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祝又说:“下午老班问我了,我跟他说你急性肠胃炎去医院了,你明天注意点别穿帮了。” 我没耐心再一个字一个字地敲,于是直接给他发了语音。 “能出来不?过来陪我喝两罐啤的,一个人在外面不敢喝,怕喝醉直接跳江里去了。” 没想到他直接一个电话打过来。 他劈头盖脸地问我怎么了。我感觉如果让我重述一遍这个事情,那下一个因为忍受不了自己太过傻逼而自杀的就是我。 我不想说,只回他六个字:“我有病。来不来?” 他骂我:“大晚上的,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的确有病。发个定位给我,现在出去找你,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听见他说这段话,我感觉心里被淹湿了一块,眼泪突然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止不住,好像要把中午没哭的那份给补上。 我立刻挂断了电话,怕被宋祝察觉到我哭了,因为他能笑我一年。 我上午才骂了纪礼爱哭,晚上自己就哭得跟个傻逼似的。更何况我还没失恋,笑死,根本没恋可失。 忍了一个下午的眼泪,因为宋祝的几句关心刹不住车,依他的性子能得意到二十年后的同学聚会。
第四章 光年 我都在网吧一道数学拔高题给琢磨透了,宋祝才匆匆赶来。 这里有很浓的烟味,他进来一手捏着鼻子,另一只手把我连人带书包都给拽了出去。 他问我:“到底怎么了?” 不等我回答又开始骂我,“你知道现在是凌晨吗?你自己发疯还得让我陪着,结果我半夜从学校翻墙出来,还被校门外一条野狗给追了大半条街。” “你说你不就喜欢个男人吗?顶多那个男人是你哥。你说你至于吗?跑到那种烟熏雾燎全是黄牙大叔的地方,还一呆就是十几个小时。” “万一被人欺负了你找谁说理去?我也是服了你,不长点心吗?” 我乖乖听训,一直“嗯嗯嗯”地应着,等他说完就抬手勾上他的肩,“别骂了别骂了。走,买酒去。” 我走进二十四小时便利店,拎着那十听装的啤酒就直奔收银台,宋祝硬生生半路给我截下。 他说:“祖宗,咱俩没一个会喝的,明天还得回去上课。四听就够了。” 最后我和他一人抱着两听易拉罐坐在江边的路灯底下。 现在不像夏天那样,坐江边喝酒吹风会很帅气。事实上已经临近新年,晚上气温很低,江边的风也很大,我俩就快要被吹成傻逼。 宋祝一边打着哆嗦一边陪我碰杯,他说:“谢迩,你真是我的祖宗。我上辈子是不是把你的庙给一把火烧了,现在你才来这么报应我啊。” 报应不报应不知道,不过我的确是他祖宗。 我灌了一口酒然后冲他傻笑,我说:“咱俩今晚住哪?我交的钱还够,不如去网吧凑合一晚?” 他无语了半分钟,显然很嫌弃那个地方:“去开房吧还是。” 我锤了他一下,“哥有老婆。” 我们俩在冷风中看江景,水里倒映着一排灯光的倒影,江边大厦的LED屏还在不停地滚动,星星居然很亮。 我的意识有点模糊,觉得大脑都转得不太利索,更不太愿意费脑子去想一些事。 于是我抱住自己的双腿,把下巴枕在膝盖上,侧过头和宋祝交代下午发生的事情。 我和他说:“我把我哥新号码给了他前男友,现在他们旧情复燃干柴烈火,我好难受啊。” 微醺的宋祝立刻欣赏地竖起大拇指,“这种傻逼事情只有你干得出来。我说你发什么神经,大晚上的把我拉过来吹风,原来是为了风干脑子里的水。” 讲话真是够损的,我说我不乐意理他呢。 我扭过头去盯着光晕犯糊涂,宋祝突然拍我的肩膀。我转过头去看他,他“咔嚓”一声已经拍下一张照片。 我莫名其妙又扭过头去不想理他,却听见他在背后小声咂嘴,“不错不错。眼神迷离,脸蛋酡红,动作茶艺,光线也正好。这叫什么词来着?” 他想了半天也没琢磨出什么词,我忍不住了,回头告诉他,“这叫清纯钓系。” 结果我刚回头就看见宋祝解锁了我放在地上的手机,戳着屏幕不知道在鼓捣些什么。 “你干嘛?”我问他。 他却神秘兮兮地把手机还给我,笑着对我说:“等着吧。” 又坐了十几分钟,中途我冷得几次提出想走,他都说再坐一会儿。然后又过了几分钟,他看了眼时间说要去尿尿,要我在这坐着,如果他没回来就别等了。 脑子不清醒的我没反应出来那句“别等了”到底有哪里不对,我只说我也想去,他却不让我跟着。 之后我一个人在江边坐着,双臂抱膝,两只手冻得通红,只能不停往手里哈气取暖。如果这时候来个路人,指不定以为我是卖火柴的小女孩。 大约过了五六分钟,一个人影走过来。我刚要抱怨他尿得太慢,结果一抬头就定住了。 段巡,我哥,就这么站在我面前,穿着风衣,双手插兜,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我仰头看他,一瞬间感觉我在仰视神灵。 他看见我身旁的四罐空啤酒瓶,眉毛拧得比大风吹起波澜的水面还要更皱。但从我这个角度看,他逆着光,整个人周身熠熠生辉,比燃着烟火的江边夜景还好看。 我还没欣赏完他那张脸,就听见他沉着声说,“你知道现在凌晨几点了吗?你一个人坐在江边喝酒?” 果然又是这句话,真没劲。 他的训话让我想起我买醉的起源——今天中午在他那里听见的种种。 他和前男友好不容易复合,大晚上的不促进感情跑来管我干什么? 那种烦闷的感觉又上来了,我第一次大声和他说话,我说:“不要你管,死了也赖不着你。” 他被我气笑了,“我是你哥。” 这句话算是触着了我的逆鳞,我什么也没想就爬起来把一个空铝罐往他衣服上砸。可它轻飘飘的,威力太小,只是摔在地上的声音大。 我冷声说,“反正你弟弟又不止我一个,没了我还有人愿意巴巴地叫你‘哥’呢。” 他一愣,没话说了。 我觉得无趣,没立场再继续争辩,于是转身就走。 没想到没走两步就被段巡从后面扣住了手腕,我想用力甩开却挣不脱。 他问我,“你去哪?” “跳江,”我试图用力掰开他握在我腕上的手,“放开我。” 他不放,我耍赖咬他,在他手背上留下一个清晰的牙印。他居然还不放手,我只能冷冷地看着他。 其实换在别的哪天我一定不敢对段巡这样大胆,但我当时因为酒精导致脑子不清醒,没思考过我怪他的立场是什么,也没想过我在他面前耍小性子的资格在哪。 他能出来找我其实已经是仁至义尽,尽到了一个作为哥哥的责任。如果我是他,遇见了这么一个不讲道理干涉我私生活的弟弟,我一定就把他丢江边吹干脑子里灌满的水。 可惜当时的我喝醉了,我依旧冷冷地看着他,活像抓住了老公出轨证据的正房。 我根本没想过他会突然一下把我扛起来,像背沙袋一样把我扛在肩上。这个姿势一点也不舒服,我的头往下冲血,刚喝进肚子里的酒就快要吐出来。 我拼命挣扎,像每个撒酒疯的醉汉一样朝他大喊大叫。 “段巡你放我下来!段巡你不是人!我他妈要吐了!” 我不停地挣扎着,可他置若罔闻,连脚步都不慢一下,可我是真的快要被他给颠吐了。 “我要公主抱!”我急了,朝他喊出了今晚最大的一声。 这一嗓子把我自己和他都喊懵了,他终于停住脚步,边轻笑着边把我放下来。 他放我下来的时候,我直挺挺地呆愣在原地像是一根罗马柱。等到他再把我打横抱起的时候,我像一个直角三角形的两条直角边。 我真不知道我是怎么脑子一抽说出那句话的,就是那句不过脑子的话让我瞬间从战斗版变成了迷你版,就是那种热气球熄灭泄了气的感觉。 我从出生到现在一共十七年,这是第一次被公主抱。 段巡倒是有心思嘲笑我,他颠了颠我这个直角边,笑着说:“搂住我的脖子小心摔倒,身体别那么僵。” 虽然很不合时宜,但是我哥这句话不免让我联想到,他提枪进去的时候应该也是这么说的。
第五章 易碎 虽然经过这么一闹我的酒意现在已经醒了大半,但我还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占点便宜。等段巡找我算账的时候,我就可以推诿是醉酒。 我现在觉得,酒真是个好东西。 于是我大着胆子用醉腔对他说:“你到底复合没有,和我说说。” 段巡叹了口气,“早就分了。号码是不是你给他的?” 我听见他的回应一下子开心起来,但我心虚,就没接他的话茬,倒开始小动作不停。 我原本拽着他双肩的两只手搭到了他的脖子上,我哥的脖子细长且白皙,像是天鹅颈。我的手绕着他的脖颈收束,小心翼翼地把头埋在他的肩上。 实际上,做这些动作的时候我的心就快要跳出来。 我终于明白,我对我哥的感情是“爱”,我爱我哥。 我早就背负上了沉重的十字架,哪怕永远当肮脏角落里的臭虫,我都会一声不吭,扮演一个哑巴。因为我说不出不爱他。 如果我和他没有血缘关系,在这个时候我就会直接捻上他水红色的唇,覆着他硌人的蝴蝶骨说爱。 我哥怕我会因为晚上坐摩托感冒,也怕这么晚送我回去会被爸妈骂,于是叫了辆的士把我送去他家。 他在厨房忙活姜汤醒酒茶的时候,我正躺在他的床上打滚。 我打开微信,想问宋祝他把我安排完了之后自己住哪。 我又不傻,猜得到是他为了助攻我俩,用我的手机给段巡发了信息,所以我哥才会过来得那么及时。那张照片估计也是拍给我哥看的。 我点开微信一看果然没猜错,但我没想到这个逼居然用我的身份说这种话。 Share:[图片] Share:哥,我喝醉了,在江边。 Share:[位置] D (哥):你一个人?呆在原地,手机拨号界面输110,我马上过来。 前面这些话说得还算正常,但直到我看到后面,脑子里只有一句——宋祝为什么要拿我微信发骚? Share:你还没夸我自拍好看呢QAQ。 D (哥):...... D (哥):好看。 “QAQ”......我直接上吊行不行? 我气得直接发语音给他,但还没忘了要压着声音,“宋祝,你可真他妈不是东西,你没事发什么颜文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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