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珣被赶到门外,还想说什么,沈知寒的房门已经啪的一声关上。 “你快去吧,我睡了。” 段珣的手抬到半空,敲门之前,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他只能先接电话。 “喂?” 程景文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喂,待会儿直接老地方见吧,我不在公司。” 段珣略有些不耐烦:“知道了。” “OK,等你。” 挂了电话,面前的房门安安静静,段珣站在门外犹豫了一下,耳朵靠过去,听不到任何声音。 大概已经睡了。 小娇气包,只是坐车都会累到。 段珣心里叹了口气,轻手轻脚地下楼,叮嘱阿姨晚上做点清淡好消化的菜,六点的时候叫知寒吃饭。 阿姨了然一笑:“您放心。” 汽车缓缓驶出庭院,沈知寒站在窗前,一直等到段珣的车消失在视线中,才拉上窗帘,拖着脚步慢慢转身回到房间。 光线被阻隔在厚重的窗帘外,房间暗下来,静得能听到呼吸的声音。 沈知寒刚才听见了段珣打电话,他知道电话那头是那个和段珣关系不错的叫程景文的大学同学,也是现在乾元的总裁。 但程景文不认识他。 段珣好像从来不把他介绍给自己的同学或朋友,也不带他参加陌生人的饭局酒局,更不请他不认识的人来家里做客,沈知寒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是出于对他的保护吗,像之前一贯的那样? 似乎又不太一样。 沈知寒从前一直被保护得很好,像一株生长在玻璃罩子里的娇嫩的植物,所有不必要接触的人和事,都被阻隔在这层透明玻璃外。 这一点在他成年以前格外明显。沈知寒仍记得他进入高中前的那个暑假,某天晚上路过餐厅,发现叔叔阿姨和段珣三个人围坐在一起讨论着什么,餐桌上摊开几百份简历和资料,仿佛一场严苛的公司招聘。 沈知寒后来才知道他们在为他挑选合适的老师和同学,因为如此,他的整个学生时代才能过得平稳安宁,遇到的每一个人都善良友好,没有给当时敏感脆弱的他带去任何不愉快的经历。 甚至后来沈知寒进入大学,他的老师也都是段珣父母仔细考察过的。 沈知寒不反感这样无微不至的保护,但是段珣应该没必要连自己的朋友都挡在沈知寒的世界外,能成为他的朋友,总不会是什么坏人。 沈知寒想着,感到有些疲倦。 今天回家后一直都有点不舒服,他将此归结于舟车劳顿。现在躺在床上,身上好像完全没有力气,胳膊也软得抬不起来。 大概是最近累到了吧…… 沈知寒躺回被子里,闭上眼睛。 不知道段珣什么时候回来,明明刚才才把他推出去,怎么现在又想见他了?
第18章 18 医院 程景文对段珣说的老地方是上次见面那间茶室,段珣不喜欢喝咖啡,平时约人谈事大多是在这里。 服务生领他到熟悉的包间,除了程景文,包间里还有上次带段珣和沈知寒看预展的那位珠宝总监。 “你这几天干嘛去了,到处找不到人。”一进门程景文就抱怨道。 “回乡下看爷爷奶奶。”段珣回答。 “这次这么久啊。” “嗯。”段珣进来坐下,对对面的两人点点头,开门见山问,“电话里说那颗黄钻怎么了?” “原本已经谈好了,卖家突然改口,说要再考虑一下。我们猜是琅盛的人又来截胡了。”程景文旁边的珠宝总监赵溪说。 琅盛是另一家专做珠宝玉石的拍卖公司,年轻资历浅,总爱搞些挖墙脚的歪门邪道。 同样的事之前就发生过几次,乾元家大业大不缺那一件两件,便一直没跟他们计较。 “一个亿的黄钻,他们吃得下么?”段珣端起茶杯,淡淡地问。 “他们想靠这颗黄钻撑场子呢。”程景文面露鄙夷,“别的东西给他就给他了,但是我们很久没遇到更好的黄钻,这颗让出去,下一颗还不知道在哪儿。” 段珣放下茶杯:“不让。为什么让?” “我打听过,他们之前几次截胡不是给卖家抬高估价和起拍价,就是自降佣金,这两点对我们都不适用。”赵溪说。 暗抬估价是万不可能的,乾元树大招风,这么搞纯属自坏名声。 自降佣金也行不通,同样体量的拍品乾元有太多,又不是几个亿的字画,一颗黄钻还不值得他们厚此薄彼。 之所以不愿意让,还是程景文说的那个理由,乾元需要这颗黄钻丰富自己的成交记录。 “卖家那边怎么说?”段珣问。 赵溪答:“没给准话,不过透露了有几家拍卖行在跟她沟通,所以她需要多考虑一下。” 段珣点点头,话锋一转:“我记得还有颗14克拉的粉钻,定下来了吗?” “杜太太那颗吗,那颗没问题,杜太太是我们的老朋友了。” “拍一组宣传图放进这周的会员周刊里。”段珣吩咐完,对程景文说,“那颗黄钻你去谈,我先不出面。” 程景文立马会意:“懂了,晾几天再说。” 粉钻比黄钻值钱得多,超过10克拉的艳彩粉钻轻轻松松就能上亿。乾元不缺高级珠宝,段珣准备好好晾一晾那位出尔反尔的黄钻卖家。 “对了,今年的征集怎么样?”段珣问。 “初筛已经结束了,我们的专家和鉴定师正在评估鉴定,下周三之前可以给你一份清单。”程景文答。 “嗯。”段珣点点头,“辛苦你盯紧点。” 程景文一哂:“跟我说什么辛苦。给,你先看看这些。” 两个人今天来带了一部分已经确定要上拍的珠宝资料,顺便拿给段珣看。这其中有不少知名品牌的限量款,段珣翻着资料,不免想到正在家里睡觉的某位小设计师。 每年春拍的珠宝专场沈知寒是一定会去看的,有时还会拍下一两件自己喜欢的东西。比起昂贵的大克拉宝石,他更喜欢那些设计史上的传世孤品。段珣只是翻着图片,就能大致猜到沈知寒会看上哪件。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不早,程景文说:“晚上一起吃饭吧,老杨也来。” 程景文说的老杨是乾元的书画总监杨墨林,段珣有段时间没见过他了。 段珣想了想,说:“好。” “我们这帮人见你一面跟地方官进京面圣似的,要沐浴焚香挑选良辰吉日,还不一定见得到。” 程景文唉声怨气,话音刚落,段珣放在一旁的手机响了。 屏幕上显示家里的号码。 “你先接。”程景文说。 “喂?” 段珣接起电话,听筒里传出管家焦急的声音:“少爷,小少爷发烧了。您在忙吗,要不要回来看看?” “发烧?”段珣心一沉,“叫医生了吗?” “叫了,医生在来的路上。” “好。我马上回去。” 挂了电话,段珣二话不说拿起外套起身,程景文连忙拦住他:“唉,怎么了?” “家里人生病。” “家里……不是,段总和夫人不是在国外吗?” “回头再跟你解释。”段珣一心都是沈知寒,分不出心思应付程景文,“帮我跟老杨说声抱歉,我先走了。” “唉?唉……” 程景文拦不住人,回过神来,段珣已经匆匆离开了。 “……奇怪,段总回来了?” …… 路上段珣给沈知寒打了一个电话,一直到快要自动挂断才被接起。 “喂,”沈知寒的声音低低的,带着几分沙哑的倦意,“哥哥……” “知寒,你怎么了?”段珣问。 “我头晕,有点想吐。” 发烧、头晕、恶心,听起来像感冒,也可能是病毒感染或某处发炎。 “我在路上,很快到家。”段珣安慰沈知寒,“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 “乖乖躺着等医生,我马上就到。” “嗯。” 挂了电话段珣催促司机快点。司机听出那边是段珣碰不得的心尖肉,心里提起万分警戒。 终于开出市区,司机恨不得把油门踩得飞起来,直奔檀山而去,到家时比平时快了十几分钟。 医生已经到了,管家在门口焦急地等着段珣,一见他的车立马跑过来帮忙开门,段珣从车上下来,眉头紧皱,问:“怎么样了?” “医生说可能是心肌炎。最好去医院做一个全面的检查,住院观察一段时间。” “人呢?” “在楼上,阿姨陪着。” 段珣步履匆匆,管家要小跑着才能勉强跟得上他。推开沈知寒的房门,有什么动静从洗手间传来,段珣循着声音进去,沈知寒正趴在马桶边呕吐,阿姨端着一杯温水守在一旁,焦急地拍抚着他的后背。 “您终于回来了。”见是段珣,阿姨肉眼可见地松一口气,起身让到一边。 段珣顾不上她,快步走过去蹲在沈知寒身边:“知寒。” 沈知寒胃里空空的,光是恶心,却没东西可吐,半天只呕出些水来。他感到头晕,听见段珣的声音,本能地靠过去:“哥哥……” 段珣接过阿姨递来的毛巾,替沈知寒擦掉唇角的水迹和额上的汗珠,把他半拥半抱在怀里,温声安慰:“哥哥带你去医院。” “嗯……” 段珣脱下外套把沈知寒包起来,然后把他拦腰抱起,稳稳地抱着下楼。沈知寒靠在他身上,浑身软绵绵的没有力气,只知道攥紧段珣的衣襟,让自己尽可能的靠近段珣。 “我在。”段珣说。 “嗯,”沈知寒声音低低的,段珣回来后,他终于能无所顾忌地示弱,“我难受……” “不难受,哥哥陪着你。” 段珣的愧疚和焦虑在此刻达到顶峰,他明明注意到沈知寒脸色不太好,却还是把他一个人留在家,自己出去和人谈事。如果今天是更严重的急症,他恐怕永远不会原谅自己。 司机早就候在楼下,段珣把沈知寒抱进车里,吩咐去医院。 沈知寒身上披着段珣的衣服,头靠在段珣胸膛,呼吸轻缓而低弱,像一只孱弱的小动物。 原本在他看来自己可能只是感冒,但是段珣这么紧张的样子,让他不自觉变得娇气起来。 就好像走在路上摔倒的小朋友,明明可以若无其事地爬起来拍拍土继续走,但是如果有人哄,就会立马扁扁嘴委屈地哭起来。 沈知寒现在也是一个被哥哥小心翼翼哄着的小朋友,他蜷缩在段珣怀里,小声说:“哥。” 段珣拥紧他:“对不起,今天不该把你一个人留在家里。” “我没事,你别担心。” 段珣用嘴唇试了试沈知寒额头的温度,烧得不厉害,大概就是医生说的心肌炎。“胸闷吗?”他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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