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们的治疗方案呢?” 主治医生不敢说话了。 他主张保守治疗,修复之前的半机械心脏,可是……这项方案的成功率也并不高。 说实在的,除非现在有适配的心脏,否则他觉得方棠恐怕撑不过这一关。 他组织着措辞,吞吞吐吐地说不出话,“我们……” 齐天看向霍三九。 他说:“如果现在能找到匹配的心脏,你有几成把握?” 麻脸晃着陶磊,“你,你快想办法啊,快救救九哥啊!” 陶磊翻开霍三九的眼皮,“不行啊,九哥的生命体征已经很微弱了,得赶紧手术……”他使了个眼色,麻脸也跟着看向方棠的治疗团队,“现成的医生和仪器,得马上抢救,可是……” 可是医生和仪器都是优先给方棠用的,不知道他们的人手够不够。 陶磊都想好了最坏的情况,万一他们人手不够,他只能借用他们的仪器亲自抢救了。霍三九的情况拖不了,恐怕等不到送医院。 麻脸是个急性子,不等他说完,立马跳起来,向齐天跑过去。 “三爷,九哥情况紧急,要赶快抢救!现成的医生,快去救我九哥!”说着话,他居然就去拽主治医生。 可医生不动,齐天也不说话。 麻脸一愣。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升了上来。 他看了一眼主治医生,又看了一眼霍三九,张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 霍三九还能听到声音。 只是他实在没有力气睁眼。他觉得自己好像身魂分离开了,他无所依从地漂浮在人间,听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他听到麻脸高声喊:“救救他,九哥还有救,赶紧安排手术啊。” 可是齐天没有说话。 霍三九觉得自己耳边响起滴滴滴的仪器声。 是心电监护仪的声音。 滴,滴,滴。 齐天仍旧不说话。 陶磊满眼是泪地盯着齐天。他在乞求,并非是乞求齐天,而是乞求上天,求求上天给他的九哥一条活路。 而守在门外的老杜,他隔着窗子能看到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的方棠。 他的小少爷总是经历着寻常人不该经受的磨难。 院子的情况他看得一清二楚,他知道,齐天快要做出决定了。 他下意识摸了摸口袋,那里面有一封信。是方棠很早就写好的。方棠真的害怕极了齐天会伤害霍三九,他害怕自己失去意识时,无力阻止这一切的发生。所以他写好了一封信,叮嘱老杜一定要在那个时候拿给齐天。 他把信交给老杜时,很郑重地紧紧攥住老杜的手,要他一定要阻止齐天。 一定要阻止齐天。 老杜的手捏住了口袋里的信。 他把信揉成了纸团。 如果只能救一个人,他要救他们家小少爷。 齐天仍旧不说话。 他远远地看向霍三九,这个浑身是血的霍三九,这个生命垂危的霍三九,这个陪伴了他八年的霍三九,这个帮他一步步走到今天的霍三九。 滴,滴,滴,滴,滴。 霍三九等着齐天的回答。 可耳边只有长久的滴滴滴的声音。太安静了,齐天怎么还不说话呢。 他没有问霍三九的伤到底怎么样? 没有问他在弗克斯那里到底经历了什么? 也没有问他到底是怎么从那里逃出来的? 这些,本该问的,齐天一概没问。 他只是抿着嘴,似乎想了很久,但又似乎根本没有一点犹豫,在这种二选一的状况下,就像是在弗克斯那里交换人质时,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方棠一样。 看来这次,他的选择,依旧是一样的。 齐天说,他很小声地说:“不救了。” 齐天的声音实在太小了,在场所有人都没听清。 只有霍三九听得清清楚楚。 齐天闭了闭眼睛。 最终他还是重复:“不救了,把他的心脏移植给方棠。” 滴 心电监护仪的长鸣声。 霍三九明明白白地知道,这是他的幻听,他躺在院子的地上,冰冷的石板路,这里哪儿有什么心电监护仪。 只是声音在宣告着什么。 宣告着,他的终结。 可是霍三九好像没有觉得伤心。他的心口空荡荡的,他突然觉得自己该感谢弗克斯,让他做好了心理准备,以至于真的到了这个时刻,他居然奇迹般的只剩下了平静。 好像他原本就能猜到这个结果。 没什么可抱怨的,也没什么不甘心,只是觉得,啊,果然是这样。 只是齐天啊,你想要我的心脏,你告诉我,我一定会给你的,你何必亲自来挖呢。我好疼啊。 ---- 虐三九的部分告一段落。对了,三九没死!不会死的,我保证这本小说不会让任何一个主角死。
第20章 晚班好不容易结束,唐墨竹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这样昼夜颠倒地过日子,眼袋都要比眼睛大了,她换下护士服,没精打采地跟来交班的徐恬打招呼,“夜班折磨人啊,我得赶紧回家补个觉。” 徐恬拍拍她肩膀,“我记得你之前不是挺喜欢夜班的么,还跟我换过好几次。” 那时候徐恬刚进医院,提起夜班就害怕,看过的恐怖故事都市传说一茬茬地在脑子里过,听说有人想换夜班,高兴地跟哈巴狗似的,尾巴都要摇断。 看墨竹说:“我那哪儿是喜欢啊,我那时候刚来这个儿不久,住隔断房,一间屋子里男女都有,那墙脆得跟纸似的,有天晚上半夜渴了起来喝水,正看到有人扒着门缝往我屋里看。吓得好几天晚上不敢回去。在医院里,半夜无非也就遇见几个太平间里跑出来的鬼,他们可比出租屋的人友善多了……你们这些土著不懂我们外来务工人员的苦啊!” 她有些夸张地扑在徐恬身上。 徐恬哈哈笑着搂住她,“可别可别,我可不想遇到友善的鬼!” 说起友善的鬼,唐墨竹一拍脑袋,想起了正经事,“我想起来了,今天白天那位会来。我昨天晚上听到陆医生讲电话,好像说什么一号病房情况已经稳定,可以准许把他接回去了。” 徐恬顿时蔫了,“这么一比,我还是更喜欢友善的鬼。” 那位,她和唐墨竹都称呼他为“那位”。 就好像“you known who”这样的称呼,不大敢指明。 起因就是她们有一天接到任务,跟随实验室里的医疗团队出外勤。她们所在的医院是私人医院,平日里接待的病患非富即贵,即便这样,把设施搬去家里做手术这样的事情也是头一遭。 那天晚上一共两个病人。 一个移植心脏,一个换机械心脏。 两个都活了,但又都没醒。 最后没办法,挪到医院实验室模拟出的高恒定环境室中,观察了一个月,还是没醒。 “那位”拿着枪发疯,命令医生马上把病人叫醒。 徐恬和墨竹吓得一愣一愣的。 如果这家医院不是他开的,那这就是典型的医闹现场。可是大BOSS要医闹,能有什么办法呢? 徐恬和墨竹都是生活在和平时代的女孩儿,哪儿见过这阵仗,听说这位是医院真正的大老板之后,差点连夜辞职。 要不是工资给得多,这工作算是没法干了! 从此以后跟朋友喝酒都可以理直气壮地说自己真的在玩儿命赚钱。 后来,“那位”几乎每周都会来几次,倒是看起来正常很多,长得帅,西装革履,说话轻轻缓缓的,鲜少见他发脾气,要是她们没见识过那天的枪,还真的会以为这是个斯文有礼的贵公子。 唐墨竹安慰徐恬,“往好处想,今天他要接走一号病人,这不就说明他以后不会来了吗。” 徐恬苦着脸,“还有二号病房呢。” 二号病床…… 说来也奇怪,这两位病人,同时做手术,同时被送进高恒定环境室,又差不多的时间被转到普通病房,但“那位”却始终只去看望一号病人。 倒是有个娃娃脸和一个健壮的光头时常来看二号病人,一来就待大半天,絮絮叨叨地说话。 有一次徐恬值夜班,迷迷糊糊在前台打盹时,突然见到“那位”走进了二号病房。她一个激灵吓清醒了,看了看表,凌晨一点半。 那位在二号病房待到天色都要亮了才出来,看起来脸色很差。 徐恬缩着脖子坐在问讯台后面,祈祷别看见我别看见我别看见我。神不听。那位停在她面前,说:“以后不要在他床头放鲜花,他不喜欢。” 徐恬愣愣地点头。心想,好好一个大帅哥,怎么每次看见他都像是在看一把行走的枪呢。 那天,那位走的时候,西装口袋塞着一支被折断的玫瑰花。 徐恬苦哈哈地跟唐墨竹告别,换上护士服,开始查房。 一号病房的病人还是往常那样,苍白着脸安安静静躺在那里,各项数据都正常。心脏移植手术非常成功,就连医生都对这个心脏的适配程度啧啧称奇,用那一口不怎么纯正的口音说着什么“天生一对天作之合金玉良缘”。 没人提醒他用错了成语。 可是手术成功了,病人却怎么都醒不过来。 医生想尽了办法,最终只能很遗憾地告诉“那位”,说:“病人目前身体情况一切正常,他不醒,恐怕是病人自己不想醒。” 病人自己不想醒,谁都没辙。医生害怕手枪威胁,躺在那里的病人却不怕。世界上没有一把枪可以叫醒一个不愿醒来的病人。 为什么不想醒呢?这种事情徐恬永远想不明白。 她守着护工给一号病人擦身按摩,一切流程都结束之后,正要去二号病房,就看到“那位”远远走过来。 齐天的脸色很差。 最近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都需要他来操心、决策,霍三九从前大包大揽,底下的人全都被他惯得懒散了,没有一个人能顺心。花蟒机警细心却太没有分寸,野心藏也藏不住,做什么事情都要掺点私心。杨欢工作能力倒是没得说,就是为人太过木讷,冷皮冷脸的,咖啡不会拉花,茶也泡不好,要她拿雨前龙井接待客户,居然用了滚开的水冲。 所有的事情都堆在一起。 外面传言不断,说老叔与荣与堂合作把弗克斯给连锅端了,又说是齐三爷与警方合作赶走了弗克斯,说齐三爷觊觎GM项目的利益,硬是把弗克斯给干掉,自己挤进了这个项目,更离谱的,说荣与堂的九哥为了一个姓江的小明星,单枪匹马闯入白楼,独身一人干掉了弗克斯的雇佣兵团,还取了弗克斯的首级。 越传越离谱。 白楼的善后是齐天亲自盯着的。 白楼地下一片狼藉,弗克斯的人跑了个干净,只剩下一个本国人,他盘腿坐在地上,说他叫老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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