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他看不清彦鹤脸上的表情,只是觉得,这小孩看着挺没节操,骨子里倒是出奇的保守。 所谓的“第一”,对方振来说也不过是举手之劳。 那是个很俗气很老套的故事。 向往都市生活的山村男孩,来到大城市的第一天就被诓骗到酒吧做接待。 经理许诺他有一夜暴富的捷径,问他干不干? 兴许是太向往那些纸醉金迷的生活,亦或者是真的被穷怕了。 男孩一口应下,然后接待的第一名客人就是方振。 点了几次后感觉还不错,看得出这小伙子挺上进。 方振有意将他收入麾下。 可坏就坏在他是无心插柳,人家却是芳心暗许。 仅有初中学历的彦鹤不懂什么叫“雏鸟情节”,他只是庆幸自己足够用幸运,仿佛荣华富贵即在眼前,当别人还在为同一名金主争破头时,自己已经遇上了“贵人”。 即便后来,他的“贵人”将他一次又一次的转手送出。 在那些灯红酒绿的醉梦里,他辗转于无数陌生的床榻间,雌伏在高矮胖瘦,俊俏美丑的身下,听着他们的污言秽语或真情告白。 也有人曾想要留住这浮萍一样的灵魂。 奈何对方早已心有所归属。 “这个月陆文州找过你没?”方振在距离万兴一路之隔的街道边驻车,问向身旁的彦鹤。 彦鹤叼着根棒棒糖,孩子一样嘟着嘴,“他身边有护国大将军盯着,敢找谁啊?” 他指的是许念。 方振的视线扫过他粉红色的嘴唇,手指敲了下方向盘,有些气闷,“还是得想想办法。” “你想还是我想?”彦鹤忽然凑上前,空气里甜丝丝的,是草莓糖的味道。 从这角度看去,他的眼睛与许念有七八分相似,长长的睫毛,圆圆的眼角,小鹿一样惹人怜爱。 方振知道,这就是他能被陆文州看上的原因。 同样的,这也是自己情愿掏重金把他买下的理由之一。 他像许念,可惜有皮无骨。 有人将彦鹤含在嘴里的棒棒糖拿下,舌头探进来时,彦鹤像个小女生一样害羞的笑着,可是那飞扬的眼尾却暴露了他阅人无数的本质。 他是轻浮的、放浪的,如同电视剧里那些水性杨花的女人,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被精心设计过,他们懂得利用自己的美貌和身体去勾引人。 风情万种,唯独没有真心。 方振在对方充斥着草莓味的口腔中横冲直撞,像是要把人的魂儿都给吸出来。 彦鹤发出不满的呻吟,责备男人不懂怜香惜玉。 可方振不在乎,如同一头贪婪的兽,痴迷的留恋着那只存在于记忆中的味道。 很久之前,他在许念身上闻到过的同样的气息。 他们相识于一次建筑业大会,他亲眼看到那人在会议的间隙打开一包饼干。 白皙干净的手指将外层包裹着粉色的巧克力饼干拎出,含在嘴里,兴许在看不到的地方,他也会像小孩儿一样偷偷用舌头卷着玩儿。 这一幕让方振控制不住浮想联翩,脑海中不停蹦出许多龌龊念头——这个温润如玉的人是否也曾跪在他人脚下,忍受承欢? 亦或者是匍匐在地上,他的腰那么细,屁股被西裤勾勒得滚圆挺翘,摸起来的手感一定很好。 他会发出怎样的声音?脸上又是什么表情? 会哭吗?还是会笑? 他的眼睛那么漂亮,哭起来绝对十分动人。 那么笑呢? 那场景一定没人能受得了,看到的人必定会无法自持,让他发出痛苦又满足的呻吟。 想到这里,方振光是闻着那甜腻腻的味道险些就要当场起立。 “你去办,”他盯着彦鹤的双眼,恶狠狠道:“办成了我答应你的事就做到。” 彦鹤剧烈的喘着,脸颊上的红晕还未消散,目光顿时一亮,“真的?” “真的。”方振哄他。 一瞬间,彦鹤像个得到奖励的孩子,高兴得手舞足蹈,“说话算话!你是大老板,可不许骗人!” 方振有些烦了,他笑起来的样子实在不像那个人,挥挥手打发他快些走,“过马路时慢点儿。” 彦鹤愉快应下,下车后乖乖站在人行道前等红绿灯,时不时还像方振的车子做鬼脸,那模样活像只听主人话的狗。
第34章 人间悲喜 依照万兴这么多年的惯例,新年复工第一天,要给全体职工发大红包,寓意讨个好彩头。 往年都是开完职工大会统一由各科室主任发,今年不知是谁给出的主意,说要活跃下工作气氛,改成了有奖竞猜。 保底两千,上不封顶。 此言一出,整个会场都沸腾了,大家伙儿纷纷翘首以盼就等着抢红包。 陆文州作为集团公司代表在台上压轴,许念身兼主持和出题人,用摇工号的方式抽选员工上台答题。 都是些建筑业相关知识,老员工比新员工拿得更多。 这么做一来是光明正大给大家发福利,二来也是督促职工们不能懈怠,时刻保持学习。 玩了整整一个上午,许念也累了,站在台上笑眯眯的问:“大家都拿到手软了吧?今年要继续为我们的陆总卖力!” 此话一出引起哄堂大笑,台上坐的陆文州都给气笑了。 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陆总还没拿红包呢!” 一石激起千层量,瞬间大家都开始起哄。 许念没想到有人敢调戏这尊活阎王,心道:“真是大了胆了!” 他自己都不确定,对方是否愿意屈尊纡贵,下凡来满足众人胃口。 转身望去,却见男人已经缓缓走下台阶,抽出他手里的话筒,半真半假的开着玩笑:“谁起哄的?站出来,有赏!” 自然没人敢站,大家都只是想看热闹而已。 好在陆文州也没真打算追究。 他看向许念,以目光示意对方可以开始。 许念比他还紧张,手里的卡片都差点掉了,先是问了几个简单的问题,被对方轻松拿下。 台上一名年级稍长的副总看热闹不嫌事大,带头道:“可不能是自家人就放水呀。” 许念没辙,带着歉意看向男人,那意思是,“不想继续我可以解围。” 陆文州挑了下眉梢,嘴角的笑纹似乎比平时要深,对他招了招手,“放马过来!” 没人明白他这句话的含义,大家都以为是这个一贯高高在上的男人抹不下面子。 唯有与卢秀秀坐在一起的彦鹤清楚,那是恋人间的暗示,这两人是仗着别人不知道,在台上公开调情! 果不其然,陆文州再也没有最开始那一往无前的劲头,没几个问题就将他绊住了脚,他无奈摆手,表示认输。 这可让台下的众人抓住了机会,说什么都不肯放过。 “都别得寸进尺啊!”陆文州拿眼一一扫过,不怒自威,唯独说话的语气倒是叫人听不出是在生气。 有人提议,“不如您给我们许总唱个歌儿吧!他这一年到头可真是尽心尽力,全给您忙活去了。” 陆文州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眉头皱起来,看向许念,“合着我没给你发工资是吧?” 偏偏许念也有点儿犯轴,想知道对方今天能退让到什么地步,半开玩笑道:“你听不出来啊,大家是在提醒你该给我涨工资!” 陆文州笑着摇头,招手让对方递来话筒。 许念见他真要唱,小声道:“逗你玩儿呢,来真的啊?” 陆文州看他一眼,满不在乎道:“就这一次,陪你们玩玩。” 因是突发,所以没有音响,更没有伴奏。 诺大的舞台,只有他和许念两个,目光交汇,许念听到对方用低沉的嗓音清唱出了那首《Unchained Melody》。 标准的英式发音,每一个转折的语调都带着老式贵族的优雅。 就连眼神都是游刃有余,饱含笑意。 仿佛一杯醇酒、一本古籍、一轮悬挂了千万年的明月,以及一位自深堡缓缓而出的爱人。 因为从未听过,所以这是他第一次发现,原来男人唱歌居然是这么的好听。 他如同被蛊惑般,痴迷的注视着眼前的陆文州,无法自拔,像是老树发芽,在心头开出了春花。 陆文州也在凝望着他,双目含情,用歌词向对方诉说着那隐秘不发的爱意: “my love my darling I've hungered for your touch A long lonely time …….. And time can do so much Are you still mine I need your love …….” 散会后,卢秀秀仍沉浸在余韵中,满脸憧憬地向彦鹤道:“真浪漫,要是谁能给我唱这个,我第二天就嫁给他!” 彦鹤向她打趣,“要么你也去包个歌星?保准唱的比陆总好听。” “那可不一样,”卢秀秀叉着腰纠正,“再娴熟的技巧也比不过发自真心,真心是最可贵的!” 这话令彦鹤有了一瞬的动容。 其实刚才,望着台上的两人,他心底是有些嫉妒的。 既嫉妒许念,也嫉妒陆文州。 凭什么啊。 凭什么他许念能轻轻松松,就让流连花丛的浪子承认心中的地位。 又是凭什么,他陆文州可以让一个连方振都念念不忘的人对他死心塌地! 他们越是相爱,不就越显得自己的努力像个笑话? 他拼劲了全力才从泥沼中爬出来,那么狼狈,为的可不仅仅是来自他人的那点儿可怜。 他才不要做个为了彰显主角崇高爱情的反派! 他才不要! - 元旦这天,许念收到了闻舒打来的电话,问有没有时间见一面。 许念当即推了下午的会议,开车赶往医院。 三天前闻涛从省院转回了江城,跟随一同回来的还有闻钰。 可怜的孩子,受了多大的惊吓,整个人都变得木讷呆滞,躲在母亲怀里既不说话也不看人。 方琳同众人一起将丈夫抬下救护车时,当弟弟的闻舒就那么远远望着,不帮忙,也不问候。 刚开始那些尚且热心肠的亲朋好友们,在见识到闻舒的冷漠和无礼后都对闻家的这个养子心生不满,渐渐地,也就不那么乐意来帮忙了。 这期中难说没有方琳在作梗。 没人会不同情这个看似柔弱的美艳受害者,特别是那些心怀歹念的男人们。 他们像苍蝇盯着一朵鲜花,无时无刻不在方琳身边嘘寒问暖。 这让闻舒觉得恶心,恨不能离他们远远的。 “医生说闻总什么时候会醒?” 许念与闻舒面对面坐在客厅里。 这是医院里最好的VIP病房,有独立的卧室和客厅,每天都有保洁来打扫,基本上算是闻舒现在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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