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思年转身去水池洗手,疑惑至极。 他非常偶尔地做过几次饭,后来完全失去兴趣。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嫌麻烦。除了备菜做饭,收拾厨房才是最累人的。做饭时不可避免会用到锅碗,盛饭盛菜也得用碗,做饭时油烟到处飞溅,总之就是,麻烦且累。 也就只有像白母这样的做饭老手,能边做饭一边收拾厨房,吃完只需要洗吃饭用的碗和锅就行。戚闵行就算会做饭,次数应该也不多,但他的表现有一种十年家庭主夫的熟练。 白思年想到赵岭峰今天好像还讲了一句什么话,说戚闵行过去的事儿抖落出去?他看不上赵岭峰,没认真听过他说话,现在想来,赵岭峰能和戚闵行说上话就很离谱了。 “想什么呢?吃饭了。” 戚闵行用手背拍了下白思年,白思年回过神,手都被冷水冲红了。 “没什么,走吧。” 坐到餐桌旁,白思年还在想这事儿,戚闵行见他吃的慢,”是不是不合胃口,有想吃的吗,我重新做点。“ 白思年皱眉,”你什么都能做?“ ”大部分吧,你先说说。“ 白思年点了一个巨麻烦的,“松鼠鳜鱼。” 戚闵行挑眉,眼睛亮了亮,“你故意的吧,我看下教程给你做。” 没想到真的有鱼,更没想到,半小时后,戚闵行真的端出来一盘松鼠鳜鱼。 “还好让他们备的东西比较齐全,吃吧,小少爷。“ 白思年倒不是真的想吃什么松鼠鳜鱼,尝了一筷子,戚闵行兴致勃勃等他的评价。 ”还行。“他说的收敛,其实是觉得承认启明星做饭好吃好像在夸他,不想夸他。 ”第一次做,火候掌控不好,明天重新做。一定比现在好。“ 白思年关注的不是这个,”你怎么这么会做饭。就算是工作前两年你自己住,多半也是做点家常菜糊弄吧,怎么会做松鼠鳜鱼这么复杂的菜。“ 戚闵行瞬间明白了,白思年不是真心想和他吃饭。只是他也不准备隐瞒。说了要把决定权交到白思年手里,他就不打算再欺骗隐瞒他什么。 他这辈子可能就这一次机会能和白思年重修旧好了。 ”年年,我不是生下来就是老板,我的家庭可能比你想象的...更令人吃惊,你想听的话,吃完饭我慢慢说给你听。“ ”不用!“白思年夹了一筷子土豆丝到嘴里,”咱两马上就离婚,婚丧嫁娶各不相关,以前的事儿更没必要说了,你说的离婚材料,要准备多久?“ 戚闵行在桌下捏紧拳头松开,握住汤勺,喝了一口汤,“从今天开始算,可能半个月吧,有一些东西会需要你签字,你最近正好在这边忙。” “行,抓紧。” 戚闵行喝了汤,清了清嗓子,“你真的不想知道吗?“ ”关于我,之前的事。“ ”不想。“ 白思年遇见戚闵行的时候,戚闵行一直是光鲜亮丽的,后来结婚才知道戚闵行父母早亡。白思年也从没听见戚闵行邀请他一起去祭拜,便不再开口问。 想着戚闵行这样的人,大概是不愿让人窥见他难过脆弱的时候,自己出现得太晚,没能陪他经历丧亲之痛,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打扰。 现在更没必要了。 第二天戚闵行去上班前做好了早饭,敲白思年的门,“我要出门了。” 白思年刚醒来,脸上带了两道压痕,像小动物一般水蒙蒙,又不谙世事的眼睛,“你去呀?”叫我干嘛? 戚闵行哦了一声,也不敢让逼着白思年和他一起去上班了。 从学校回来,他们就没谈过学校项目的事儿,是留给白思年一些思考的时间。白思年心中沉重,如果他接下这个项目,责任感会带给他巨大的压力。 不接,又显得自己像个坏人。 ”啊——“白思年抱着枕头躺回去,长喊了一句。 果然如戚闵行预料的一样,都不用等项目开始,还没接受,他已经在自我谴责和理性选择中纠结了。 白思年看着桌上好几样早餐,随便挑了一个吃。 想戚闵行这算什么?温水煮青蛙。还是新的套路,例如说一直对他好,然后再突然暂停,让自己惦记。 这男人心思多的很,那么痛快离婚多半也是因为仗着有项目绑着两人,他还有机会。白思年哼一声,擦擦手,出去找房子。 这边偶尔也有人来旅游,有几家渔民把自己的房子加盖一层,改成民宿,条件不好,但是便宜。他不能再和戚闵行纠缠不轻,显得自己好像还给他留有余地。 临走前,白思年带了本漫画。本来也是打算飞机上看的,现在给昨天那孩子送去。约的是中午在戚闵行公司楼下,看着点白思年便出门了。 海边小镇冷起来和城市里不太一样,空气流速都慢了,拖着厚重的水汽,粘在人衣服上就往里钻,穿再厚也挡不住凉凉的水汽。 他站了大概半小时,还是没有人来。手揣在兜里,原地蹦了两下。 噗—— 一个纸团砸在他脑袋上。 抬头,是戚闵行笑的很坏,白思年瞪了他一眼,不知道戚闵行看到没。他捡起纸团,打开,里面行了两个字:上来。 白思年把纸团扔进垃圾箱里,不理。戚闵行幼稚地又扔一个下来。白思年直接给扔了,戚闵行契而不舍。 “有病啊你。”白思年不顾形象地朝高处喊。 戚闵行终于把窗户关上了。 还是要点面子的。 很快,楼上扔纸条的人出现在白思年面前,不由分说抓着他往里走,“傻不傻啊你,白白挨冻。”
第67章 白思年躲开两步, 没理。 直觉告诉他有些危险,戚闵行面对他太过从容淡定,好像他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 只是单纯在追求他。这人太会粉饰太平,白思年一朝被蛇咬,怎么也不可能给戚闵行第二次机会趁虚而入。 实际上, 戚闵行现在伸手拉拉他都不敢, 表面淡定都是商场浸润十余年的经验。 “咱两打个赌吧, 年年。”戚闵行脑子活泛, 一个个办法地试, 像极有耐心与经验的猎人。 “不打。”白思年的语气比天气还冷。 “不打我也要告诉你,那小孩不会来了。” “为什么?”白思年下意识就接了这话, 他等了半小时,“他到底来不来”这个问题都想烂了, 想都没想就接话,接完才发觉自己又上钩了。 “因为他们在家庭里也有自己要做的事情,你看他是小孩, 但是他有忙不完的事情, 而且, 他只是没见过那么厚的书,并不是想要拥有,就算等上一天, 他也不会来的。” 白思年想反驳,又找不到理由。他对这里完全不了解, 连本地方言都不太懂。 “那去找他。” 戚闵行:“…….我是说你别白费力气了, 怪冷的,再给你冻坏了, 那小孩早就忘了,先进去吧。” 白思年觉得自己不会判断错,那个小孩是想要念书的。他还不懂念书能改变他的命运,但他已经提前喜欢上念书。他跑到学校从另一个老师哪儿问到孩子的住址。 渔村不大,除了一条主街,就是各种小巷弯弯绕绕,交叉纵横,一路延伸到海边。小孩的家就在离海滩不远的巷子里,里面是两房联排的小屋,外面用砖头垒了差不多一人高的院墙。 白思年身高在这里还挺有优势,不用踮脚就看清院子里情形。 小孩洗衣服,旁边放了一个冒白气的大铁壶,盆里的水太冷了就加一点热的。估计也不是为了调水温,就是为了把洗衣粉化开,小孩的手泡在冷水里,细细的手腕吹的泛白,手背以下红的被烫伤一般。 白思年张了张嘴,感觉给人送书这事儿说出来有点羞愧。像高堂的皇帝问下面,何不食肉糜。 小孩加水的时候抬头看见了他,呆愣愣的,就是看着。 麻木的眼神里泛着冷漠,就像手放在冷水里不知道冰一样。 白思年冲他笑笑,“还记得我吗?” 小孩从竹编凳上起身,走到门口。他手上湿漉漉的,不能往兜里揣。昨天白思年送他的围巾,果然没围。 “这个给你。”白思年把漫画递过去。 小孩慢吞吞的接了,也不知道说谢谢。大概是没人教他。 他看过教室图书角的绘本,但远不如手里的好看,他摸摸封皮,又还给白思年,说:“我没有钱。” “不用钱,送你的。” “为什么?” “我看完了,扔了也浪费,送你吧。” “崽,谁在外边?”屋里传来老人的声音。 小孩大声喊,“奶,是老板的老婆!” 白思年:“!!!!谁教你说的?” “别人都这么说…..” 谁家讲八卦也不闭着小孩啊!戚闵行在这边呆了好几个月,又是承接开发案的大老板,村里人认识戚闵行很正常,但是怎么知道他的啊 ! 屋内老人颠颠地冲出来了。身形不稳,但声音洪亮,老母鸡护崽一样把小孩护在后面,“你想干什么 !” 老人的普通话口音更重,白思年一下没能听清,“我不是人贩子。” 小孩扯着老人的袖子,“奶,他给我送书。” 见老人对他态度不善,白思年解释道:“我是来送书,顺便找房子的,您知道附近哪里有能租住的房子吗?” 老人空耳,“房子?” 白思年用力点头,“对对对。” 老人面露犹豫,对小孩说,“你去把衣服洗,洗完把饭蒸上,我一会回来。” 过后便带着白思年走开了。走之前把大门上了锁,不知道防着谁。 白思年感觉怪怪的,又是自己先开口要找房,也没说老人什么。 谁知,这老人把他带到了之前写生的荒村,指着一户爬满藤蔓的房子,“就是这里。” 白思年心想,是不是有点太穷了……这也是可以出租的吗? “大娘,有没有,别的房子?” 大娘摇头,“戚盛家穷得很,就这一所。” 白思年懵了,“什么?” “就是这儿。”大娘一把推开了荒废的房子,外面的锁早已生锈斑驳,被咸湿的空气氧化,稍稍用力就扯断,“他娘老爱跟这儿给人洗衣服捏。” 白思年听的似懂非懂,试探问,“戚盛就是你们说的老板?戚闵行?” “就是戚盛,你别为难我们了,我们也是没有办法,他现在出息了,就别怪我们了。“老人似乎着急离开,“我们崽什么都不知道,你别找他,我要回去做饭了。”
91 首页 上一页 69 70 71 72 73 7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