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耳畔呼吸变得平稳绵长,才将他轻轻抱起送回房间,关门离开后,拿起手机拨通一则电话。 城市另一头,肖潇正在灯火通明的房间伏案敲着报告,一旁手机忽然亮起,她将目光扫过备注,不用猜都知道这通电话所为何事。 “临总。”接到电话第一句话,她问:“小初又怎么了?” 没有寒暄,临颂今言简意赅,将刚才的事迅速跟她说了一遍。 “这样么,确实不正常。” 肖潇听完陷入思索:“就算是真的非常怕狗的人,按理也不会有这么极端的反应。” “照你描述的那样,小初的情况更像是受到过重大伤害后被造成了心理创伤,因此对相关事物有了应激反应。” 重大伤害? 临颂今不由皱眉:“你的意思是,他可能被狗咬伤过?” 肖潇:“可能性很大” “但是他身上没有任何被犬类伤害过的痕迹。” 临颂今非常肯定,他帮宁初洗过澡,很清楚宁初全身上下除了摔下楼时弄出的伤,没有其他任何遭受过严重皮外伤的伤疤。 而犬类牙齿锋利,严重被咬伤之后没有可能会连一点痕迹都不留。 “这样么......” 电话那头传来有规律的嗒嗒声,是思考时指尖有规律地敲击鼠标所发出的声音。 “也有可能只是被吓到之类。”肖潇给出猜想:“但那样的程度没道理会对他的潜意识产生这么深的影响......” “临总,我现在暂时无法仅凭您的描述作出判断,等忙过这些几天,我再亲自过去一趟,具体情况如何,我得从小初本人身上了解才行。” “以及如果在这期间小初还有其他什么异常情况异常反应,您都可以告诉我,或者详细记录下来,等我过去时再详谈。” 临颂今应下,很快挂断了这通电话。 站在夜景辽阔的客厅阳台前,他的目光没有固定着落点,脑海中反复出现的,都是宁初浑身颤抖缩在他怀里,面色惨白受惊眼中的模样。 过去许久,他闭上眼沉沉吐出一口郁气,又一次拨通了的电话。 章易听来也是刚到家,电话接通后规矩叫了一声临总,随后是杯子被放在木质桌面的声音。 临颂今:“查得怎么样了?” 章易跟他一样连轴转了一天,灵光的脑袋难得卡壳一秒。 所幸很快反应过来老板所指的事:“刚收到回复的邮件还没有来得及打开,您稍等一下。” 他动作很快,开机登录点开邮箱,如实转告:“抱歉临总,没有找到。” 临颂今:“范围是在雷利?” 章易:“最开始是,不过出于个人行踪大多不固定的考虑,我们将范围扩大到了整个北卡罗莱纳州,但都未曾发现有沈翠翠这个人的存在。” 语毕之后,听筒久久没有传出声音。 章易等了一会儿,恭敬询问:“临总,需要把查找范围再扩大吗?不过随着范围扩大,耗时也会更多,短时间内可能出不了什么结果。” “继续找。” 临颂今抬头用力按了按眉心,遮住隐隐浮出的几分急躁:“把对宁初学籍查找的范围也扩大,卡州所有排得上的号的学校都查。” * * 宁初:【对了,我想养一只虎斑,没有虎斑的话,奶牛猫我也可以。】 宁初:【缅因么,威武是威武,可是太乖太温柔了,今今不爱说话,我得给他整个热闹的。】 宁初:【我喜欢虎斑那样活泼皮实的,还有奶牛那样帅气有病的,有趣,然后再教他们跳到今今脑袋上犯贱,想想就好玩!】 ...... 他说起喜欢的事物会停不下来,一茬接着一茬,到了终于暂告一段落中场休息时,看见米嫣这样回复他: 米嫣:“宁初,这些事情,你已经跟我讲第三遍了。” 啊? 宁初眨巴眨巴眼睛。 讲第三遍了吗?他怎么没有印象? 抱着积极求实的态度,他点开聊天记录,输入一个关键词虎斑奶牛。 结果跳出来,好吧,还真是。 同样的话在短短不到一星期时间,他居然都翻来覆去讲了三遍。 米嫣:【忘了?】 宁初:【没有啊,重要的事情说三遍,这是一种强调句式,懂伐。】 米嫣:【......】 米嫣:【/海绵宝宝吐泡泡jpg.】 宁初歪着脑袋盯着海绵宝宝看了会儿,没有回复,往上翻了几页将两人刚才的聊天内容又看了一遍,垂头放下手机。 他记性真的越来越差了,总是记不住事,有时候上一秒刚说完的话,下一秒就可能忘记。 就像那晚一觉醒来,今今问他有没有不舒服时,他一时都不记得自己曾在昨晚被狗吓到,一脸单蠢地回答:“我睡得很好,没有不舒服啊。” 而且开始丢三落四,自己收拾的东西转头就忘了放在哪里,又得一通忙找。 过午饭时间不到两个小时就会忘记自己吃没吃;一觉醒来看见外面天色会忘记到底是上午还是下午,还是已经又过去一天。 有时甚至还会记忆混乱,会忘记自己失忆的事,回以为他们都还在高中那会儿。 有天晚上米嫣给他发消息问他是不是休息了,他看一眼不到11点的时间,回复米嫣:【这个点还没有下晚修呢,你在教室偷偷玩手机不怕被老师发现收走吗?】 米嫣:【宁初,大学以后就没有晚修了,而且导师不收学生手机。】 大学? 导师? 他噼里啪啦打字的手顿住,盯着米嫣的回复看了好久,又抬头看了看自己所在的房间,喔,才想起来现在不是八年前了。 米嫣已经是博士,不是被约束得密不透风的高中生了。 还好他有没见过世面的皮做遮掩,米嫣没发现不对,只是以为在他的认知里,中国的学校从小学到大学是异曲同工的严格管理制。 怎么会这样呢? 他不解地敲了敲自己脑袋,想不通。 怎么就不灵光了? 对了!是不是因为他太久没念书了? 从前班主任翻来覆去说过,人的脑子不比其他东西会在使用时损耗,只会越转越灵光。 那个时候他只把这句话当初老板骗他们多刷题的邪恶伎俩,现在想想,忽然觉得很有道理。 他默默把这件事记下来,当然知道自己脑子脑子可能记不住,所以为保险起见,在备忘录上也写下来。 又一段时间之后,临颂今有事需要出差几天,临走前一晚收拾行李时,眉头就没松开过。 宁初坐在床上,看着看着,不知不觉把自己的眉头也看得拧了起来。 他想,是不是这一趟出差的工作很难,不好处理啊? 而临颂今在行李收拾到一半的时候忽然停下了,转身看向他:“宁初。” 宁初下意识坐直了:“啊?” 临颂今:“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宁初睁得更圆:“......啊?” 他知道今今出差在南城,一座热带城市,飞机过去要飞接近三小时。 不得不承认在听到时,他有一瞬间的心动,但很快扣着指尖犹豫:“可是会耽误你工作吧?” 临颂今:“不会,你在酒店等我。” 宁初:“可是那跟我在家等你不是一样吗?” 临颂今估计也是想到这点了,沉默片刻,似放心不下:“你一个人在家可以么。”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 宁初当然点头。 临颂今眉头没有松开,但到底还是放弃了带他一起这个想法。 两天坐一个长途的来回对精神消耗很大,尤其对处于身体恢复期,需要好好休息的宁初来说更甚。 出发之前,临颂今像个即将远行却不放心家里生活不能自理的孩子一样,叮嘱了他许多事,离开之后也是消息频繁。 说到底还是对他的迷糊不放心,三餐都会定时提醒他,让他吃完时跟自己说一声,免得看一会儿电视又会忘记自己吃没吃。 客厅走廊和房间都备了一盏可以靠定时自动启停的落地灯,夜幕降临前就会自动打开,宁初就是一觉睡过头,无论何时醒过来也不会出现房子里黑压压一片。 他不用动手做任何活,操心任何事,一切都很完美,除了有些无聊之外。 没有今今在,生活真的一下无聊了很多。 虽然两人在一起时也不会有多少对话,但这样的感觉强烈到没有办法忽视。 像是一直安安静静生长在身体里的东西忽然缺了一块,不痛不痒,就是不习惯。 一天过得无所事事,一天过百无聊赖,又一天过的咂不出丁点滋味。 想要养只小猫的念头又冒出了点头。 如果能有只小猫陪着,是不是就能好一点了? 傍晚时分,他吃过晚饭坐在客厅,电视里的动物世界正好在介绍锈斑豹猫,他很认真地看了一会儿,然后拿起手机去找猫舍老板的电话。 结果手和脑袋劈了叉,脑子里想的是电话簿,手上却很自然地点开了备忘录。 再然后,就看见了自己在几天前夜里心血来潮留下的一句话: 【小宁,记得多看书,不然要变笨蛋了!】 啊,对了,看书。 幸好记了备忘录。 不然又抛到脑后跟去了。 没有拖延症的小宁同学立刻将想法付诸行动,他关了电视起身去书房,开始在占墙两面的书架上挑挑拣拣。 临颂今书房有很多书,只是大多专业性极强,他实在有心无力,其他就是常规的社交类书籍,看似受众会更广,但宁初随便翻阅了几本 ——不行,毫无看下去的欲望。 好枯燥。 而且这类书几乎本本崭新,像是收到拆了封塞进书架后就再也没有动过。 看来今今和他想法一样。 就没有一点有意思有不用动脑筋,纯纯打发时间的书吗? 他将手里的《沟通巧计大全》放回原位,继续一格一格往前扫瞄,试图从中找出一本格林童话,聊斋也行。 意料之外的是最后书没找到,倒是被他发现了一个比书更有意思的东西——一只琴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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