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呢。”宁尽恹恹的,心情不是很好。 郁名川皱眉看着宁尽刚刚望过去的凉亭,严方觉正帮季丹青拿画具。 他对上郁名川的视线,与季丹青并肩离开。郁名川眉心一蹙,伸手从宁尽手里夺过本子,拿起笔“唰唰”两下帮他画完了。 “行了,跟我走。”郁名川拉着宁尽的胳膊,把人拔萝卜似的拉起来,不由分说一路拎到车上。 “这么羡慕看你怎么不站他们中间,自己没什么事没办完不知道?”郁名川插上车钥匙。宁尽依旧心不在焉,像是心里想着事情,郁名川:“安全带扣上,罚款算你的。” “哦。” 画室离学校不远,但是路上堵车。 宁尽看着窗外,忽然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我没羡慕他们。” 郁名川带着墨镜,分给他一抹目光,冷嗤:“一个假掰掰的中央空调,至于你这样。” 谁知郁名川话音一落,宁尽立刻就不乐意了。 “郁名川,你跟方觉关系不好,那是你们的事情,但是你别当我面说方觉的坏话。”宁尽皱眉。 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刚才还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没想到提到了严方觉宁尽就来劲。 “我爱说谁说谁,”郁名川带着些愠气,拉下墨镜,“他要是真喜欢你,早就跟你在一起了,钓鱼似的钓你三年了还没看明白,到大学了还屁颠颠的给他当跟班,什么智商。不知道你高考怎么考这么多分的。” 到严方觉那里就是一口一个方觉,轮到他,全他妈是大名。 宁尽别回头不说话。 “你画完他怎么不来帮你拿东西?”郁名川只觉得好笑,画风一转,语气里还带了些骄傲:“你画都是我给你画的。” “你有完没完!”宁尽快要被郁名川这个专门挑拨离间的刺头气死了,“我自己也可以画完,是你着急去画室,我才放手让你画的!” 郁名川的话宁尽实在是不爱听,他直接解了安全带,“郁名川,高中的事情到大学也该结束了,我要赚钱、要上学、要照顾妹妹,没精力天天陪你做游戏。我不知道高中时怎么惹到的你,但是我很诚挚地跟你说声对不起。” 宁尽话一出,郁名川整个人像是被定格住了一样。 “宁尽你是不是疯了,我就他妈说严方觉几句,你反应这么大?” “郁名川,我跟你说这些并不是因为你刚刚的那些话。”宁尽继续说,“我答应你给你当模特,所以这期间怎么安排我都听你的,但在作业交上去之后我希望咱们的关系回归到陌生人,我受够被你欺负的日子,所以完事之后,咱们永远都不要再讲话了!!” “砰!”地一声,宁尽终于在郁名川的淫威下勇敢了一次,摔了车门离去。 郁名川直到宁尽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整个人都是愣在原地的。 直到后面有车子按喇叭催促,郁名川才晃过神。 郁名川到底还是去了画室,但是宁尽没来。下午郁名川也没去上课。他的心情不好,坐在昏暗的画室里,情绪有种说不出来的低落感。 连自己也想不通为什么。 换做以往的他,被人这么吼过后,肯定不会像现在沉得住气。但郁名川现在把自己关在画室里喝酒发呆,活像被欺负的人是他。 不就是个宁尽吗,没有他有不是不能继续画画。 郁名川烦躁不已,想通过画画排解情绪。他拿出手机找到之前拍过的图片。 可当拿起笔时,他才后知后觉,他不需要宁尽亲自来当模特,甚至不需要看手机的图片。 也能凭借脑海里的印象将这幅画补全。 他清清楚楚地记得宁尽躺在沙发上时,领口的褶皱是什么样的,膝盖粉白,弯曲时若隐若现骨骼的轮廓。 他还记得宁尽望向他时的眼神...... 因为看得多了,看得太仔细,以至于这些画面就像在脑海里定格,他根本忘不掉。 更烦了。 他看着面前的画,久久没有动作。 这幅画其实早该画完了,郁名川直到现在才意识到,原来自己之前每次都只舍得画上那么一点。 郁名川的右手隐隐发疼,画笔应声落地。或许他早该想到,在自己把宁尽那双勾人的眼睛遮上,依旧觉得他很漂亮的时候开始,自己对宁尽的态度,就已经在潜移默化间发生了转变。 他起身,踢开脚边的酒瓶,躺在宁尽趟过 的沙发上,一觉睡到了第二天白天。 直到他醒来,打电话叫人把画室里的东西整个搬到了家里,没有任何目的,只是因为他想这么做。
第8章 小白眼狼 郁名川开始讨厌上学,尤其是周一的艺术鉴赏课。看见宁尽喝严方觉坐在一起,他就会生出比以往还要强烈的,想要上去把两个人分开的冲动。 周一如愿地下了大暴雨,早晨起来的时候窗外昏暗得如同灰败的傍晚,轰隆隆 的水声雷声不绝于耳。郁名川顺势就跟导员请了假,理由是家离得远,下雨交通不方便。 反正宁尽也会有严方觉帮他撑伞,淋不到雨。 雨实在是太大了,到了中午都没停。学校暂时把下午的课取消,宁尽望着外面几乎连成一条线的雨珠,想到妹妹一到下雨天就会头痛发作,还是举起雨伞冒着磅礴的大雨去了医院。 到了医院,老远就能听见病房里宁慧撕心裂肺地哭喊。宁尽吓得脸都白了,顾不得自己全身几乎被雨淋湿,扔掉手里的雨伞跑进了病房里。 “医生,医生她怎么样了?” 宁慧得的是脑肿瘤,头疼发作时能要了她半条命,护士没时间搭理宁尽,正合力给宁慧上束缚带,以免她因为不受控制去撞墙缓解疼痛。 听到了宁尽的声音,宁慧艰难地睁开眼,昔日漂亮的眉眼,如今变得一片赤红:“哥......” “我在呢,你别乱动 ,等用了药就好了啊,”宁尽心疼得不行,蹲在病床前拉住宁慧的手,眼泪比宁慧流得还凶,却还在安慰,“别哭了,乖,哥哥给你买好吃的。” 宁慧的指甲死死抠进宁尽手上的皮肉里,瞬间就出了血。宁尽紧咬着牙承受,“别动了,要打针了......” “哥,你让我死吧,我受不了了,我不想、不想再这样疼了——” 针头刺破了宁慧遍布针眼 的手背,宁尽的泪再也止不住:“你说什么话,以后不许再说这种话!” 宁尽本来就不是一个很坚强的人,他从小就跟女孩一样细腻文静,是生活硬把他逼成现在这样。在外面,他把自己裹紧,将伪装出来的刺面向别人,也只有在家人面前,才会有情绪失控的时候。 “先生,你还是先出去吧,你在这里会影响到病人的情绪!”护士看不下去了。 宁尽赶紧站起身道歉:“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他抬手擦掉眼泪,手上被指甲抠出来的印子还在流血,他被护士半推着,离开了病房。 护士无奈地看了他血淋淋的手背一眼:“先生,你去楼下做下包扎吧。” “我没事,我等她好了再去。”宁尽不肯离开,坚持守在病房外,直到里面折腾了快一个小时,才渐渐没有了声音。 给宁慧打针的医生护士们轻轻推门离开,看到依旧在门外的宁尽有点吃惊。 他上前询问:“宁慧怎么样了?” “打了止痛,已经睡去了。”护士离开,跟宁尽说话的是宁慧的主治医师,宋医生。“但是病人家属,我有件事得跟你说。” “病人已经对现在的药产生了些抗药性,而且以她现在的身体条件已经不再适合太多次的开颅手术,又加上她处在青春期,身体发育得较快,这都跟肿瘤的生长有间接或直接的关系......” ...... 外面大雨滂沱,整个医院都充斥着冰冷的水汽与消毒水混合的,近乎死亡的衰败味道。宋医生跟宁尽讲了很久,宁尽站在灯光下,一张漂亮的脸苍白的像个假人。 “她......她才十几岁。” 半晌,宁尽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宋医生只留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转身离开。 宁尽把手包扎好再出医院的时候,天已经很晚了。雨下了整整一天,非但没停,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他举着那把跟他一样脆弱的小伞,走进雨幕里,瞬间伞骨就被大雨砸断。 外面漆黑得跟墨一样,连车都很少。宁尽干脆扔了伞,任由初秋的雨刀子似的淋在身上。空旷的大街,只剩路灯陪他。 宋医生是什么意思? 宁慧还这么年轻,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走向死亡吗? 宁尽心里想着事情,如同行尸走肉。就在此时,暴雨的轰隆声中,他隐隐听到了些不一样的声响。 “咪——咪!” 宁尽停下脚步,竖起耳朵仔细听,“咪——!” 不同于大猫有力的喵喵叫,这种虚弱的咪咪声更像是来自刚出生的小奶猫。这雨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他一个健全的成年人站在雨里都觉得冷得刺骨,更不用说是一只小奶猫。 宁尽心里一紧,顺着小猫的叫声往旁边医院旁边的小广场走去。 小广场上只有一盏小蘑菇灯亮着,漆黑得像是鬼片现场,这里不经常有人来,中间有一个废弃的大型喷泉池。 宁尽壮着胆子,一路循声,最后确定声音就是在喷泉池里发出来的。 喷泉池坏了好几年了,也没人来修。被雨点砸掉的树叶在喷泉池周围铺了满满一层,池里满是积水,在旁边小蘑菇灯的照射下显得有些波光粼粼。 宁尽冷得浑身发抖,不知道怎么就想起来小时候跟宁慧一起看过的关于水鬼的恐怖片,他一时间怕得要命,说什么都不敢再靠前。 许是感受到了有人过来,那个至今没发现在哪的小奶猫叫得更凶了。 “咪、咪!” 叫声越发凄惨无力,像是在向宁尽 发出最后的求助。 “你、你到底在哪啊?我没看见你......”宁尽还是做不到见死不救,硬着头皮,把手机放在喷泉池的边沿上,笨手笨脚地翻进了满是积水的池子里,手机是防水的,倒也不担心淋了雨会坏掉。 下了一整天的雨,到了晚上,池里的水已经有膝盖那么深,水面上满是落叶,再加上夜晚黑暗,宁尽一时间什么都看不清。 小奶猫回应似的叫着,声音明显没有之前那么大,许是没有了气力,快顶不住了。 宁尽越着急越出错,脚被水下看不清的水管拌了一下,整个人直接跪在了水里。也是这一跪,让他看到了不远处混迹在落叶中,那个拼命游动的小身影。 原来是一只黑猫,整只猫的颜色和夜色完美融合,难怪找了这么久,只听得到声音,却找不到。 宁尽喜出望外,甩掉脸上挡住视线的雨水。也顾不得膝盖和手上伤口泡了水后的疼了,手脚并用地爬起来,把已经筋疲力尽的小猫抓进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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