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了一口,浓郁的的黑芝麻香气化开在嘴巴里,油润绵密,加上外层软糯弹牙的糯米,芝麻的香甜被衬托得刚好。 “好吃。”沈知寒说。 不过糯米吃多了积食,沈知寒不敢一次吃太多,咬了一口便回头递到段珣嘴边:“哥。” 段珣低下头,就着沈知寒的手把剩下的大半个芝麻团吃掉,顺便拿掉沈知寒手上的保鲜膜,团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好吃吗?”沈知寒问。 段珣咽下嘴里的芝麻团,说:“有点腻。” “谁叫你一口吃那么多。喝口茶。”奶奶嗔怪道,然后对沈知寒说,“等今年的艾草下来,奶奶给你做青团吃。” “好。谢谢奶奶。” 过了一会儿爷爷也回来了,手里提着一个布兜,装着邻居给的土鸡蛋和一把菠菜,说中午做菠菜炒蛋。 人一多家里就热闹起来,光是中午吃什么就讨论了好半天。奶奶今天逛集市买了点瓜子,沈知寒坐在一旁,嗑着瓜子喝着茶,心想这样的生活也不错。 “对了,今天下午记得提醒我写字。别把正事忘了。”爷爷对段珣说。 “知道了。”段珣回答。 ——这两天光顾着陪沈知寒玩,他确实是差点忘了正事。 吃完午饭,段珣跟着爷爷一起去书房,帮忙洗笔研墨。 受爷爷教导,段珣也写得一手好字,不仅写字,画画也画得很好。 乾元经营的业务主要在珠宝、中国书画和现当代艺术品,因此段珣从小接触到各种名家字画,教他写字画画的爷爷的朋友也都是当代画坛上数一数二的人物。有这样的成长环境,段珣不会写字画画都很难。 “今年写个什么呢……”爷爷站在桌前,摸着下巴思索。 “您看着写句吉祥话就好。”段珣说。 “我是怕和往年写重了,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了。”爷爷从笔架上拿了一支大狼毫,说,“再过几年等我写不动,这事儿就得你来办了。” “大伯还在呢。” “你大伯不行,他心不静,写的字一股子铜臭味儿。倒是你心无旁骛,提笔落笔有几分我的样子。” 提及此,爷爷打开了话匣子,说:“之前你爸要你继承家业的时候,我有过担心,怕名利场上脏污磨灭了你的心性,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你心里有自己的衡量,比他们通透得多。” 段珣淡淡地说:“父辈激流勇进,我坐享其成,不敢说通透。” “守成也难啊。”爷爷叹了口气,顿了顿,提起笔来,一笔一划写下四个大字。 ——怀瑾握瑜。 既是说人,也是说乾元。 再合适不过的一个词了。 “爷爷对你没有别的要求,只要保持你的品性,做个对社会有用的人。其他的诸如赚钱多少、有多大的成就,都不重要。”爷爷说。 段珣微微一颔首:“知道了爷爷。” “当然了,你奶奶希望你早点结婚生子,她也没错。你乐意听就听一听,不乐意听就左耳进右耳出,不必给自己压力。” “嗯,知道了。” “好了,帮我拿印泥吧。” “好。” 正事干完,爷爷和段珣各自回房间午休。 今天写了四个大字,爷爷说下午要奖励自己去村头下棋,问段珣去不去。 段珣回答:“我问问知寒。” “你呀,”爷爷无奈叹气,“亲兄弟也没你这么寸步不离的。” 段珣笑笑不说话。 回到房间,沈知寒正趴在床上看书,不知道从哪翻出一本讲编织的教学书,看得津津有味。 他光着脚,半条腿悬空在床外,腰上搭着一角毯子。午后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在他身上投下一圈光晕,看起来就好像他在发着光。 “该睡午觉了。”段珣说。 沈知寒从书中抬眼,看了眼时间,说:“这就睡。” “在看什么?” “《编织纹样大全》。”沈知寒把书立起来,给段珣看封面,“竟然是二十多年前的书,有些样式现在也很流行。” “不是有句话说,时尚是个轮回么?” 沈知寒翻身躺在床上,举着书哗啦啦地翻:“我发现这里好多花样都可以用在珠宝设计里。” 只要是涉及到老本行的,都很容易吸引沈知寒的注意力,让他迅速投入进去。 他甚至想现在爬起来画图,结果一扭头撞上段珣的目光,——很明显,段珣希望他睡午觉。 “好吧……”沈知寒把书放下,“先睡午觉。” “爷爷说下午去找朋友下棋,你去吗?”段珣问。 沈知寒想了想:“好啊。”说完见段珣站在那里不动,有些疑惑地问:“你不休息一会儿吗?” 段珣从进来到现在好像都没有要睡午觉的打算,一直站得远远的和沈知寒说话。沈知寒以为是自己占了太多位置,于是把身子摆正,睡到自己的枕头上,顺便把毯子拉上来放到旁边一半,拍拍身旁的位置说:“你睡吧,我不看书了,不会吵你。” 他对段珣从来都没有避嫌这一说,就这么光着腿邀请人家和自己一起睡。 段珣看着沈知寒,半晌,叹了口气:“嗯。”
第17章 17 保护 两个人在爷爷奶奶家一住就是一个礼拜,每天上午和爷爷一起出去散步、钓鱼、爬山,下午陪奶奶聊天、看电视、喝茶吃点心,晚上睡在一起,虽然分开盖两床被子,早上醒来沈知寒却总是会挨着段珣。 如果不是程景文一个劲的催段珣回去,两个人可能会就这么一直住下去。 春拍是一年一度的大事,程景文就算三头六臂也不能一个人应付得来,何况有些场合必须要段珣亲自坐镇才行。 离开那天奶奶给两个人装了满满一后备箱吃的,叮嘱他们不忙了再来玩。 “要我说让知寒留在这里,你自己一个人回去好了。”奶奶对段珣说,“知寒又不忙,这里山清水秀空气好,最适合他休养。” 段珣不置可否,只说:“那您问知寒。” 于是奶奶转向沈知寒,问:“知寒,你觉得呢?” “我……”沈知寒心里暗暗埋怨段珣把问题抛给他,小声说,“我还是和珣哥一起回去吧。” 奶奶叹了口气:“就知道你呀离不开你哥。那两个人早点动身吧,路上开车慢点。” “知道了。”沈知寒坐进车里,和爷爷奶奶挥手,“爷爷再见,奶奶再见。” 车子缓缓发动驶出村庄,后视镜里的房屋渐行渐远,慢慢消失在视线尽头。 沈知寒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问:“刚才干嘛要我回答?” 段珣面不改色,说:“不是你亲口说的话,他们会觉得是我自作主张,不许你留下来。”说着看了沈知寒一眼,有些无奈:“我以为我们两个之间谁说了算已经很明显了。” 沈知寒轻哼一声,说:“你明明就是觉得我自己照顾不好自己。” 段珣反问:“你可以么?” “我,”沈知寒被问住,半晌,闷闷地说,“我已经长大了。” ——其实不是长不长大的问题,而是这几天听奶奶提起段珣的婚事,说有位好友家的孙女跟段珣年龄相仿、门当户对,想要介绍他们认识。 沈知寒想如果段珣结婚的话,他以后必然不能像现在这样事事依赖段珣了,到时候段珣有了自己的小家庭,甚至有可能他们连见面都会变得很少很少。 尽管段珣当时就婉拒了奶奶的提议,这件事还是让沈知寒感到有一点低落和不安。 段珣三十二岁了,总不能一直这样不结婚。 安静了一会儿,沈知寒欲言又止:“哥……” “怎么了?”段珣问。 沈知寒看着段珣,张了张口,默默垂下眼帘:“没什么。” 段珣以为他仍旧在意之前那些话,解释说:“不是你没有长大,也不是你离不开我,是我离不开你。你不在我身边,我做什么都不安心。” 说完又好声好气地哄道:“刚才我怕奶奶笑话我才叫你回答的,我错了好不好?” 从小到大沈知寒一直很吃这一套,只要段珣哄一哄他,他的心情就会拨云见日地好起来。 现在也是,虽然还有一点沉闷,但比刚才已经好多了。 “那你以后结婚也带着我吗?”他问。 “结婚?”段珣愣了一下,“我没有要结婚。” “早晚的事。” 段珣感到冤枉:“这又是听谁说的?” 沈知寒没有回答,仿佛在说“这种事不需要听人说”。 段珣总算反应过来沈知寒在闷闷不乐些什么,一时有些哭笑不得,故意说:“那我答应你,结婚也带着你。” ? 沈知寒气恼道:“段珣。” 段珣一派坦然:“怎么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 沈知寒答不上来,他心里清楚自己现在在无理取闹,也就是段珣,愿意认真配合他的提问。 “所以说我还是不结婚了,我结了婚,知寒怎么办呢?”段珣看着前方的路面,慢条斯理地说。 沈知寒横他一眼:“你又把我当小孩哄。” “怎么会,你可比小孩难哄多了。” 沈知寒不愿意再说话,一个人靠回座椅上,转过头看窗外的风景。 不过短短几天,来时光秃秃的田野已经铺开新绿,路旁的树木也冒了芽,一片春意盎然的样子。 沈知寒心里仍旧闷闷的,他无法控制自己因为段珣八字没一撇的婚姻产生气恼,越是清楚这一点,越是觉得自己的小脾气实在不应该。 他将此归结于对段珣的占有欲,像那些自私的小孩不许父母生育弟弟妹妹一样,他也不希望出现一个人分走哥哥的宠爱和照顾。 可是他和段珣之间并没有血缘的羁绊,他没有立场对段珣说“你不许”。 回到家后,段珣换了身衣服被程景文叫走,出门前对沈知寒说晚上可能不会回来吃饭。 “没关系,你去忙吧,不用担心我。”沈知寒说。 今天的沈知寒有些过分的安静,段珣察觉到什么,走到他面前,温声问:“怎么了,知寒?” 沈知寒睫毛低垂着,说:“没什么。” “还在不高兴吗?”段珣弯下腰,摸摸沈知寒的头顶,“车上是我开玩笑,不生气了。” “我没有生气。”沈知寒抬起头,这个角度显得他的眼睛大而无辜,长长的睫毛像两扇柔软的鸦羽,随着眨眼的动作微微颤动。“你去忙吧,我想休息一下。” 段珣仍不放心:“需要我陪你吗?景文那儿也没什么要紧事,明天再去也可以。” “我真的没事。工作要紧。”沈知寒站起来,推着段珣的肩把他推出房间,“只是有点累,躺一会儿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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