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三九迎上去,一拳打在了打头的那人下巴上。 他抽出插在靴子里的刀,不防卫,只凶猛地进攻,不知道身上到底挨了多少拳脚多少刀,疼久了似乎也感觉不到了,霍三九打红了眼,他眼前只有血红色的猎物,猎物的致命弱点都像是可以透过皮肤完全暴露在他眼前,他看到红色的心脏,看到盈满血液的大动脉,看到他们纤弱的脖子。 一刀,一刀,接着一刀。 他像个真正的杀人机器。 但是冷兵器又怎么能真正跟热兵器比呢。 突然,他听到“砰”一声。 静了一瞬间。霍三九甚至没反应过来,他居然仍旧向前刺了一刀,才低头看向自己的左胸口。 他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起来的弗克斯。 弗克斯举着枪,枪口还有未散尽的硝烟。 他准确地击中了霍三九的心脏。 被打中心脏就会死吗,霍三九心想。 在他重重摔倒在地上之前,他看到老拿站在门边,身上同样溅满了血。 弗克斯把枪远远砸在了霍三九身上。这个诡计多端疯狗一样的霍三九!他在他这儿可谓真的损失惨重。 砸了他一下尤不解气,可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他已经被打死了,弗克斯气得太阳穴一跳一跳的。 打中了心脏,还活什么活。 弗克斯费劲力气平静下来,弯腰去捡被扔在地上的枪。 就在这时,霍三九突然睁开眼睛,手里的匕首狠狠刺进了弗克斯的左胸。 同样是心脏的位置。 弗克斯瞪大了眼睛。 随即,那双眼睛渐渐涣散。弗克斯倒在了霍三九旁边。 霍三九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他浑身是血,也不知道到底是那些伤口留出来的,自己的,别人的,浸透了他。似乎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 那些外国人见了鬼似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们与弗克斯是雇佣关系,现在雇主已经死了,面前的敌人又是这么一个枪都打不死的不人不鬼的……东西。 老拿看着霍三九。 这些年留在珠城,在霍三九看不到的地方,在霍三九不知道的时候,他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关注着霍三九。 虽然是因为调查需要。可是他了解了霍三九的一切。 他看着他每天的生活,甚至从拍到的照片里感知他的喜怒哀乐。 这个孩子,是一个可怜人,从不被好好对待,一次次地在泥潭里徘徊,却从不放弃,他好像很喜欢笑,虚情假意的、威胁的笑、嘲笑、无奈的笑。有时候他笑得过于真实,让人很难分辨是否真心。 越是了解,他对霍三九越是好奇。 于是,他千不该万不该在某一次霍三九来到摩天轮时,问了一个问题:为什么总来摩天轮上待一整天? 对于霍三九来说,他们是陌生人。 可对于老拿来说,他是全世界最熟悉霍三九的人。 他久久地盯着站立不稳的霍三九,他知道,霍三九快要撑不住了。 老拿率先退后一步,用德语说了一句:“老板死了,我们也该停止了。” 其他人互相看看,最后给霍三九让开了一条出去的路。 霍三九体力已经到达了极限,可他不能停下,他要回去,回到齐天身边。让他不要担心,要荣与堂的人不要轻举妄动。他要回去。 他只有这一个念头。根本没有注意到门口的人为什么让开。 顺着长长的台阶,他很顺利地走到了白楼门口。 江锦就站在外面,他看到这个样子的霍三九,下意识要凑上来查看他的情况,可霍三九已经失去了理智,他的眼睛被打肿了,根本看不清眼前的人,下意识就要挥刀。 江锦不敢再向前了。 他看着霍三九跌跌撞撞地走远,突然看了一眼黑洞洞的白楼入口。 不详的预感升了上来。 他最后看了一眼霍三九的背景,跑进了白楼。 已经是深夜了。 霍三九独自在路上走着,他无意识地向前走,却没有走错路。 回家的路他不会忘,即便是在这样垂危的状态下,他仍旧能够凭借本能找到正确的路。 不知道走了多久,霍三九或许恢复了些理智。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是实体。 怎么没死呢? 他原本自己死定了。 或许现在只是一抹游魂在路上飘着,凭着自己的执念要找到回家的路。 可是他的脸还是温热的,身上的血凝固了,还伤口依旧疼着。 他皱着眉头摸向胸口中枪的地方。 掌心接触到了一个硬物。 他翻开衣服,从内袋里拿出了一个特制的护心镜。 原来是这个…… 他想起来了。有一次执行任务,手下办事不利,他们被围困,那次他受了很重的伤,差点被匕首刺穿心脏,只偏了那么一点点,否则,他就没有命活到现在了。 那次之后,齐天特意找人定制了一枚护心镜,交代霍三九保护好自己的心脏。 霍三九那时候乐疯了,齐天这么关心他,他把那护心镜宝贝得不行,专门要裁缝给他的每件衣服都缝了一个内袋,用来放护心镜。 心脏…… 怎么又是心脏! 他举起这个被他宝贝了那么久的护心镜。原本,他把这个作为齐天在意他的凭证,小心翼翼又心存窃喜地保存着。 在路灯下,护心镜闪着光。 那么,这个光是真的光,还是深渊的伪装?
第19章 霍三九手里攥着救了他一命的护心镜,心里再没有什么念头了,只知道朝着回家的路一直往前走。 他无论想什么,信或不信弗克斯,都不重要,也没用。 只要回到家,一切都会好的。 他忘记了可以打车,可以打电话,可以利用一切现代文明中可利用的手段。 在黑沉沉的夜色中,他只知道用最原始的方法,一路走下去。 快要到家门口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 霍三九的双腿早就已经麻木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身上的伤口都感觉不到疼了,他走路也不再微微弯着腰,身体好像已经恢复如初。 直到看到熟悉的街区,路边还如昨日盛开的野花,他才感觉感官重新开始运作。 一种莫名的委屈涌上来,他觉得好疼啊,疼得要死了。 或许能有谁来救救他,他所熟悉的一切,将他拥入怀中。 远远的,能看到他们家院子里闪着红蓝相间的光。 那是救护车的光。 霍三九吓了一跳,救护车,谁出了事?齐天……还是方棠。 方棠的身体状况原本就到了极限,结果又经过这么大的事情,难道真的出事了? 霍三九心里着急,居然快步跑了起来。 他急切地冲到家门口,正看到乱作一团的众人。 无数人站在院子里,老杜、花蟒、麻脸,荣与堂的人,还有来回穿梭的医生。 齐天站在门口,最亮的灯光下,正与一个穿着手术服的医生说话。 他是第一个看到霍三九的。 霍三九看着他,突然觉得什么都不想问了。他才不管齐天救他是为了什么呢,他只知道,这些年他过得很好,他身边有很多朋友、亲人,他有可信任的人,也被人相信着。 为什么一定要去追究最初的动机呢? 或许动机很重要,但再重要难道重要得过事实吗?动机是虚的,人心里的想法千变万化,总是难以捉摸,可生活是实实在在的,你过得好不好,那是明摆着的事实。 霍三九彻底放松下来,不再绷着那根弦,身体也终于到了极限,他扶住大门边的栅栏,但只是虚虚抬了抬手,居然连抬起胳膊的力气都没有。 他摔在了地上。 这个动静,让院子里的人注意到了他。 麻脸大叫着“九哥”跑了过去。 身体撑不住了,意识却还清醒着。 霍三九睁不开眼睛,只能听到身边乱哄哄的声音。 麻脸不敢动霍三九,只能在蹲在旁边急得直冒汗。 陶磊也大呼小叫地冲过来。 看到霍三九这个样子,他差点哭出来。 他知道九哥天赋异禀、身体恢复能力好得惊人,可世界上哪有真的金刚不坏的人的。 即便他是个医生,也不敢轻易搬动他。 霍三九的模样太惨烈了,比以往任何一次受伤都要严重无数倍。 浑身是血。他就连伸手检查似乎都很难进行,枪伤刀伤拳脚击打伤,全身上下几乎看不到一个好地方。 仔细查看,发现腹部挨了子弹。 心脏处也遭受了重击,他知道霍三九有护心镜防护着,可仍旧不能马虎。 全身不乏致命伤。 陶磊吓死了,抖着手去探他的呼吸。 呼吸很微弱。 陶磊毕业于珠城最好的医科大学,本硕博一路读下来,进了珠城医院实习,但最终他没有留在医院,在他毕业典礼结束之后,他告别了师友,背着一个小书包来到了荣与堂。 那天,他在门口遇到了从外面回来的霍三九。 霍三九手臂上淌着血,经过时看了他一眼,笑着跟他说:“哟,学生啊,走错地方了吧。” 陶磊长着一张娃娃脸,看起来年纪小,可他好歹博士毕业,实际年龄怎么也算不上小。 他看着霍三九的手臂,说:“我不是学生,我是医生。而且我也没走错地方,我是来投奔荣与堂的。” 同样的话,在此之前,他跟荣与堂门口的保镖也说了一遍,保镖让他滚。 霍三九比保镖文明很多,让他一边凉快去。 看看,大热的天还知道关心他凉不快凉快,陶磊觉得他是个好人。 好不容易见到齐天,齐天告诉陶磊:“当初资助你,不是为了要你加入荣与堂,你可以去过你自己的生活。” 陶磊推了推眼镜,铁了心,“我当初说过以后我会用学到的所有知识为荣与堂效力,说到就要做到,而且……” 他看了一眼站在齐天身后的霍三九。 那手臂上的伤口居然到现在都还没处理。 “而且,我觉得我们荣与堂需要一个医生。” 然后,荣与堂有了一个娃娃脸医生。 陶磊是一个很有天赋的医生,只是在荣与堂里大多数时间都只是给兄弟们处理一些外伤,其余的时间都泡在实验室里做他自己的研究,很久没接触过手术台,面对这么严重的枪伤,他也有些束手无策。 他看向方棠的治疗团队。 有经验的临床医生近在眼前,要赶紧给九哥动手术! 方棠的主治医生催促齐天:“三爷,您得拿个主意啊。原本机械心脏手术成功率大概有四成,但那是在他身体状况保持平稳的情况下,可现在这种情况手术成功率实在太低了。我们建议暂且搁置机械心脏的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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