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安素阳又不忍就这样死去,他惊慌地用最后的力气从浴缸里挣扎了出来,凭着最后一丝意志力忙哆哆嗦嗦地开始给自己包扎伤口,整个人都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是惩罚吗? 安素阳哽咽着想,我宁愿相信这是命运对我的惩罚,惩罚我不肯相信,你是爱我的。 那么我接受这样的惩罚,永远带着对你的爱和歉疚,苟活下去。 就这样又过了两天,苏婠想着安素阳出差去了,工作室也不知道最近什么情况,本来安素阳现在就是个不省心的,她很担心工作室不知道哪天就被他玩倒闭了。 于是苏婠在忙完公事之余,便亲自莅临安素阳的工作室,就当是替安素阳视察视察工作了。 这天下午,日程暂且没有安排,苏婠便带着自己的助理直奔安素阳的工作室。 安素阳的小助理姜漫同学见老板的母亲突然大驾光临,她便忙停下手头的工作,十分热情而恭敬地将苏婠请进了会客厅里,好茶好水地招待着。 由于安素阳最近玩失踪,得力助手姜漫同学可谓是任重而道远,工作室里事无巨细,都得根据轻重缓急尽量处置妥当。 好在工作室里其他小伙伴也很给力,目前工作室稳定运行,也没在这种时候给安素阳添什么麻烦。 这会儿苏婠坐在会客厅里问起工作室最近的运营情况,姜漫同学便站在旁边老老实实地开始汇报起了最近相关的一些工作。 听着姜漫的汇报,苏婠大抵是觉得还算有条理,最后不由满意地点了点头,她垂着头拿着勺子搅动了两下手里的咖啡,终于不再多问什么了。 苏婠正想着也不便再继续打扰下去,在此静坐一会儿,便打算开口辞去了。 然而姜漫同学这个时候偏偏不甘寂寞,斗胆多问一句道,“那个夫……夫人,我们老板他偷不是……请病假还要请多久啊?他现在在家休养得怎么样了,他再不来有些比较重要的合同之类的,我没法交代和决策啊。” 此时姜漫同学一双真诚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苏婠,一不留神差点就要把请病假说成是偷懒了,就差把我要告状几个大字写在脸上了。 也不怪姜漫同学想要告状,主要是安素阳最近时常失联,消息回复电话回复都很不及时,这就让姜漫同学很难做了,但是她又憋憋屈屈不敢贸然打扰老板,只怕安素阳是真的已经病入膏肓了。 毕竟安素阳消失之前,确实整个人的状态看着不太好,但是安素阳间歇性玩失联,持续性玩失踪,这都快要一周了,安素阳再要继续翘班,这群龙无首的,他们这些下面的人就真的干不下去了好吧。 然而此刻苏婠闻言却茫然片刻,随即她像是终于意识到了什么,猛地从沙发里站起身来。 因为她一时太过慌乱,面前台上的咖啡杯被她起身的动作瞬间带翻,嘭的一声砸碎在了地上,白瓷碎片和咖啡就这样淅淅沥沥地淋了满地。 姜漫被这动静吓了一跳,不由条件反射般地朝后退开了两步。 而苏婠忽然像是不可置信般地,抖着声音反问姜漫,“素阳不是说他出差去了吗?他根本就不在家啊。” 姜漫惊得蓦地瞪大了眼睛,甚至有一瞬的错愕,她下意识捂住了嘴,终于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什么话了。 “所以他这几天到底是去哪儿了?”苏婠紧咬着嘴唇恨声说着,此时她紧皱着眉头,神色间已是一片慌乱之色。 而姜漫像是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只是傻愣愣地站在一旁,一时间答不上话来。 苏婠的助理这时忙在一边提醒她先给安素阳打个电话,看能不能接通。 苏婠这才回过神,强作镇定地给安素阳打电话,可是打了好几个过去,就是无法接通,这下可把苏婠急疯了。 原本苏婠想着安素阳忙于工作,便也没有天天打电话去打扰他,她还是三天前跟安素阳打过一次电话,因为安素阳说自己在忙,没说几句话就挂了电话。 直到这时才后知后觉出不对劲来。 姜漫也忙看了看手机里,安素阳给她回复的最近一条信息,刚好已经过了二十四小时了。 苏婠见安素阳最近还是有在回复姜漫的信息,便稍稍放下心来,决定先想想安素阳平时都去过哪些地方,几个人想来想去,仍是有些不得章法,于是姜漫便提议直接报警。 许是母子连心,苏婠这时在慌乱之中总算想到了一些眉目,几乎是很快就大致揣测到安素阳很有可能在的几处地方,她便想先去找找碰碰运气,实在找不到了再考虑报警。 毕竟时隔这么久了,如果真出了什么事,估计早就来不及了。 但是苏婠很抗拒去想这个可能,她宁愿坚信安素阳现在安然无恙,他只是偶尔想偷个懒而已。 于是等苏婠找到安素阳的时候,眼前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 客厅的地面上扔了满地的手稿涂鸦,连餐厅里的饭菜也被打翻在地,而最后,苏婠在厕所门口看到了正吐得翻天覆地的安素阳。 许是吃睡都存在问题,安素阳本就清瘦的体格竟在短短几天就消瘦得不成人形。 苏婠看着一身憔悴的安素阳,不禁愣在了门边,这一刻她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形销骨立,行将就木的人是她的孩子。 安素阳吐完之后才慢慢挣扎着站起身,大抵是吐得太难受了,他忙拿着水杯不停地漱口,但他的反应看上去依然有些迟钝,甚至是过了一会儿才意识到门边似乎是站了个人。 他后知后觉放下水杯朝门边看去,见到是苏婠他第一时间也不由愣了愣,随即才开口唤道,“妈妈,你怎么在这儿?” 安素阳的声音令苏婠一瞬间回过了神来,然而苏婠听到安素阳这样虚弱的声音,她情不自禁几乎是立刻就捂着嘴哭了起来。 苏婠冲上前去紧紧地抱住了安素阳,流着泪哽咽道,“素阳,你不要吓我,你不能这样下去了,你不要折磨自己了好不好?你看看妈妈呀,妈妈在这里啊,你真的就这么难过吗?你这样丝毫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你对得起我和你爸爸吗?” 安素阳动作有些迟钝地回搂住苏婠,他此时感到愧疚不已,沉默片刻后,他才开口安抚道,“妈妈,我也不想难过,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好的,你就再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此时安素阳执着地说着,神色间看上去似乎还是有些黯然神伤的样子,但他的话里又似乎仅存了最后的一丝倔强。 是的,他现在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来接受现实,他相信时间是抚平一切伤痛的良药,即便伤口不能恢复如初,却能不再感到最初那样锥心彻骨的疼痛,从而最后只剩麻木,对这荒诞世事的麻木。 苏婠却无论如何不能看到安素阳再这样继续自伤下去,一遍遍哭着恳求道,“那你现在就跟我回去,你不能一个人这样下去,妈妈会陪着你,或者我让尤绯现在回来陪你,妈妈求你了。” “不要,”安素阳忙摇头阻止,“不要让尤绯知道,我暂时不要见她,我这幅样子会吓到她的。等我好了我会愿意见她的。” 安素阳知道自己现在这副样子肯定很不像话,说到底,他可以颓废给任何人看,但唯独不能摆出这副样子给季尤绯看,这样他的自尊不会允许。 苏婠此刻心疼不已,哪里还会在乎其他,见安素阳这样坚持,她便忙改口继续劝道,“那你也要跟我回去,你爸爸在家等我们,他虽然从来不说,但是他心里总是担心你的,你就跟我回去见见你爸爸,让他安心好不好?” 对于母亲的哀求,安素阳向来是没有办法的,原本他就只是不想让父母为自己担心,但是现在他这样都被苏婠给发现了,倒也没有继续隐瞒的必要了。 因此最后,安素阳不得不跟着苏婠回到了家里。不过他手腕上的伤,还是被他藏得严严实实,轻易不敢被人发现。 此后时间一天天过去,此后在苏婠的监管照料下,安素阳似乎是缓过来了,又或许是,他还残存了那么一点求生的意念,因此整个人看上去总算不是那么的毫无生机,也没有那么消沉了。 直到他和季尤绯的婚期被提上日程,在婚期临近的前一个月,季尤绯即将回国完婚的前一周,安素阳的情绪又开始起伏不定。 他对即将举行的婚礼打心底地抗拒,经常没有由来的感到恐惧,心悸焦虑,甚至仿佛是随时都能晕过去。 因此事实就是,还远没到举行婚礼的时候,安素阳就开始恐婚了,而时间越临近一天,他就越是焦躁。 或许是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安素阳便开始下意识地去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于是他去宠物店里买回了一只狸花猫,然后安素阳就开始花花花花地叫它。 此后每天定时定点的,安素阳必须要牵着小猫绕着小区对面的公园里走一圈,散步的同时也当散心。 公园的南边有一条小河蜿蜒而过,河面不算宽,大概只有十多米的样子,河中水流平缓,但是水的深度却很是可观,因为偶尔会有打渔船和几叶轻舟从河中飘过。 这天安素阳正牵着小猫顺着河边不紧不慢地散着步,然而他散着散着,突然又开始有点抑郁了,走着走着就控制不住地往一处短窄的木码头去了。 他在码头边上蹲了下来,朝着水面就开始唉声叹气,他一脸愁苦,一个想不开就开始顾影自怜。 他对自己的遭遇一度感到十分惋惜,脑残一样地开始设想曾经的各种如果,如果他从没有遇见过辰藜,或者如果他没有质疑过辰藜不爱自己…… 只可惜,人生没有如果,悲伤和哀叹无济于事。 要不……就从这儿跳下去吧,一了百了。安素阳如是想着,顺手摸了两把在自己腿边绕来绕去的小猫咪。 这么想着,安素阳随后还真的不自觉伸出手去试了试河里的水温,不过待他的指尖刚触到冰冷的水面之时,安素阳就被刺骨的河水冰得一个激灵。 “呼……好冰。”安素阳一个条件反射就忙把手又给收了回来。 然而下一瞬,原本安素阳还正搁这儿犹豫jump or don't jump,忽然自他身后飞来了一个足球,这球还跟没长眼睛似的,精准无误地径直砸安素阳脑袋上了。 不过这一砸不要紧,安素阳瞬间就被吓了一跳,脚底一个打滑直接扑通一声就失足掉进了河里。 掉进河里了也不要紧,关键是他因为没留神,掉进河里的时候脚还崴到抽筋了。 像安素阳这么倒霉的也是没谁了,简直衰得一匹。 一旁的猫咪因为体积娇小,侥幸逃过一劫,但还是被安素阳溅起的水花吓得炸毛了,眼见主人就这么掉进了水里,猫咪急得原地打转,蹦来跳去地不停喵喵叫。 二月里正是春寒料峭的时候,河水冰冷刺骨,安素阳掉下去的一瞬间整个人就被冻僵了,又因为腿抽筋了,他便是连挣扎都做不到,只能任由自己的身体直直地往水底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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