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尽声音跟蚊子差不多:“你说给你当模特,下学期颜料全包了......” “就因为这个?”郁名川打断他的话。 就是因为这个,不然他才不会跟郁名川这尊瘟神有交集。宁尽暗暗腹诽。 郁名川眉心微蹙,放下画笔时碰翻了放在旁边的空酒瓶。玻璃瓶滚落的声音在安静的空间内格外地大。郁名川到现在都还按照合同上写的每月给宁尽打一万块钱,按理说宁尽应该不缺钱才对。 他把视线落在画上那对粉红色的膝盖上:“你缺钱?” 郁名川话里的疑问带着些许不置信,听到宁尽耳朵里变了个味道。他顿时被郁名川问得有些窘迫。 “缺钱怎么了,很可耻吗?” “......”郁名川看着宁尽说完话后偏过头,鼻尖红红,那样子像是哭了。 “啧。” 怎么又哭了,至于吗? 出言安慰会下不来台,再说他又凭什么跟宁尽道歉,他说错什么了吗,为什么这么委屈?宁尽又没去吃喝/嫖/赌,怎么一个月给他一万块还会缺钱? 郁名川看着宁尽起伏的胸膛,张了张嘴,安慰的话到了嘴边就转了个弯。他皱眉,一脸的不耐烦:“你哭成这样我还怎么画,今天不行就到这里吧,哭得直叫我心烦。” “嗯......” 宁尽利索地从沙发上爬起来,抹了眼泪,看也不看郁名川,去镜子前把衣服换了。 宁尽的视角,看不见自己后腰处被掐出来的青紫,郁名川对色彩格外地敏感,目光向上,落在宁尽肩膀处的那一块乌青。 直到现在他才想起来,那块伤大概是昨天被他拿书砸出来的。 像个泥人似的,一碰就坏。真服了,郁名川靠在椅子上,状似不经意地移开视线,把外套往下拉掩盖自己不争气的反应。 宁尽马上就换完了衣服,郁名川抬起眼皮。 “明天再过来一趟,不然我画不完了。” 宁尽穿好裤子,吸着鼻子头也不抬:“明天我要去兼职,之前不是说好了双休日不画吗。” 颐指气使惯了,郁名川没想到宁尽会拒绝。 “行。”心里刚生出的一点愧疚顿时烟消云散,郁名川气得点头,“不画就不画。” 直到宁尽头也不回地推门离开,郁名川才放松了一直紧咬着的腮,他一脚踢翻了笔筒,里面大大小小的刷子画笔散落一地,洁白的地板上留下各种杂糅的颜料。 “妈的,小狐狸精,床/上/床下两个样,跟谁耍脾气呢......” 郁名川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点上,他本不应该在画室吸烟,透过飘渺的白烟,郁名川看着画布上漂亮的青年,眼神愈发的暗了。 还有一个半小时上课,郁名川本不想去,想了想,还是把烟头塞进空酒瓶里,整理了衣服去学校。 到教室的时候,宁尽换了一件高领衫,郁名川靠在阶梯教室不太舒服的折叠椅子上翘二郎腿,坐在最后一排看着宁尽。 宁尽在发着呆,感觉身边坐过来一个人。他偏头对上展颜的笑脸:“小尽,最近看你怎么心不在焉的。” 展颜是宁尽在S大认识的第一个人,现在是他除严方觉之外唯一的好朋友。 “可能是最近失眠没睡好。”他随便找了个借口。 “对了,”展颜拿出手机点了一张图片给宁尽看:“再过半个月就是我男朋友的生日,我想做一个像这样的翻糖蛋糕送给他,但是上面的小人我不会弄,你会不会?” 展颜18岁就结婚了,这件事除了他身边的人意外知道的人不多,对外展颜总自称自己的老公为男朋友。宁尽远远看过他老公一眼,只觉得有点眼熟,但一时间想不出在哪见过。 宁尽看着照片上做工精美的翻糖蛋糕,犯了难:“这得专门学过才能做出来吧。” 他忽然想到了严方觉:“建筑系最近不是有个雕塑作业吗?我感觉这个小人跟雕塑也差不多吧,我记得你朋友陆呈跟严方觉是发小,你不如找他问问。” 展颜一拍脑袋:“我怎么把他给忘了。”展颜有点不好意思,“陆呈是我男朋友的亲弟弟,这事我想当一个惊喜,不想让他们知道。” “你跟严方觉从高中就是朋友,我跟他不熟,你帮我去找他一下吧。” 宁尽犹豫了一下,点头答应:“好。” “谢谢啦。” 展颜抱着宁尽的胳膊,两个人有说有笑。 郁名川坐在后面,看着宁尽对别人的态度跟对他的差距,就气不打一处来。 合着在画室时,就专门甩脸子给他看呢。
第5章 看见你哭就烦 下课宁尽去超市买水,郁名川脑子一热不知道怎么就尾随着他一起去了。活像个变态跟踪狂。 郁名川站在隐蔽处的货架旁,透过商品的缝隙看着宁尽,反应过来后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真是闲出屁了。”他骂了自己一句,随便从货架上拿了个东西,转身要走。 “宁尽?” 严方觉的声音让郁名川停下脚步,继续趴在货架的缝隙看。 宁尽选了一瓶冰镇的苏打水,“方觉,好巧啊。” “下课了?” 严方觉走过来跟宁尽并肩,关系亲昵得让人误会。 “嗯。”宁尽点头,没想到会遇到严方觉。他不自在地伸出手,将自己高领衫的领子又往上拉了一下。严方觉主意到他的动作,眉毛轻挑。 “你......感冒了吗。” 宁尽顺势咳嗽一声:“咳咳,是啊,晚上降温,衣服、衣服穿少了。” 他们的对话郁名川尽收耳中,闻言翻了个白眼冷哼。 撒谎。 严方觉收回视线,在宁尽看不见的地方,他眼神幽深,但语气依旧如清风徐徐:“早跟你说了,多穿点,就是不听。” 严方觉信了。但宁尽高兴不起来,他的手指捏着瓶子,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回去就穿。” 面对郁名川的质问,他可以做到厚脸皮的承认,但面对严方觉,无论如何他都不敢说出真相。 不是蚊子咬的,也不是因为感冒。 高领衫下掩盖的是暧昧的齿痕,来自掩盖他至今没见过长相的人。 宁尽觉得自己脏得要命,站在严方觉身边越发的无地自容。 直到肩上被人披上了一件带着淡淡香水味的衬衫外套,宁尽才抬起头。 “别回去再穿了,我说话你总是不听。” “谢谢。”宁尽抓着肩上外套的衣摆,心跳顿时加速。也不知道严方觉这么掩盖温和儒雅的人,是怎样在那个暴雨天,一拳将猥琐男人打晕,把他救下的。 那一拳很重,也不知道有没有伤到手? 三年前的事情他记得不多了,只知道他拿着那枚掉在地上的胸牌找到严方觉时,他没有否认,但后来也再没听他提起过这件事。 宁尽曾不止一次问过严方觉,但对方只字不提。时间久了,宁尽便就不再问了。但严方觉对他的好,他全放在了心里,说什么都不会忘。 “学校旁边新开了一家私房菜,下个月开业,我哥有他们家会员,一起去?” 上次严方觉请他吃饭,他因为季丹青在场没去,这次说什么也不能拒绝。再说日程排到了下个月,作业也快截至,宁尽没多想便答应下来。 “好。” 严方觉一会要上课,跟宁尽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宁尽拿着被他揉得不成样子的苏打水,去柜台结账。 “四元,谢谢。” 宁尽刷了校园卡,即将转身时感受到了身后传来的异样。他回头,撞上了郁名川饱满的胸肌。 “......” 宁尽的鼻尖刚好顶在某一处凸起上,顿时脸红成番茄,连道歉的话都忘说了,抓起瓶子就跑。 郁名川看着宁尽逃命似的背影,付了帐,跟了出去。 宁尽怀里抱着严方觉的衣服,站在便利店旁边的树下捂着自己的鼻尖惊魂未定。现在是九月中,天气并不冷,严方觉的衣服抱在怀里,热气蒸腾出淡淡的花香。 “撞了人不说对不起就跑,家里没人教你吗?爱撒谎还没礼貌。” 身后压来个高大的影子,郁名川的声音响在耳边。 “刚刚撞了你,对不起!”宁尽皱眉看他,“行了吧。” 这态度跟刚才对严方觉可真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郁名川气得板起脸,他不好受宁尽也别想好。 “你什么态度啊,跟严方觉说话的时候你可没这样。见人下菜碟?” 宁尽:“我跟他是好朋友你管得着吗?” “我看不是朋友,他是你男朋友吧。”郁名川说话惯会戳心窝子,宁尽的脸色一白,想骂一句“有病”。 “你哪只眼睛看到了。” “这两只。”郁名川用手指指着自己的眼睛,伸手拿指尖毫不客气地捏起宁尽的衣领往下拽:“不然这是你自己咬的?” 齿痕暴露在空气中,宁尽慌张地伸手去捂。不想忽视了一直抱在怀里 的衣服,雪白雪白的布料掉在了地上沾染了大片落叶与泥土。 “郁名川!” 宁尽忍无可忍,故意去拍郁名川那只带伤的手。 他把郁名川的手拍掉,弯腰去捡地上的衣服,心疼地拂去上面的土。 郁名川看呆了,睁大眼睛,如鲠在喉连话都说不出。宁尽抬头时,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眼眶里滑过,“啪嗒啪嗒”全砸在衣服上。 “郁名川。”宁尽的声音委屈哽咽,“你从高中开始就欺负我,到大学还欺负我,难道看我的笑话就会让你开心吗?你还没玩腻吗?” “我欺负你?” 郁名川失语。 他仰着头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汹涌而至的怒火,但是低头看到宁尽那双泪眼汪汪的眼时,再也绷不住了。 不就是因为严方觉吗。 “操,就他妈是件破衣服,掉了再洗不就行了,你至于哭?至于说我欺负你?!” “大老爷们天天哭,干什么都哭,看见你哭就他妈烦。” 不是因为衣服。 郁名川不懂,宁尽哭是长久积压下的委屈。 郁名川高三转来他们班,宁尽的噩梦也就从此开始。郁名川整个高三的作业都是宁尽给写的,晚上本来放学就晚,写完作业又要写郁名川的,每次完事都基本到凌晨了。 郁名川没事就找他麻烦,大大小小的事情,宁尽已经记不清了。 “对不起。” “别他妈跟我说对不起,整得像我真欺负你似的。” 宁尽擦了眼泪,把被郁名川拉下来的领子拉好,抱着脏了一块的衣服跑走了。 郁名川气得肩膀发抖,被宁尽打掉的伤手隐隐发疼。 就记住不好的,好的他怎么不记? 如果那天暴雨,他没有及时赶到,宁尽早就被那个猥琐的男人给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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