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着颠颠重量,里面好像真的装了一把琴。 它被挂在很不明显的柜子侧面,等于被卡在柜子和墙的缝隙之间,难怪之前进来那么多次都没有发现。 宁初小心翼翼将琴包取下,沉甸甸抱在怀里,转身发现书桌上已经没地方放了,只好就地蹲下放在地上。 拆开前,他想象过里面可能是吉他,可能是小提琴,或者阮,枇杷,二胡...... 就是没有想到会是一把马头琴。 深黑色马头点缀着隐约的蓝纹,深黑色琴身上描绘着白色描金边的花纹,大片小片,像一丛铃兰,更像一片已经凋零荒芜的枯枝。 很漂亮,乍见惊艳的漂亮。 但是这样一把乐器出现在这里很突兀,拥有它的人是今今这件事也很突兀。 他不记得今今会拉马头琴啊。 同客厅主卧一样,书房地上也铺着一层柔软的地毯,宁初就地盘腿坐在地毯上,身边是已经打开的黑色空琴包。 他歪着头,仔细打量着面前倚着墙的马头琴,一种对他来说很陌生的乐器。 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好像想到了什么,可惜等他追着这一丝线索想到再深入时,又发现什么也想不起来。 也许是对戏新事物的新奇,也许是上面的铃兰让他觉得怀念,他就这么坐着,看了好久,舍不得装回去。 叮咚。 手机响了一下。 他低头看见屏幕上探出一条微信消息。 打开,发信人是米嫣,信息内容是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对穿着萱中校服的男女。 在只有两个人的教室,他们一个坐在课桌上,一个坐在椅子上,相视展颜。 经过精心调色后分外明媚的阳光穿过窗外层层树荫落了他们一身,将两双眼底的情意照得透亮。 米嫣:【他们今天结婚了。】 他们,宁初记得他们。 是他和今今的初中同学。 但是结婚,结婚...... 宁初目光再次上移到图片,点开大图。 他实在卡壳了很久,不能理解这两个字。 结婚,初中生这么早就可以结婚吗? 不记得,只记得这个男生向女生表白时,今今刚出院回家不久。 那时班里的人爱凑热闹,当所有的人都在为他们的恋爱欢呼时,只有宁初独自坐在后排,拿着同学借他的旧手机,抓紧闲暇时间给今今发消息。 宁初:【可是今今还没有回学校。】 宁初:【他一定很难受,我知道的米嫣,如果不是难受到不能说话,他不会不接我电话的。】 时间逻辑被一张照片扰乱,他又陷入了混乱的记忆链,以为自己还在上初中,还在对他来说最深刻最难熬的那段时光。 宁初:【我就知道他打了临澜,他爸爸一定不会轻易饶过他,临澜说他被他爸爸打了,打得皮开肉绽了还要罚跪,凭什么啊,明明被欺负的是今今,为什么受罚的也是今今,他才出院啊。】 宁初:【真的好想立刻就带着他从那个家里逃走,走得远远的,跟那些人再也不见。】 宁初:【可是我做不到米嫣,我实在太没用了,我去不了他家,见不到他,就连帮他吹一下伤口都做不到,只能装作毫不知情,像个笨蛋一样每天跟他聊天。】 宁初:【我好害怕啊,他爸爸会不会一气之下把他送走,我会不会再也见不到他?】 宁初:【都怪我,那个时候我就应该想别的办法赶走临澜,不应该那么莽撞冲进去,如果我不去,临澜肯定就不会想到拿我去威胁今今。】 宁初:【那样的话,今今是不是就不会去小巷子,也不会有后面这么多事了?】 记忆倒流,多年的郁结也跟着卷土重来,他忽然难受得很,用手掌使劲拍了拍心口想把它拍散,却无能为力。 他只能低头蜷起身体,掌心压在胸前,想用这样的方式让自己好受一些。 他忘了米嫣是在高中才认识他们,更不知道在远隔千里的地方,有人正在为他混乱不正常的逻辑言语从疑惑到震惊,不可置信,却又陡生恐慌。 宁初:【英语老师进度拉得太快了,一个人记两分笔记真的好累。】 宁初:【我还总是做噩梦,梦见今今被送走了,把我忘了,许多年后重逢都没认出我来。】 宁初:【米嫣,他真的还会回学校吗?】 宁初:【我好想他。】
第27章 宁初没想到出差早就定好了返程时间的临颂今会提前回来。 彼时, 他已经从长时间没有得到回复的聊天中意识清醒,才发现自己竟然向米嫣透露了这么多。 撤回已经来不及,忙慌想要补救, 谎称自己是在开玩笑,觉得说不通, 又改说法解释自己刚刚睡着时做了噩梦, 没清醒。 宁初:【我都是胡说瞎讲的,没有那些事,你不用理我!】 宁初:【我的换季后遗症就是容易脑袋不正常,你知道的,我以前每次一到换季就感冒。】 宁初:【当我是开玩笑的,你别告诉别人, 不然别人会笑话我的。】 …… 可无论他怎么解释狡辩,米嫣也没有再回复。 宁初心头阵阵发凉, 想着自己完了, 竟然就这样把今今的秘密给透出去了。 怎么这么笨呢? 今今肯定不会希望这些事被其他人知道的, 他怎么就这么笨? 从傍晚到夜深, 他越想越心慌, 点着和今今的聊天框进进出出。 他犯了错了,想跟今今坦白认错, 可又怕今今会因此讨厌他,跟他翻脸生气,甚至一怒之下把他赶走。 好不容易,好不容易今今对他的态度好起来,好不容易他们的关系缓和, 他不想已经趋于平静的生活又被搅乱。 陷入自我意识困境的人是不会发现自己思虑过重,更不会察觉自己想的东西越来越天方夜谭。 他只是潜意识将一切做出最坏的的考虑, 以至于看见本应在另一座城市的临颂今忽然出现在家里时,第一反应不是惊喜,而是惊吓。 完蛋了,他想。 今今居然这么快就知道了。 不仅知道了,还特意连夜赶回来跟他算账,这是有多生气? “今,今今……” 他手足无措站起来,想要解释,却又因为事实如此无从解释。 然而意料之中的责骂并没有到来。 今今只是大步从门口进来,握着他的肩膀迅速将他从头到尾检查一遍确定完好无损,随即直视他的眼睛正色询问:“宁初,认不认得我是谁?” 宁初被他问得一愣一愣:“认,认得,今今啊。” 临颂今:“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哪?” 宁初:“在萱城,我们家里。” 临颂今:“记不记得你现在多大?” 宁初下意识想说17,好在脑子反应过来,又往上加了个8:“25。” 听完他的回答,临颂今终于松了口气,捏着鼻梁仿若如释重负。 而宁初仍旧一头雾水:“今今,怎么了吗?” 临颂今摇了摇头,什么也没有回答,牵了他转身往外走:“我们出去一趟。” 宁初茫然跟上:“去哪?” 临颂今:“去医院。” 十一点,时间不早,却是萱城高架上最繁忙的时候,接踵的尾灯串联成一条红色长龙,一直延伸到道路尽头。 宁初偷偷观察着临颂今。 他还穿着正装,领带打得一丝不苟,侧颜轮廓优越,眸子隐在暗夜中有些难辨,但绝不像是生气的模样。 是他猜错了,难道今今还不知道? 可如果不是因为那样,为什么要提前结束出差赶回来?忽然带他去医院又是为什么? 他拿出手机悄悄看了一眼,和米嫣的聊天还停留在他亡羊补牢的解释上,那边一直没有回复。 他犹豫了一下,转头去看临颂今,把疑惑问出口。 “工作处理得差不多了。” 临颂今刚和周南笙通完电话,对提前回来的解释言简意赅,至于另一个问题:“之前给你约了恢复期的全身检查,日期到了。” 日期到了就一定要赶着在刚到这一天去?他一直以为体检是不管什么时候去都行来着。 不过他没有不识好歹到这个程度,将这个问题咽了下去,没有继续发问。 到了医院,临颂今照例陪着宁初走完一遍检查流程,在最后宁初跟着护士去血糖检测时,他往走廊反方向进了周南笙办公室。 “是怎么发现不对的?” 周南笙面前摆着一份脑ct片和宁初其他项目检查结果。 “他有记忆混乱的现象,会把现在和过去的时间线混淆。” 临颂今在陈述中被自己提醒,意识到上次宁初问他不怕被老师收缴手机可能也是同样情况,并迅速将最近一些不起眼的小事都串联起来。 “他的记忆力可能是变差了,有时一句话会在无知觉中重复很多遍,自己却意识不到。” “生活里的一些小事,或者一件小物品的摆放也会不记得,尽管那些一开始是他在亲手安置,我肯定在他刚失忆醒过来时没有这些问题。” “最近他的精神状态也不算好,变得比之前更易困嗜睡,不知道失忆给他造成了后遗症,这种情况对他的身体有没有影响?” “嗯……后遗症的可能性很大。” 周南笙仔细看着面前的结果报告:“但我更偏向于不是失忆造成,而是在失忆之前,也许曾发生过什么严重刺激了他的脑神经。” 说完顿了顿,继续补充:“而且很可能这种刺激不是一天两天,是稳定经过一段时间的面向大脑的持续性刺激。” 临颂今显而易见沉了脸色,周南笙一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是不是又想问为什么之前那么多次没有检查出来?” 临颂今不言语,算是默认。 周南笙也很无奈:“后遗症这种东西不是说检查就能检查出来,主要它的发作很多时候没有预兆,我们只能给出可能性的推测,没办法具体回答。” “而且你所描述的情况和检查结果来看,小初的这种后遗症更多是存在于精神层面,生理上的检测难度就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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