识。 这会儿他径直抬手看了看表,叹道,“算了不早了,看在你在情场混得这么凄惨的份上,学长我现在大发慈悲送你回去吧,今晚估计也不好打车。” 这么说着,江哲予一开始倒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说是送辰藜回去,自然指的是送他回几公里之外的家里。 然而辰藜闻言差点喜极而泣,因他本是打算直接回学校的,便也没有反应过来,江哲予此话一出,于是辰藜忙不迭道谢,“那真是太感谢了,我们院里最近受邀参加一个天体物理国际研讨会,我明早跟同事约好了要赶出国的早班飞机,我有点资料还放在学校,行李也还没收拾完。真是麻烦学长送我回学校一趟了。” 江哲予听到这里瞬间就懵了,这会儿他真的十分想提醒辰藜一句你误会我了,我并不是想送你回几十公里之外的学校呢!路程直接乘以十倍了好吗?! 但他随后大抵是觉得说出口的话泼出去的水,突然改口会让他很没面子,于是他止住话头,抬眼上上下下打量了辰藜一圈,随即蓦地短促一笑,“你这样的人……还是出家吧,留着也是个祸害。” 一言不合又被怼,辰藜突然迷茫,他一时摸不着头脑以至于再次无言以对,他便只好继续装死,坐等好心学长送自己回学校。 而他本想扬言要付江哲予打车费,但是他又怕这话一说出来,很要面子的江大少就直接跟他急,于是辰藜总算还有点做人的自觉,十足安静乖巧地跟着江哲予一路回了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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