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里烟味重,灯光不太亮,好像在放唱片,墙上贴了不少歌星卡带的封面,邓丽君、小虎队,还有梅艳芳。 潭淅勉叩了叩台面,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叼着香烟的男人,也剔个寸头,一整条大花臂,眉眼带点凶相,不好惹。喻呈有点后悔来这里,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打耳洞。”潭淅勉倚在那,跟常客似的。 男人趿拉着拖鞋,斜乜了喻呈一眼:“几个人?” “两个。”潭淅勉看人不说话,又跃跃欲试替喻呈补充,“哦,他打舌头上。” 男人忍不住又看了喻呈一眼,似乎觉得这小屁孩的需求有点意思。喻呈下意识回避开视线。 “一个二十,一个四十。” 潭淅勉冲他笑,挺谄媚:“朋友介绍的,便宜点嘛。” “你朋友介绍的时候没说吗?我技术好啊靓仔。”那男人提起眼皮,“便宜点也行。看你是学生,一个十五,一个三十五。” 潭淅勉撇了下嘴,权当默认。 打耳洞快,先给他打。坐在那,用酒精给耳垂消毒。 “机打人打啊?”潭淅勉问。 男人叼着烟,拿着针过来:“我打。” “疼吗?”工具竟然比想象中要粗,喻呈看着针尖上的反光有点发憷,但又不好意思提出要走,显得太怂。 “我打比机打好。”男人站在那里,捏住潭淅勉的耳垂,找了下位置,另一只手把顶上的小灯打开,潭淅勉被刺得眯了下眼,还来不及反应,就觉得被蚊子叮了一下似的,男人撤开手:“好了。转一下那边。” “……” 墙上的影子影影绰绰,喻呈根本没有看清楚,就见潭淅勉站起来了,耳垂上亮闪闪的,耳洞用最简单的银耳钉塞上了,跟想象中一样,戴起来有点痞,配上利落的寸头看起来很man很有男人气。 喻呈觉得他的脸简直好看到碍眼,但他却在潭淅勉臭显摆的目光里露出觉得不怎么样的神情,也在座椅上坐下。 但舌钉显然没有耳钉那么简单,等舌头伸出口腔被工具完全钳住的时候,他控制不好吞咽口水,觉得嘴角湿漉漉的,在潭淅勉好奇又玩味的视线里一阵阵发窘。 他想退缩,也确实努力发出了一点声音:“潭淅勉。” 但听起来就像是荡、嗯、暗之类的乱码。潭淅勉不明所以,直到喻呈掏出手机想打字给他,这时发现宋东凭打来的三个未接来电。 感觉是什么急事。他指着手机屏幕,再指指舌头,男人把他松开了。 他吞咽了一下,终于可以说出清晰的话:“小舅舅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 小舅舅知道他们逃课倒没事,正好托他包庇。潭淅勉无所谓地说:“你回给他呗。” 喻呈就给宋东凭回电话,响了好多声都没人接,就在喻呈要挂断时候,接通了。宋东凭的声音还是不紧不慢的,但喻呈听完脸色立刻就变了,说着就往外走。 潭淅勉吓一跳,赶紧付了15块,着急忙慌地跟出去。 “怎么了?” 喻呈皱着眉往大路上走,一边拦车一边说:“你手机呢?” 潭淅勉被这哑谜弄得心浮气躁:“刚刚不是说了,落班上了,也没什么人找我……” “潭宁栩找你。”喻呈打断他说道,“她找你找不到,就找了小舅舅。” 潭淅勉也开始紧张起来了:“潭宁栩怎么了?” “脱臼了在急诊呢。” 瘉U溪U筝U骊D 作者有话说: 标题标斜杠/的是过去线,我知道可能有宝子不太爱看回忆,但这部分还蛮重要的,涉及到潭淅勉难追的原因,而且我自己感觉这一段男高还蛮好看的,也会尽量快一点过回忆线,希望大家还是能保持订阅,对我真的很重要,再次谢谢大家。 *阿鲁巴,大概就是那种几个男生把一个男生四肢拉开抬起来,然后找一棵树,用他的裆去卡树……但我朋友说,他们那叫风火轮,因为会抬着他绕那个树转。想像了一下我真的笑不活!
第47章 “你耳朵上是什么东西”/ 很早以前喻呈就知道,潭淅勉多少算个妹控。 他虽然嘴上很烦潭宁栩,可但凡有人真惹到潭宁栩头上,他绝对会睚眦必报,简而言之就是,他妹蠢只能他来说,别人算什么东西,也配讲他妹。 这回一听脱臼,还以为他妹被人打了,心里把隔壁班混混,上个月得罪过的校霸,以及高一个年级暗恋他妹的臭流氓挨个怀疑了一遍,气得在车上发抖。 喻呈说:“……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 “……让我知道是哪个孙子……” “电话里也没细说,不一定是被打了,可能是别的……” “晚上又没有体育课,摔跤顶多骨折,怎么会脱臼?” 喻呈不说话了,他也解释不清。 下车两个人一路飞奔,等跑到一附医院急诊,看到潭宁栩坐在门口的候诊椅子上,宋东凭蹲在那里仰头和她讲话,旁边站着赶来的宋西婧和喻翰景。小姑娘眼睛红红的,感觉哭过。 潭淅勉直接冲过去,上下扫视了一遍又看不出异样:“哪儿脱臼了?怎么了?谁打你了?” 潭宁栩上一秒还泫然欲泣,下一秒忍着一泡眼泪吸着鼻子瞪过来:“打你电话不接是吧?” “我……手机不在身上。” “那人呢?” “……” 人也不在班上。 “你知道多丑多丢人吗?那么多人看到。”潭宁栩声音低下去,还是很难过。 她今天班上做大扫除,五点半擦完窗户,跳下来有点累,刚打了个哈欠,就感觉下颌骨连接处像是滑了一下槽,然后就没办法合上嘴了。 一切都特别突然,她甚至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平常最普通的张嘴再合拢的动作,大多时候甚至意识不到这是一个动作,现在完全做不到,用力都做不到。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掩藏自己狰狞的面部,只能急忙用手遮挡着跑到教室里拿手机。 发消息打电话潭淅勉都没接。她急得要哭,想起潭淅勉今天有晚自习,又跑到高二理6班,路人有认识的同她打招呼,但她没办法讲出话来,只是埋头飞奔。结果到理6班,人也不在。 常苒在浙江办画展,潭安林在酒泉,离得最近的大概是在宁师大的小舅舅,潭宁栩只好给宋东凭发了消息。 万幸宋东凭及时看到,立刻回了电话。 “你不用说话,你听我说。”宋东凭的声音一贯静而稳,背景音是不小的风声,好像已经在赶路,“我大概七八分钟到你学校,你在高一三班对不对,我去接你。你休息一会。” 打完电话心里突然安稳了点,又想宋东凭是什么时候记住自己在三班的,估计连潭安林都不知道。 七分钟后,宋东凭到了三班,没找见人,又发消息。 “到了,你在哪?” “女厕所。” 小姑娘没处去,只好一直躲在厕所的隔间里,等宋东凭到门口了才挪出来,她低着头,马尾被她扯散了用来遮盖脸颊,又用手背挡住嘴,狼狈地流眼泪。 潭宁栩平时好跟自己顶嘴,也是自尊心很强很爱美的小孩,看她现在这样,宋东凭也觉得很心疼,抬手去别她的散发。 要搁往常,潭宁栩一定会嫌弃地避开,今天没躲,好像脆弱到需要安慰。 “把这个戴上。”宋东凭说。递过来的是个口罩。 他来得急,白色衬衣都汗湿了,还记得路过便利店给她买口罩。潭宁栩又想哭了。 然后打车去了最近的一附医院,宋东凭跑前跑后挂急诊,但急诊人不少,为了让潭宁栩早一点看上,惯来慢条斯理的人跑着去求大夫,可能的话帮她先看一眼。 其实还挺遭罪的,一开始还好,时间越久关节越酸疼,复位以后也会越难受些。一个外科大夫过来帮忙瞧了一眼,表情是司空见惯,但看人年纪小,又安慰了一句:“没多大事啊小姑娘,脱臼了。我找口腔外科的大夫下来,一掰就好了。” 两个人就重新坐在那里等。潭宁栩有点紧张,用手机打字:“掰的时候会不会疼?” 宋东凭说:“应该不会,很快的。” “有没有纸巾?” 宋东凭从口袋里掏出一包,抽出一张给她擦眼睛:“别哭了,没事。” 是那种无香型的。她之前抱怨过宋东凭的纸巾味道太难闻,他后来就不买那种了。可潭宁栩还是躲了一下。又打了串省略号:“我擦口水。” 因为没办法吞咽,来不及咽下去的口水就会溢出来。她觉得自己像生活不能自理:“我感觉好糟糕。” 宋东凭一边把纸巾伸到口罩里很轻地给她擦下巴,一边说:“每个人都会生病。” “等我老得动不了,流口水,小栩也会带着小孩来看我,给我擦口水。我们是家人,被照顾我也不会觉得羞耻。” 宋东凭比她大13岁,他会先老,也会先死,潭宁栩觉得这一幕好残忍,心里莫名发酸,把视线转开了。 十分钟后,口腔科大夫姗姗来迟,一边戴外科手套一边问:“怎么搞的呀?” 潭宁栩敲字:“打了个哈欠。” 看上去就挺滑稽的,但女大夫没笑:“不是外因啊。那你这个有可能是下颌神经紊乱,有可能再犯哦。” 眼瞧潭宁栩又要着急,她接着说:“不过复位很容易,自己也能弄,或者你家里人在吗?跟着学一下,下次掉了让他抬一下就回去了。” 说是说得简单,完全没学过医的谁敢乱掰人家骨头,谁又负得起这种重任。潭宁栩在那里为难着,宋东凭已经走上去了:“我学一下吧。” “你是?” “小孩的舅舅。” 谁是小孩,潭宁栩想反驳,但是她说不出话来。宋东凭看着她笑,一副终于做了回舅舅的得逞表情。 大夫搬来一把椅子,让潭宁栩靠墙坐下,把口罩摘了。 被急诊室里很多人看着,她觉得很难堪,也不想让宋东凭看,但宋东凭要学怎么帮她复位,就必须得给他看。 潭宁栩慢慢摘下口罩露出变形的脸,宋东凭这回没笑,也没有惊讶,就跟平常一样的眼神,专注地盯着大夫伸进潭宁栩口腔的手。 “你看,就这个地方,找一下位置。”大夫说,“让孩子头抵住墙,保持垂直,你往下用力。” “需要用一点力气的,得加点巧劲,太怕了不敢使劲的话,估计不行。”大夫一边说着一边再次加重力道。 宋东凭下意识扶了下眼镜,好看得更仔细,发现潭宁栩一双眼闭得很紧,泪珠挂在眼角,看起来很不舒服。他想,如果是他的话,要尽量一次复位,能减少一点痛苦。 第二次好像成功了,女大夫把手拿出来,说:“合上嘴看看呢。我看看牙齿对齐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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