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思年诶的应了一声,对戚闵行道:“你走吧,处理好你自己的事,别发生第二次了。” “明白,你能不能给我拍一张爸的照片,我还是有点担心。” 白思年点头,“你别忘了,还有一个月。” 戚闵行沉默不语。 白思年推门进去,白父半靠在床头,似乎恢复过来一点,就是脸色很差。 高血压不是病,但可引发的病症太多,白思年看着就难受。 “人送走了?”白父说话声音小,虚弱得可怜。 “对。”白思年没说是怎么送走的。 “怎么回事儿?” “就是戚闵行那个开发案,要把他们镇上的学校关停,合并到隔壁村的学校里,他是学校的老师,来这儿闹呢。” 白父摇头,“没这么简单,我想了一下,我是小戚的岳父,这事儿没什么人知道,他不仅知道 ,还千里迢迢找到这儿来,我退休还不到半年,我的老同事知道我在这儿的都不多,怕是没那么单纯,多半,是来找你的。” 刚刚着急白父的病情,白思年没想那么多,被一提点,也反应过来不对。 赵岭峰不找他,反而找到他父亲,说明背后指使他的人,也知道自己和戚闵行婚姻岌岌可危。 “没事,爸,对方也不敢怎么着,最多就是闹一闹。” 白父又摇头,“恐怕不只是闹一闹,闹多了惹人心烦,吓到你妈妈怎么办,这事儿还是得想办法处理一下。” “这么惦记我妈你就陪她去买菜呗,非大早上来上什么老年大学。” “我不爱去那菜市场,吵吵嚷嚷的,你妈最爱去,我俩说不到一块。”白父闲扯两句,“你和小戚的离婚,赶紧办下来,这事儿也商量一下,怎么解决,晚上你先别提,我来和你妈说,让她这两天别单独出门了。” “行,知道了。您真没事儿了?” 白父拍了拍胸口,“没事,回家吧。得回家看着点你妈才行。” 白思年撇嘴,他对婚姻的理想主义也算是从小培养,从娃娃抓起了。 当晚,白思年时隔半年,主动给戚闵行打了一个电话。 戚闵行声音有点冷,“喂。” 白思年一股火气就窜起来,跟谁拽呢! 没好气道:“我。” “年年!”戚闵行先笑了会儿,才接着说,“光看号码,还以为是诈骗呢。” 他从来没抱着白思年会主动给他打电话的期待。 “今天的事儿,你打算怎么办。” “这事儿有点复杂,我能不能明天当面和你说?” 白思年:“你这些套路对我来说没用。” 戚闵行心想小孩长大了,是不好骗了,坦诚道:“好吧,是有私心,不过只占30%,主要原因还是,这个事儿当面说更清楚一点。” “上次的咖啡馆,明天上午。” “好。” 挂了电话,白思年走到窗户前,心中万念齐飞。 他不知道这算是放下,还是念旧。 在美国那一个月,他恨不得戚闵行原地消失,最好连过去的痕迹都抹掉,最好电视剧里的狗血桥段都发生在自己身上,戚闵行得癌症命不久矣,或者自己失忆,记得所有事所有人,唯独忘了戚闵行。 不过两个月时间,他已经能和戚闵行约好第二天见面的时间了。 是恨也淡了,爱也没了,就剩一种熟悉,和避不开的,对他的注视。至于这是为什么,白思年也不清楚。 这点距离还不够,他需要远的距离,听不到戚闵行的声音,见不到他的人,没有这些乱七八糟,剪不断理还乱的事情,他才能真正的,重获自由。 窗外飘起了白色的雪粒,不一会就变成了雪片,洋洋洒洒地落下来,在昏暗的路灯下,跌进花坛的泥里,消失不见 。 表面上看不见痕迹,泥土却是真实的湿了许多。 白思年第一次感受到了冬天萧瑟和孤寂,万籁俱静,若是身旁有人,他的呼吸声都能鼓动耳膜。 他的人生一直都是夏天,现在也算四季齐全。 “妈,我羽绒服在哪儿呢?” “你屋衣柜的顶上。“ 白思年垫脚拿下来,外面的真空口袋上都积了一层灰,里面的衣服倒是干干净净的,等它自己膨胀一会,白思年就套上。 肩膀那里有点紧,袖口也有些短,缩到手腕上了,只能敞着穿。 这是他大学时的衣服,毕业后戚闵行会在换季之前就让各大品牌把衣服准备好,给他挑一些,也让他自己挑一些,从郊区别墅出来的时候,他没带走。 他脱下来看,这衣服时M码的。 现在的衣服是L的。 大概是被戚闵行强行拉着健身,他的肩膀后来又长开了些。 是什么时候衣服换了码数呢,他都没注意到。只是戚闵行给他挑的衣服,穿着都合适。 这场雪下得突然,凌晨就收到气象局发布的降温预警,白思年还没来得及买羽绒服,只能穿着短的去赴约。 这次戚闵行没在店里等,在地铁口碰见时,就脱下自己的围巾,围在白思年脖子上,“怪我。今年忘了给你准备衣服。” 围巾上还残留着戚闵行的体温,和淡淡的木质香调。 白思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温度勾起了他在海岛时的回忆,被迫体温交融的日子。 “不冷。”他把围巾取下来还给戚闵行。 戚闵行搭在小臂上,没坚持给他。 “走吧。”白思年说。 “哪里人多,有点吵,今天去个别的地方好吗?” 白思年一眼就看穿他在想什么,这人做事情就喜欢两不耽误,“你开车来的吗?” 戚闵行终于敞亮地笑了下,“就在路边,走吧。” “那就在车里谈吧,安静。” 戚闵行没来得及收回的笑容僵在脸上,勉强道:“听你的。” 后座果然放了一大束红玫瑰,不是全国直男审美批发包装,而是用做旧的报纸包裹,配了低饱和度色调的花,周边用干花点缀,充满了文艺气息。 这花和戚闵行第一次送他的一模一样。花束中间的卡片都没变。 当时那张卡片上写这法语的很高兴遇见你。 白思年看不懂,回去还查了半天。 当初那束花可能是戚闵行的套路,现在做出个一模一样的,诶,难为他还记得。白思年自己都快忘了。 “没人了,说吧。” 戚闵行期待的眼神落空。 “我是想求你帮我一个忙。”戚闵行说的诚恳。 白思年不太相信,“我?” “嗯,你知道,开发案出了一点小问题,一开始是没规划学校的,在美国那一个月,我没盯着,让人钻了空子,逼着我们不得不把学校也纳入规划里面,但是我们国家对学校的要求很高,纳入规划以后,资金势必流向这边,那其他的项目就无法按时动工,政府会找别人来接手,我的公司也会赔一大笔赔偿金,我这么说,明白吗?” 白思年点头,“你想要我做什么?” “学校一定是要重建的,但是我不打算挪用再多资金,当成公益项目去做,现在已经联系了不少化学能源公司有这个意向,他们嘛,有钱,但是没文化,做点公益宣传一下企业形象,不过只是学校的建设,能吸纳的公益资源不多,我想你能帮我,以学校名义,建一个艺术展馆,一来是可以提升学校周边的设施配置,满足要求,二来,作为一个景点,开发出来后也能持续运营,是个增长点。也可以缓解公司的现金流,这一块我不懂,再找人也麻烦,你从小在艺术圈子里浸润,做事儿应该不难。” 这一长串话听的白思年没转过弯来,“等于是,别人想利用学校这事儿,占用你公司的资金,然后抢你的项目,你就转手,从别人口袋里掏钱,帮你建设学校?又满足要求,又保住你公司的资金,不至于影响其他项目,然后你的公司再通过办学校,博个好名声?” “聪明,”戚闵行曲起指节,剐了一下白思年的脸蛋,“投公益的公司也得了好处啊,他们想要名声,我就给他。” 白思年后知后觉摸上自己的脸,这亲昵劲儿太过熟悉,脑子反应过来了,身体都没反应过来。 被划过的地方痒痒的,心里涌起一股酸涩。 “对不起,我,习惯了。”戚闵行语速都慢下去。 白思年心中想要离开的念头愈发浓烈,他心软又记仇,总是无意识地纵容戚闵行的靠近,又唾弃自己没出息。 “你倒是想得挺美,什么都要了,用别人的钱办自己的事儿,连做事儿的我,都是白嫖的。” “后面半句错了,你再看看礼物好不好?” 玫瑰花被举到白思年面前,露出下面压着的一叠装订好的白纸。 车窗外大雪飞扬,簌簌落下,玫瑰艳红似火,点燃戚闵行眼里小小的光亮,眼尾上翘,有点熟悉的风流,被嘴角紧张的笑意压住。
第65章 白思年探身去拿后座的文件——项目合作合同 大概有半跟指节那么厚, 上百条条款,一句话三行长,夹杂着不少专业名词。 看不懂。 白思年翻了翻, 放在膝上,“我有一个条件。” 戚闵行捧玫瑰花捧了好久,看起来有点傻, “什么?” “现在就准备离婚, 三个月的期限, 缩短到两个月, 不然我不会签。” 戚闵行的玫瑰花配上离婚两字显得很讽刺, 送也不是,放也不是, 窗外风雪似乎刮到车里。 ”不行就算了,戚闵行, 我愿意和你一起解决这事儿是因为在背后使坏的人用我的家人要挟我,已经很麻烦了,你不能再用这事儿来套路我, 延长离婚日期。” “你回去慢慢考虑, 但是。”白思成咬重了音, ”我爸妈再出点什么事儿,我可就管不了你了。“ ”走了。“ 白思年机关枪一样说完,不留情面, 把戚闵行的希望一个个掐死在摇篮里。 “年年。” 白思年一只脚踏出车门,回头用眼神询问还要说什么。 ”花。“ 白思年叹口气, 无语地耸了下肩膀, 单手抽走戚闵行手中的花。 戚闵行目光随着白思年的背影走入大雪中,看他路过垃圾桶的时候手一抬一松, 没有半分留念,花束塞在垃圾桶口,立即堆上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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