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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以为自己的心早已能够坚如磐石，如今看来，他竟是一再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安素阳的份量。 可是说到底，好聚好散，辰藜不喜欢这样纠缠不清。是的，他清楚不能跟安素阳继续纠缠不清，这也是他答应过季尤绯的，他怎能言而无信？ 可如今现实一次次的让他陷入难堪的窘境，理智让他知道应该要回避安素阳，可是潜意识里，他还是能够察觉到那些，他企图自欺欺人的念头。 每当安素阳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他的面前，他都感到情难自控，无论他多么极力的克制住自己，但他始终是害怕的，害怕自己再次失控。 只因安素阳的出现无情地撕碎了他心里掩藏着的那层层阻隔，让他再一次清楚的看清了自己的内心，看清他自己到底有多思念他，他到底有多想再次紧紧拥抱他。可是这些念头，如今通通都是不切实际的妄想。 这一切的一切，非是不想，是不能也，这让他情何以堪？ 辰藜觉得自己现在这样的状态真的很别扭，只因他无法坦然面对安素阳，他们明明不应该再有瓜葛，可辰藜又十分清楚自己还想着他，他深知这样是不对的，而这样的纠缠和痛苦，是没有尽头的。 就像如今他们即便见到了，也不过只是互相添堵，所以他们最好就是再也不见。 辰藜走出餐馆，夜色下的长街不知何时竟已开始飘雪，辰藜站在餐馆门口有片刻的茫然，在这样的雪夜里，一时竟不知该要回去哪里。 原本他计划今晚回家待一晚的，明天一早他确实还有事得赶回学校。可是现在自己的状态不好，他有些不敢回去了，毕竟家里的杨女士对他的情绪变化有多敏感，他是再清楚不过了。 一边踌躇着，辰藜深感此地不宜久留，最后还是决定直接打车连夜赶回学校算了。 这边的巷子太深，不太好打车，辰藜便想着往前步行一段，去前面的十字路口搭车。 在心里盘算完这么一阵，辰藜也不过仅仅是在餐馆门口停顿了一瞬，当下想好了去处，辰藜便也不再犹豫，趁着此时外面的风雪还算小，头上顶着几片稀稀落落的晶莹雪花，就径直往前面走去。 然而这趟他并没有走出多远，在经过路边第一颗路灯的时候，辰藜忽听身后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因他自己这会儿也是心不在焉的，等他注意到身后那阵脚步声的时候，他已经闪避不及。 于是只眨眼间，他整个人就已经落入了一个熟悉而陌生的怀抱。就在这刹那之间，他不由感到呼吸一滞，整个人都僵住了，一瞬间死活没反应过来。 此时跟着辰藜提前离席的安素阳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喝多了，辰藜前脚走他后脚就跟着追出来了。 在这样一个冷清的夜晚，他像是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一切言行举止，及至看到辰藜走进雪中的背影，他几乎是完全没有思考，几步冲上前去就从背后一把抱住了辰藜。 辰藜这一路离开的步伐确实不算快，因他行事稳重，区区个人恩怨，倒也不必搞得像是后面有鬼在追似的。 他只是稳稳当当不紧不慢地顾自走着，却压根儿没想到安素阳会突然这样不管不顾地跟着他追出来，直到此时被安素阳从身后骤然抱住他才后知后觉。 此时但凡换个人来试试，大抵又是过肩摔伺候了。 可是现在抱住他的，偏偏是他心心念念的安素阳啊。 碰上这样一个不讲道理的人，辰藜摔也不是，推也不是，于是他脑子里突然一阵空白，他终于不知该如何是好，几乎是瞬间就懵圈儿了。 大概是安素阳在辰藜耳边近距离的呼吸声，实在是令人无法忽视，辰藜最开始怔愣一瞬，但是很快不由回过神来，他有些抗拒般地微微偏过头，不由自主地深深呼出一口气，最后只得用极其生硬的语调开口提醒，“安素阳，你喝醉了，请你放手。” 安素阳闻言不松手不说，反而更加抱紧了辰藜，像是生怕他眨眼又消失了一般，可是他仍是受不了辰藜这样故作冷漠的样子，他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正因为是在辰藜面前，他终于再也无法自持，几乎是瞬间就泣不成声了，他在辰藜耳边啜泣着开口唤他，“辰藜，我真的很想你，可我又不敢想你，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你能不能不要对我这么冷漠，我真的受不了你这样对我，你知不知道我只要一想起你，我就心痛得要死。我该早点回来见你的，可是对不起我真的对不起，我求求你不要离开我，真的求你……” 颗颗晶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自安素阳那形状姣美的下颌线滑下，一滴一滴坠入辰藜的颈边，那样炙热又糯湿的温度，烫得辰藜的心尖都止不住的颤栗。
第197章 往事以吻封缄 若说在这之前，辰藜还能麻痹自己告诫自己不过是一厢情愿，可是这一刻，面对安素阳的苦苦哀求，他那颗冰封已久的内心终于在此时碎了个彻底。 而那些碎裂的冰晶再也无法拼凑起来，他再也承受不住那自心底漫上来的，磅礴的思念和汹涌的爱意。 直到听见安素阳那带着哭腔的最后一句恳求，辰藜便再也克制不住自己。 他骤然转身回搂住安素阳哭到不停颤抖的身体，抬手压住安素阳的后脑勺，偏头就狠狠地吻住了他。 辰藜心痛地闭上眼睛，他告诉自己，他只要这一个吻，这最后的诀别的吻，只要这个吻，就能支撑他往后余生再也没有期盼的生活。 许是心有灵犀，在这个意想不到的吻里，安素阳没有半点欣喜，甚至感到一种冰冷和决绝。 朔风飞雪，不经意间吻过安素阳那轻颤不止的眉睫，而他此刻的神色凄迷，竟也好似这绝望无声坠落的雪花，是那样的，脆弱而美丽。 辰藜温柔缱绻的吻夺取了安素阳的低泣声，他便一直无声的泪流不止，如今也只有在辰藜的面前，他才能如此般哭得无所顾忌，仿佛他还是曾经那个率性而为的少年，没有丝毫改变。 淋着飘飘洒洒坠落的小雪，辰藜最后终于推开了安素阳，随即他抬手，轻轻为安素阳拭去眼角的泪水。 在辰藜的记忆中，安素阳一直都是爱笑的。 他喜欢他的笑，爽朗的，调皮的，优雅的，漂亮的。 他记得他所有的笑容，何尝见过他如此泪流满面的模样。 这一刻，他只心痛难当。 辰藜注视着他，眼底满是疼惜，他说，“素阳，不要难过，也不要自责，这是命运，怪只怪我们之间的相遇，要么太早要么太迟。” 此刻辰藜深深地看着他，眸光温柔一如往昔，可安素阳却隐隐怕了他这样的温柔。 “不，”安素阳噙着眼泪下意识摇头拒绝，“你不要再说了，我到底要怎么做才是对的？我回来了，可你又要放弃我了。我真的不想听……” 辰藜目光微沉，看着一脸抗拒的安素阳一时没有说话。 而辰藜此刻的缄默却让安素阳不自觉感到害怕，他克制不住地向后退去，转身就想要逃离这里。 他真的不想再听辰藜说出更绝情的话来。 可是这一次，辰藜依然没有如他的愿，伸手就一把拦住了他，他平静地对他开口，“素阳，你听我说，当初是我的决定我的态度伤了你的心，后来没有跟你解释清楚也是我的错，这本就是我欠你的，我还你这十年的等待，从今以后，我们两不相欠。” 辰藜说到这里不由深吸了一口气，以此缓解胸腔里那样压迫痛苦的情绪，可是最后，他还是艰难地一字一句说，“素阳，我们到这里就结束吧。” 他等了安素阳快十一年，以后也不用再等了，因为这场等待注定再无归期。 这一切都太迟了。 安素阳紧咬着嘴唇，前一刻周身还沸腾着的血液，在这一瞬间尽数冷却了下去，无边的寒意骤然浸入他的四肢百骸。 刻骨的冷，锥心的疼。 安素阳的眼泪又一次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顷刻间就打湿了脸上风干的泪痕。他情不自禁地开口质问辰藜，“你是故意这样说的吗？故意让我绝望，一点希望都不给我。你想这样逼我割舍掉过去，不要再对你抱有期待。你以为这样，我的生活就可以重新开始了是吗？” 面对安素阳的质问，辰藜心疼得无以复加。想他这短短小半生，几乎可以说是过得寡淡，岁月于他乏善可陈。 除了安素阳，他极少为谁牵动情绪，可是似乎也只有对方，才能这般回回刺痛他的心。 可即便如此，辰藜依然不为所动，仍是硬着心肠对安素阳说，“你要明白，值得你去珍惜的人不会是我。所以能不能请你，从我的世界消失，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边说着，辰藜忽然抬手摸索到自己的颈间，他捏住那枚曾陪伴他数千个日夜的吊坠，猛地将其扯落下来，随后他将那枚戒指放进安素阳手中，平静而笃定地说，“以后，我不想再爱你了，也不会再爱你了。” 爱你，我已痛彻心扉。 辰藜言尽于此，他把安素阳曾送给他的钻戒取下来还给他，即是连同他的心一起还给他，然后他决然转身离去，仿佛抛下一切，远离这万丈红尘。 然后，他们从此，再无瓜葛。 辰藜的一句结束，让两个人都心碎了个干净。 辰藜的内心亦是远没有表面看起来的这样平静从容，在他转身的瞬间，终是无声地淌下泪来。 十年的等待与思念，在此刻化作心酸，铺天盖地朝他袭来，强烈的悲伤让他的心脏在一瞬间疼得麻木。 安素阳从未觉得自己的人生如此时般的悲凉，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辰藜远去，而他却再也没有勇气，再也没有任何资格去挽回，他们仿佛是注定要错过一样。 他双目失神，像是骤然间失了魂魄，明明悲伤不可抑制，可是眼里的泪水像是已经流干，干涩得再也流不出眼泪来了。 映着雪夜路灯下的琉璃灯火，蓝钻在眼前闪烁着微光，提醒他往事已不可追回，一切都面目全非。 这一刻，安素阳终于意识到，他终究是和他错过了，他似乎是隐隐明白了辰藜的用意，而也正因为明白所以才更加心痛，他不由自虐般地想，这又是你对我的温柔，每次都是这般近乎残酷的温柔。 然而，一面是深深的愧疚，一边是刻入骨髓的爱，此刻将他一颗心生生撕裂开来，鲜血淋漓，疼得他险些窒息。 因着这阵忽然袭来的痛楚，安素阳不由蓦得抬手捂住了胸口，径自蹲下了身去。 而他的脸色几乎是同时肉眼可见地白了下去，他低垂着眼眸，额头有冷汗不停地从脸颊滑落。 那晶莹剔透的水光像极了眼泪，映着街头璀璨的灯光，那一瞬间，他那张流着泪痕的侧脸，无端地显得异常凄美又哀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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