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宏也说不清,他和贺仪接吻,不再那么排斥肢体接触。 但他总觉得这种关系维持不了多久。 像是场黄昏的落日。 直到某一天,贺仪回来说:“杨福生被查了。” “什么!” “被查的不深,人没事,就是交罚款。”贺仪说,“你以后别干这个了。” “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不告诉我?” “今天早上说的。前些天他也给你打过电话,说别轻举妄动。”贺仪说,“我就帮你砍了些下线。” “这么大事你……”陈宏皱着眉,“你怎么处理的?杨福生那边什么情况?” 他从贺仪手里接过手机。 现在他的联系人列表里就还剩几个以前的人,都是信得过的。 贺仪用他的身份语气给人发消息,各自给了封口费。 “那剩下的人呢?”陈宏问。 “也都掐断了。”贺仪说,“前些天我出去一个一个谈的,我说你被查了,他们巴不得跟你撇清关系。聊天记录我就监督着都删完了。” 贺仪说完点了点他列表里剩下的几个人:“这几个也都监督着删了,就留了你这边的记录。” 陈宏把他这些话来回捋了好几遍,看完把剩下的聊天记录也统统删干净,给杨福生打了个电话。 “你怎么天天不带手机?这边闹翻了天了!”杨福生语气炸毛,“把下线都收收,我看这波是个大的。” “得亏你跟那边代工厂的合同拖了几天,不然光违约金就得赔一大笔。” “我没事,下面人嘴严,夹着尾巴交罚款呗。这边大鱼多着呢,咱就是俩小虾米,还不够塞牙缝。” “……” 杨福生嘴巴跟机关枪似的哒哒哒说了一通,陈宏微微松了口气,但杨福生有句话让他又谨慎起来:“不过这单可不小,要是做了,估计就轮到了。” 做了。 但没做成。 和代工厂也没签单,但有购入原材料的单子。 说到最后杨福生心里也开始打鼓:“看天吧。” 陈宏说:“对了,我这边查的没这么严,你要不来待一阵子?” 杨福生想了想:“也行。”
第36章 狗也不在了 陈宏以前就一直在想退路。 无非是假如他真被查进去,贺仪怎么办。 但现在情况又不太一样了。 这个风口,他把杨福生叫过来,居然是为了逃开贺仪。 他挂断电话,不再看贺仪。 “杨福生……要过来?” “嗯。”陈宏说,“这两天吧。” “……” 陈宏把手机递给贺仪,贺仪拿着黑屏的手机来回转。 “不让他来行不行?” 陈宏叹了口气:“不行。” “你叫他过来是想躲开我吗?” “你觉得呢?” 贺仪眼底乍然有些慌张,他又站了一会儿,眼里蓄满泪花。边哭边拆陈宏身上的绳结。 陈宏本来不想搭理他,但看他这副模样又有些于心不忍。 “你哭什么?我还没处哭呢。”陈宏说。 贺仪拆了几个,还剩下几个。 他眼泪滴答滴答,吸着鼻涕往陈宏怀里扑:“是不是我都拆了你今天就走?” “……” “你走了我就不活了。”贺仪说,“你敢走我真不活了,我说到做到。” “走了又不是不回来。” “不行!你就是不想回来了。” 贺仪抓着陈宏胳膊,手都有些发颤。回过神继续问:“是不是除了这个没别的事?没什么特别严重的事吧?交罚款就行对吗?” 陈宏点点头。 “那就不让杨福生来了。”贺仪说完掏出手机想给人回电话。 “但谁也说不准,他那边查的严。”陈宏说,“你还记得冉冉吗?杨福生他女儿,现在都上小学了。” 陈宏循循善诱:“我叫杨福生过来是让他避避风头。” “他去哪避风头不一样?非要来这里?” “……” 陈宏抬眼,眼里没什么感情波动。 贺仪在一旁平静了好一会儿:“你是后悔那时候带上我了吗?” “带都带了。”陈宏说,“你问这些有什么用?” - 杨福生行动迅速,前一天说来,第二天中午就到了。 他提前发了机票时间,贺仪只好把陈宏放出门去接人。 但他也要跟着。 杨福生拎了个商务拉杆箱,见着贺仪左看右看:“我的亲娘啊!你吃什么长这么高?赶紧出道去吧,赚了钱养活我跟你哥!” 贺仪冷着脸,他现在比杨福生高出一个头,一张脸极其漂亮。在机场一站,回头率几乎百分百。 杨福生嘴贫,上车之后还在说:“你要是我儿子我高低把你送出道,去演电视,演一回半辈子吃喝不愁了。” “有女朋友了没?我要是长成你这样我一星期换一个。” “家长可不用担心找对象的事了。”杨福生说完看向陈宏。 陈宏一脸生无可恋:“赶紧闭嘴吧。” 车到了小区门口,陈宏把贺仪送下去:“我先不回去了。” 贺仪当即黑了脸:“不行。” “人大老远来,不得谈事啊?总不能把他送去酒店,然后我俩在家打电话谈吧?” 贺仪拉他就走:“回家。” 他气势很凶,但因为太瘦,没什么力气,直接被陈宏甩了一个趔趄。 “回什么回。” 陈宏迅速回到车里,关门放下车窗。 “在家等我两天,别闹,别找事儿。”他说,“听话。” 贺仪站在原地,看着车渐渐汇入往来的车流里。 他手机摔了,身上也没带现金,想拦辆车都不行。只能往家走。 这结果也是可以预料到的。 他现在开始后悔和陈宏说这件事了。 但不说他心里又打鼓,毕竟他不了解陈宏的生意。 他回家给杨福生打了个电话,记下酒店地址。陈宏在那边说:“就待两天,顶多两天就回去了。抽屉里有零钱,冰箱还有菜,你自己看着弄吧。” 这通电话并不能让人安心下来,事实上只要陈宏不在身边他都不会安心,甚至都无法自控。见不到那个人他就没来由地心慌,严重的时候甚至会发抖。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反正越来越严重。 他抱着狗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狗又开始闹,他只好出门遛狗。 直到天空慢慢变成青黑色,他牵着狗回家。 生活本来很好。 贺仪觉得“本来”的那种好,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不信陈宏两天就会回来,但还是按照人的要去乖乖等了两天。 第三天他在家里赖了一天,卷卷也在窝里赖了一天。 晚上的时候才发现狗窝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滩呕吐物,卷卷耷拉着眼,动都懒得动一下了。 贺仪慌忙给陈宏打了个电话,电话提示关机了。 听到提示音的那一瞬间他整个人都崩了,但还是强撑着自己找出零钱,带着狗去宠物医院。 没有手机什么都不方便。 贺仪还在医院借电话联系陈宏,但化验完医生就说狗不行了,应该是不小心误食了毒鼠药之类的东西,送过来的太晚,肾脏都衰竭了。 贺仪给杨福生打电话,杨福生电话是一阵忙音。 卷卷躺在宠物医院的台子上,耷拉着耳朵,强睁着眼。 它呼吸一次比一次沉重,但会在贺仪手过来的时候努力抬头蹭他的手。 医院还有一堆其他的宠物排队等着看病。贺仪不知道去哪里,只好又带着狗回家。 到家天都黑透了,屋子里一片漆黑。 怀里的卷卷体温还在,但已经停了呼吸。 贺仪把卷卷放在地上,自己也跟着蜷在了旁边。 他并没有觉得此刻他和卷卷之间有什么天人之间的隔阂,反而格外亲近。 仿佛他也是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死物一样。 他听到心脏跳动的频率,睁着眼。看着窗外的天空出现一点亮色。 凌晨四点多,家里座机响了。 响了好几声贺仪才怔怔回过神,失魂落魄拿起话筒。 “小贺,收拾收拾东西,我一会儿去接你。” 电话是杨福生打过来的。 “我哥呢?”他问。 “你哥之前在那边有个单子出了点问题,昨天已经坐飞机过去了。”杨福生顿了顿,“一个小时,收拾东西,捡要紧的拿,剩下的没用的就都不要了。” “有什么问题?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六点,最晚六点半必须走。”杨福生说,“一会儿到了给你解释。” 他说完就挂了电话。 贺仪愣了足足好几分钟,随后他翻箱倒柜收拾东西。 杨福生是打车过来的,过来了他发现贺仪已经找了搬家公司。 “没用的就不用收拾了。” 毕竟也带不了走,以后也不在这边住了。 杨福生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他发现贺仪眼周一圈黑眼圈,眼睛都肿起来了,正手忙脚乱指挥工人搬运。 工人们搬出几个大箱子,还有一些衣服被褥。 “小贺,这些东西……” “我哥呢?他怎么不来?” 杨福生咬了咬牙:“有个单子出了问题,合同上签的是你哥的名字……” “不是交了罚款就能解决吗?”贺仪崩溃地问,“他签了多少钱?” “……” “多少钱的单子啊?” “……” “杨福生你他妈说话,多少钱!” 几个搬家工人看这架势有点吓着了,都靠着墙边抬东西,其中一个没抬稳,箱子噗叽又砸到了地上。 贺仪赶紧检查里面的东西,转头的时候听杨福生小声说:“三百万。” 贺仪好像没听清楚,在原地愣了一会儿。 “三百万?” 他现在状态甚至有些吓人,眼眶里满是血丝,转过身崩溃道:“为什么签我哥?怎么不签别人就签他?……你害他的?” “不是我。” 杨福生现在就够憔悴,本来他想晚些告诉贺仪这消息,但他没想到贺仪比他状态还疯。 整个屋子都乱糟糟的。 这并不是三百万的问题,不是欠款,而是获利。如果被查到,这个数额放在刑法里面,对应的是量刑年限。 贺仪瞪着眼不说话,眼泪断了线似的往下掉。 杨福生说完不敢看贺仪,客厅沙发上有只卷毛小土狗,趴在那里一动不动像睡着了一样。他吸了口气试图缓解一下:“这狗……” “别动它!” 贺仪连忙挡在卷卷和他之间,杨福生这才意识到狗好像有点问题。 一动也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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